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老先生就像家中普通的长辈和姜茯桐闲聊了阵儿。


    没过多久，海棠花宴正式开始，也就是这个时候，姜茯桐才看见辛昭玉的出现。


    辛昭玉并非一人来此，她身还有颜娘子颜丝秋在她旁边。


    颜丝秋和辛昭玉一起落坐，一堆认得她们的娘子们凑了上去。


    “丝秋，这位娘子是谁？”有人不认得辛昭玉，拉着颜丝秋低声问。


    颜丝秋抿唇笑：“这是我的朋友……”


    颜丝秋跟她们解释着，辛昭玉见状，道：“丝秋，我先去方便一下。”


    “好，你要快点回来呀，等一下估计有重头戏呢。”颜丝秋答应。


    辛昭玉起身离席。


    姜茯桐远远看过去，对着上官老先生道：“上官老先生，我想起来还有些事情，可能要暂时离开片刻。”


    上官老先生看过来，说：“不必拘谨，你且去吧。”


    姜茯桐走的时候还听见上官老先生开始出热场的题了。


    很快，上官老先生的传信人下去跟众人说着题目。


    姜茯桐的身影消失在这一片热闹声中。


    她找寻着辛昭玉刚刚离开的背影，思虑片刻，她看着庭院走向，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不知道具体的地方，她只能在这地方绕了绕。


    索性没过去多久，姜茯桐就见到了辛昭玉。


    和之前比起来，如今的辛昭玉憔悴了些许。


    “沈娘子。”辛昭玉勾唇笑笑，“你就在那儿就好。”


    后面是一处长亭，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坐下来。


    “辛夫人。”姜茯桐目光虚虚看向前方。


    “最近郎君来见我了，”辛昭玉叹了口气，“我能从他的语气中得知，仿佛他们做了什么万全的准备。”


    “而且，我恐怕，会离开小将军身边了。”辛昭玉道。


    姜茯桐皱眉，问：“为何？”


    辛昭玉带着几分感慨：“沈娘子，从头到尾我有一点身份没有变过，我是细作。”


    “我该听从他们的吩咐。”


    姜茯桐沉默片刻。


    “我来是告诉你，我最开始有些没告诉你的事情。”辛昭玉说，“我身为细作，他们给我的第一任务是，偷窃一样东西。”


    “沈娘子，这是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辛昭玉面色凝重，“你一定要盯着西泠王，做好完全的准备。”


    “还有就是端仪城的城防。”


    姜茯桐温声：“北营？”


    辛昭玉一顿，垂眸：“不止。”


    她偏过头，轻声：“我听郎君说，主上已经在端仪了。”


    “他……已经来了。”


    闻言，听到这一句，姜茯桐凝眸。


    姜钰极已经在端仪了吗？


    “你们一定要找到他，我总有一种预感，我可能知道了也无法告诉你。”辛昭玉喃喃。


    姜茯桐瞧着辛昭玉开始恍惚，看来姜钰极给了辛昭玉极大的不好的感觉。


    她开口：“辛昭玉，你要记得，你是谁。”


    是辛昭玉，也是赵佩烟。


    听着，辛昭玉稳定下来，她揉揉眉心。


    姜茯桐沉思片刻，问：“辛夫人，乔何是谁？”


    闻言，辛昭玉眉眼间带着一股子疑问：“乔何？”


    “对。”姜茯桐颔首。


    “据说，郎君很听从乔何的话，一直叫他乔叔。”她解释。


    辛昭玉错愕看向她：“乔叔？”


    “可他……不叫乔何。”


    好半天，姜茯桐哑着嗓子问：“那他叫什么？”


    辛昭玉嘴唇动了动，好不容易说出话来：“他是我的杀父仇人，乔术。权术的术。”


    她这辈子也不可能记错的名字。


    这人还是将姜钰极带大的长辈。


    待到和辛昭玉分开，姜茯桐还没回过神来。


    乔术，乔术。


    她心中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


    虽然面上她依旧面无表情，唯有心中，她才觉得这名字怪生眼熟。


    她耐心在宴会上待着，时间一到，就跟上官老先生告辞。


    回到屋子里，姜茯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想起来。


    等等！


    她好像知道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了。


    终于翻出来自己当时从先太子妃父亲府上翻出来的匣子。


    她快速浏览一封信又一封信。


    终于，她找到了！


    她知道这个名字出现的地方了。


    就在先太子妃信中提到过的，先太子失势，有一位幕僚不肯舍弃先太子，一直追随。


    先太子妃草草提及几句。


    姜茯桐当时也没注意，扫了一眼就忽略了。


    现在她才终于找到了，她忽略的接下来的话。


    “乔术说他虽是幕僚，但他绝不背弃太子殿下。”


