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Butterfly 得寸进尺。

作品:《蝴蝶骨

    汾江静静淌, 江涛风声越过窗面,缓缓敲打在玻璃之上。


    室内在偶尔溢开的窸窣声响后, 复又迎来新一轮的安然。


    稍显静谧之余, 颇有潮汐起涨后的落幕意味。


    葛烟下颌被捏着掰过,正面直直望入他双眼。


    四目相对之余,无声的攒烧在无人能知晓的地方暗暗燃起。


    “那为了你不这样………”她长睫轻眨了眨, 捞起被褥的一角遮着自己显现而出的侧脸, “我还是之后都走开比较好。”


    沈鸫言眉眼敛着,垂首睇她,顺带着又去拨开那覆盖着她的被边,疏散地笑,“来都来了, 怎么走?”


    “沈总………你自己才说的话, 转眼就忘啊。”葛烟陷入了和他相对的被褥拉扯之战, 复又往回拉的时候,咬唇轻声道,“是你自己说因为我在这里才………”


    到底是抢不过他,眼看着被角就这样缓缓地从面颊上掠过,葛烟腾腾而出,像是被荷叶裹在内里的莲子, 新绿嫩青,滴着露便绽现。


    周遭没有其他再能覆盖着的东西去遮掩她很容易显在脸上的心绪。


    是自先前那会儿便悄悄掩饰,自以为没人发现的赧意。


    她凭空晃了晃, 没能捞住任何枕头之类的,泄了气道,“怎么老要跟我抢啊你…………”


    “你说呢。”沈鸫言眉眼清疏,目光定定锁住她, “只想让你看着我。”


    葛烟干脆半捂住自己的脸,轻声呐道,“………我这明明是给你一个睡得着的机会。”


    “比起这个,我宁愿睡不着。”


    “…………”


    葛烟难能再次静默。


    好像怎么都说不过他了。


    只是到底还是因为他在身旁且无法忽视。


    葛烟倏而觉得这样的夜虽略显慌乱,却也让人觉得像是在雾中捉到了什么,欢喜隐隐地泛上来,直接渗进骨骸里。


    连带着心房都鼓得满满的。


    像是一杯快要满盈的水,不断漾起的瞬间,有那么一刻来到了临界值,下一秒便逸出似的。


    葛烟不再顾及所有,细细的两条胳膊伸过去便稍抱住他清劲的腰,顺势再抬了抬脑袋调整位置,直接枕进他的臂弯里。


    他骨骼虽分明料峭,但怀里的气息环绕很容易就能让人浸在其中。


    没有任何犹豫地接住她,长指探来只略微圈着,摁着她的脊背便将下颌轻轻地搭在她发顶。


    但这样的骤然安静也没能持续多久。


    没多一会儿葛烟嗓音便更细了,“沈鸫言你………”


    沈鸫言沉嗯了声,低头在她的耳边缓声道,“知道我为什么睡不着了?”


    那也太………


    怎么刚有了就还能再起?并且间隔并不算很长,近乎是瞬时。


    而且之前她帮着的时候就发现了,时间真的算很长那类。


    她腕骨当时近乎执拗着没换角度,复又被他牵着引着才不断变换,属实是累到不行。


    而一只都不能够,附在上面直到放了第二只过去,才堪堪算是帮住。


    葛烟确实是又羞又赧,而沈鸫言其余的动作又未曾停,几厢因素的影响下,以至于她当时真的只轻轻一瞥而过,没有细看。


    眼下脑海里再度显现那样的画面,属实是能将人的面颊灼到烧。


    那样清绝冷凌的人,也有着不怎么与之相符的………


    而卧室不远处的落地窗也未曾拉上长帘,如若不是洲湾岭这里极为讲究**,并不会被人觑见,葛烟是怎么也不会答应那般的。


    那会儿被褥全掉,根本挡不了什么。


    而这样半明半昧落入视野里,好像才是真的挠人。


    思绪再转回来,葛烟复又唤了他声,“沈鸫言………”


    “好了,要再有也是之后。”听她嗓音几乎是飘了起来,沈鸫言轻笑揽住她,“睡了。”


    葛烟却是毫无困意。


    ………什么叫再有?


