马车驶在漫漫黄沙上，车门虽关着，但车内的动静确是不小。楚妍正小心的收拾着车内堆放的葡萄、奶酪、红枣等等。


    里面不光有提拉木给他们的，还有那个男孩的父母为了感谢他们送的，这还是他们推拒不了了，才留了一点的。


    楚妍腾挪了几个柜阁，将容易腐坏的东西放了进去，这才将车内的空间释放出来。


    “喝点水？”楚妍打开车门，将水囊递给萧奕宸。


    萧奕宸接过水囊，喝了一小口，说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楚妍嘿嘿笑了两声，不客气的问道：“提拉木大哥说，他早前是在药谷求学，有多早？你那时候多小？”


    “七八岁吧……”萧奕宸回忆道，“那时候我还跟着师父辨认草药、背药方、脉案什么的。但是提拉木大哥，已经是西域小有名气的医仙了。后来他接到家书，说西域出了怪病，便辞行离开了。但是他回去后不久，又给药谷传了信，师父看了信中内容，便带着我们连夜赶往西域了。”


    “是出了时疫？”楚妍猜测道。


    “是，但是又不像。他们接触过的事物没有规律，但是会莫名发病，而且病情也很奇怪。身体个别部分会涨大，变成原先的数倍。”


    “听起来，不像是时疫啊……倒像是…被什么东西侵染了身体？”


    “师父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查不出任何邪气。最后以针灸之法，配合药汤，慢慢治好的。”萧奕宸看着渐暗的天色，说道，“回去吧。大漠夜间较冷，把狐裘拿出来。”


    “车内还是挺暖的。不过狐裘我有看到，感觉跟原来的不太一样了。”楚妍回身去拿狐裘，问道，“你要连夜赶路吗？”


    “嗯。师娘重新做的，你之前在药谷里穿的那个比较薄，不适合北方。”萧奕宸回身看着楚妍裹好了狐裘，便伸手要关上车门，“我们得尽快找到落脚的村子，沙漠中的变数太大了。把门关好，你好好休息。”


    马车在沙漠中走了三天，直到第四天傍晚，才驶到一个小村子。说是村子，总共也没有几户人家，围着一小片绿洲，有些牛羊还有骆驼。


    萧奕宸找了一户相对富裕的人家，包下了他们的空房。而对比其他家，也就是比其他人家多几间土房和一些牛羊。


    主人家是位上了年岁的老人，叫迪拉木，带着孙女麦提娜生活在这里。儿子和儿媳跟随商队，出去经商了，听说这次回来，便要迁移到主城中居住了。


    麦提娜头戴红白相间的圆形小帽，穿着颜色相近的当地服饰，一双乌黑深邃的大眼睛，站在主屋的门内，好奇的看着楚妍。


    迪拉木操着并不熟练的汉话，问道：“每日的，饭菜，有什么，要求吗？”


    “跟您们一样就好，送一份即可。”


    迪拉木活了这么大年岁，也是见过世面的，每年总有一些人来沙漠深处寻宝，当下便知晓，萧奕宸不是凡人，愈加恭敬了几分。


    楚妍裹着狐裘，眼眸含笑的看着小女孩冲她福了福身。小女孩被楚妍的举动吓了一跳，也连忙回了一礼。


    “瑶瑶。”萧奕宸轻唤，见楚妍看过来，轻声道，“我们这段日子，就先住在这里。”


    “好。”楚妍走进屋中，打量着与中原全然不一样风格的土屋。


    “你先坐一下，我把东西拿进来。”萧奕宸转身走向马车。


    楚妍也跟着出来，说道：“我不累，你要拿什么，我帮你一起，也快点。”


    他们从药谷出来，到如今这个小村子，走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月，楚妍基本都是在马车中休息，此时精神确实不错。


    “那你把妆奁拿进去吧，其他的还是挺方便的。”萧奕宸将一个盒子递给楚妍，而后收拾了几个储物袋。


    “把那些葡萄什么的也拿下来吧。”楚妍说道，“咱们也吃不了，分给老人家和小孩吧。”


    “好。”萧奕宸将东西拿出来交给了老人。


    老人家连连推拒，也不知道最后萧奕宸同他说了什么，他对门内的小女孩招了招手，让孩子接过了东西，自己去帮萧奕宸卸马匹。


    楚妍捧着妆奁进屋，不由得感叹，华夫人把东西准备的实在太全了。


    “你要不要睡上面？”楚妍看着准备打地铺的萧奕宸，轻声问道，“这床挺大的，占了快半个屋子了，你睡另一头。”


    萧奕宸坐在厚厚的毡毯上，眉眼带笑道：“我这个修为，睡与不睡没什么影响。铺毡毯也不过是为了打坐而已，不太想用蒲团了。”


    “骗人。”楚妍小声道。


    萧奕宸见没糊弄过去，轻叹口气，道：“好吧，确实是骗你。前几日我遇见提拉木大哥，才意识到，咱们这趟出来，肯定避免不了遇见故人。日后若是真的被楚仙君知道这事，同房不同床，也好交代一些。”


    楚妍仔细想了一下，觉得挺有道理，有些过意不去道：“但让你打地铺，有些太对不起你了。”