    “殿下感动之余同我说，他现在无法成为乔术所理想中的样子。”


    姜茯桐再看了一眼。


    没错，绝对没错，就是乔术。


    先太子妃信中提到的乔术。


    不过乔术这人又是何人？


    当年此人能够成为姜逍的幕僚，想必总有过人之处。


    也不知道有谁知道这人。


    ·


    一处屋子里，灯火昏黄。


    桌案前的男子正在抬手写着什么，毛笔的影子随着晃动。


    就在此刻，房门被敲响，男子说了一声：“进来。”。


    一位中年人目光慈爱走进，唤了一声：“殿下。”


    男子放下手中的笔，朝着中年人笑笑：“乔叔。”


    “天色晚了，乔叔也莫太操劳，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男子温和有礼。


    乔术摇摇头：“殿下莫说我，您才是如此。”


    男子闻言，眼里含着笑：“我知乔叔是关心我。”


    “如今，已经快到结尾了，”他道，“乔叔与我，都不会再躲躲藏藏。”


    乔术点点头：“说来也该叫昭玉回来了，东西拿到手了，人还待在那儿。”


    闻言，男子笑意更加深，他问：“乔叔，你觉得，昭玉喜欢许洛定吗？”


    乔术皱眉：“怎会如此。有殿下珠玉在前，昭玉怎么可能喜欢别人。”


    他就是真真切切这么想的。


    男子随即也不在意道：“是啊，昭玉从小跟着我，怎么可能会看上他人。”


    “而且，终究不是一路人。”


    这是他亲手带大的昭玉不是吗？


    “有一些东西，被抢走夺走的，终究是要回到我的手里的。”男子低语。


    ·


    就在姜茯桐见过辛昭玉的第三日，辛昭玉失踪了。


    当时许洛定找遍了全城，却始终找不到人。


    姜茯桐见到许洛定的时候，他眼底泛着血丝。


    听着许洛定对她说的话，她心头一紧，惊诧：“辛夫人失踪了？”


    辛昭玉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找遍了玉娘的所有认识的人，没有人知道玉娘去了哪儿。”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姜茯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她想到之前辛昭玉对她说的预感，没想到，这么快就成真了。


    她知道辛昭玉是姜钰极的人，若是那边无人知道辛昭玉与他们的仇恨，想必暂且是安全的，就是行动上恐怕有很多的限制。


    这让她稍微安定一些，心中仍然有所担忧。


    希望昭玉能够平安无事。


    “我最后来找你，是觉得你是希望最大的，但是，如今我的希望落空了。”许洛定抬着头，苍白地笑笑。


    “玉娘离开的前一天，对我说了很多话，”许洛定回忆着，“我以为，我们终于互通情意，她允了我。”


    “现在想来，那却算是一番道别。”


    姜茯桐再仔细一看，许洛定竟然怔怔落下一行泪来。


    他哭了。


    姜茯桐久久无言，所有的安慰在此刻都是苍白的。


    “告诉我，昭玉消失的大概时间。”姜茯桐看着他，眼神坚定。


    辛昭玉已经做了她能做的，她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找她，怎么能不找。


    一起去找。


    许洛定闭着眼睛回想：“我最后同昭玉告别之时，大概在亥时。”


    “之后我听玉娘的侍女说，昭玉回去就歇息了。侍女熄了灯，就没在听见声响。”


    “等到第二日卯正一刻的时候，侍女就去见玉娘，”许洛定满嘴苦涩，“她敲门之后等了很久也不见玉娘出声，她怕出了什么时候，等到推开门之后才发现，玉娘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什么也没带走。”许洛定最后的话很轻很轻。


    许洛定甚至都不敢想，辛昭玉为什么会离开，是的，或许他心里清楚，辛昭玉是自己离开的。


    但是，他不相信，他宁愿欺骗自己，辛昭玉是被什么人强行带走。


    而不是，舍下了他。


    他要找到她，问个答案。


    姜茯桐命人暗中找人，同时她也叫人调查乔术此人。


    不曾想，乔术这人太好调查了。


    更或许来说，对于经历过那场风波的老人来说，都听说过乔术的名字，却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只知道这人对先太子格外敬重。


    乔术原本默默无闻，是先太子提拔了他，后面乔术开始展露出自己的智慧。


    他提出的见解通常都会被先太子采纳。


    二人如此，也当得君臣相宜，互相成就的美谈。


    后面的事情大家也就都知道了，东宫没落，乔何在之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值得一提的是，乔术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的名字，正是乔何。


    真正的乔何一辈子碌碌无闻，在端仪城做了个小官。


    也就是说，乔术并非消失，而是一直和姜钰极在一块，并且用着用了乔何的名字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