    “只有这里需要。”萧奕宸起身坐到楚妍身边，“之后几位药基本都在中原地带，便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况且这毡毯也很厚，铺在地上，跟这床也没什么区别。”


    见楚妍仍是闷闷不乐，萧奕宸轻弹了下她的额头，低声道：“别想了，快休息吧。你这几天也没休息好，我在马车外都听见了。”


    楚妍捂着额头，看向萧奕宸道：“等日后，我帮你敲我师父一笔。就算他知道了，我肯定帮你说话，不会让他难为你的。”


    “好~”萧奕宸笑道。


    一夜无话，直到第二日，太阳高悬，楚妍才慢慢醒来，萧奕宸已不再屋内。


    楚妍看了看天光，才惊觉，这一觉居然睡到了巳时。连忙起身穿衣洗漱，才梳好头发，便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


    “起来了？”萧奕宸从外间进来，看到已经梳洗好的楚妍，柔声问道。


    “你怎么没喊我？”楚妍从妆镜前起身，一身合欢红的衣裙。


    “喊你起来做什么？”萧奕宸疑惑道，“你前几天都没睡好，难得今天睡的安稳，自然要多睡会。快出来吃饭。”


    楚妍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早课要上，也不用再去授课，一时也被自己的举动蠢笑，缓步走到外间用饭。


    七日后，天刚蒙蒙亮，萧奕宸在做着最后的清点，准备一会儿便出发。


    “会不会很危险？”楚妍将检查好的雷符递给萧奕宸，担忧的问道。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萧奕宸收好雷符，轻声问道。


    “假话吧，你骗骗我好了。”楚妍何尝不知，这种天材地宝所生长的地方，都是危险万分的。


    萧奕宸轻笑道：“放心，我还是很有把握的。你在这里好好待着，这个小院我都设了结界，结界内的人可以随意进出，不受影响，邪祟事物是进不来的，晚上好好睡觉。”


    “好。”楚妍心不在焉的答道。


    “师娘准备的护身法衣，你要穿好。碎月给你留下，以防万一。别随意出去，沙漠里很容易迷失方向。也不要路见不平，这里基本不会出什么事。迪拉木和麦提娜都会说一点汉话，你跟他们交流，不会有什么问题。每天按时吃饭，别动灵力，知道了吗？”


    “知道了，你的法衣穿好了吗？”楚妍一一应下。


    “穿好了。”萧奕宸收好东西，看着楚妍道，“你重复一遍我嘱咐你的事情。”


    “嗯？”楚妍一愣，总算将思绪集中了一些，“萧大夫，你这是做什么？把我当旭初和君禾吗？”


    “你很多时候，还没有他俩听话。”萧奕宸无奈道，“最多七天，七日内，我肯定回来，别担心。”


    “好。”楚妍的神情总算是松快了一些，“东西都准备齐了吧？有没有落下什么？”


    “都齐全了。”萧奕宸站起身，看着跟他一同起身的楚妍，犹豫了一瞬，道，“手伸出来一下。”


    “嗯？做什么？”楚妍嘴上问着，但还是伸出左手。


    萧奕宸轻轻托住楚妍的左手，右手并指微微一动，一条手链便缠到了楚妍的手腕之上。


    “这是什么？”楚妍抚上手链，打量道。


    链子上缀着一朵朵铃兰，莹白温润，似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仔细看去，花蕊处是活动的，如同一个个小铃铛。楚妍晃动着手腕，并未听见铃声。


    “你如果遇到危险，它会提示我。”萧奕宸又在手链上抹了一下，手链上有光芒一闪而过，“只要结界未破，它会限制你出结界。”


    “要不要这样……”楚妍表情很是无奈，但也没说别的，“没想到你还会炼器，了不起！它怎么不会响？还有，它的名字是什么？”


    “叫牵思。”萧奕宸按住楚妍不断晃动的手，“不会在你耳边响，会在我耳边响。”


    “嗯？你能听到？”楚妍又晃了晃，好奇的问道。


    “现在不能，有一定距离的。具体多远，我还没试过，这次刚好试一试。”萧奕宸将面巾递给楚妍，嘱咐道，“过会儿在去睡会儿。”


    楚妍系好面巾，点头应下，陪着他走出房门。


    院子里爷孙俩已经起了，正把刚挤好的牛奶搬来前院放置，看到两人出来，老人走上前来，有些磕巴的问道：“客人，要去哪里？过段时间，会有，沙暴。”


    萧奕宸用当地话简单说了下，又将楚妍拉到身侧，说道：“我妻子不会当地话，这几天还麻烦您们多照顾下。”


    楚妍连忙福了福身，迪拉木也回了个当地礼，承诺道：“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您，可要，在沙暴前，回来。”


    “您放心，我耽误不了几日。”萧奕宸说完，便往院外走去。


    楚妍在距离院门一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轻声道：“万事小心。”


    “好，回去吧。”


    楚妍目送着萧奕宸走入漫无边际的黄沙中，直到再也看不到人，这才转身回了屋子。


    ‘叮铃~’耳边传来清脆的铃声，频率异常规律。


    萧奕宸知晓，楚妍不在站在院口了，随即招出灭星，朝着沙漠深处，御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