    这样一回下来她险些有些撑不住,还要再有。


    不知道那样的挲摩都要很久吗,光是想象了一番那般的画面都觉得有些………


    而比起他话里的内容,瞬间被揽紧的葛烟拍了拍他的肩,“一定要这样搂着吗,我有点呼吸不过来了。”


    “是吗。”沈鸫言的嗓音自头顶缓缓往下泄,有种被鼓吹打磨的质感,“我只觉得还不够,那这样抱着呢?”


    他将人翻了翻,不过是换了个角度,却惹得葛烟更往外逃。


    这好像更能碰到了………


    眼瞧着她挣扎着几乎要掉到地上去,沈鸫言将人桎住捞回来,从身后抱住她,嗓音压得很低,轻缓淳然,“你不动了才能消。”


    “…………”


    葛烟没忍住,抬腿便踢了他一脚。


    可哪能玩得过沈鸫言,他稍抬起手臂便攥住她的脚踝。


    两人无声间,骤然玩起了这样你来我往的小游戏。


    不知过了多久,葛烟似是真乏了。


    她再转回来,又喊他,“沈鸫言。”


    “怎么?”他的嗓音在灯灭之时的黑暗中缓缓而起。


    “没什么。”葛烟揉了揉自己的脸,更往他怀里去,“只是觉得这样喊你就有回应的时候,很好很好。”


    ---


    葛烟在洲湾岭这里待了有几天,咚咚也跟着在这里享受了几天的猫国乐园般的天堂待遇。


    虽然照例还很是听她的话,比起之前,却是更为黏着沈鸫言了。


    大有要将他也揽入猫猫地盘,予以饲养员殊荣的趋势。


    她这几天照样两点一线,只是地点除却剧院和大平层,变成了沈氏大棚和洲湾岭壹号。


    早晨出发以及傍晚归来都是乘了沈鸫言的车,连耿秘书都没怎么再见过。


    沈鸫言说反正由他接送方便,愣是将人在此留了好几天。


    而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以权谋点什么利,估计只有他本人才能知晓了。


    这天回来的车上,即将转入地下车库时,葛烟还在感慨,“我觉得咚咚可能真的要叛变了。”


    沈鸫言闻言没转头,只勾了下唇,“哪个咚咚?”


    ………明知故问。


    葛烟拧了一下他,“你知道我说哪个………”


    沈鸫言嗯声,“它喜欢这边,你这么宠他,总该顺了它的意思。”


    葛烟没忍住,微微笑着,“哪怕是朝你叛变也要顺吗?”


    “它是你的猫,也代表了你的意愿。”沈鸫言侧目看过来,攥住她的指尖牵到面前,稍稍偏头便印了下,“一起朝着我的方向倾斜,没什么不好。”


    就还说呢,他倒是什么都给咚咚弄好了。


    便是论及她自己,感觉也好像不用再回大平层那边,每天住在这里,反倒是回了家一样,什么都不缺。


    思及此,葛烟清了清嗓子,“你家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用的东西………”


    沈鸫言头一回像是看傻子似的睨了她一眼,“让人新准备的。”


    他觉得有些好笑,送了她的指尖去停车,“你以为是什么?”


    葛烟挠了挠脸,轻声道,“………就觉得你好像准备得很多。”


    “不是好像。”沈鸫言解了自己的安全带,侧身过来取解她的,淡声道,“我谈了就做好了往后的所有准备。”


    他语气平然,仿佛只在谈论天气那样寻常。


    可越是这样云淡风轻的模样,越让人能在暗处里,用心去感知,他到底默默地做了多少。


    心情蓦地大好,葛烟莞尔道,“今天我做饭给你吃吧?”


    “这么突然?”沈鸫言挑眉看她。


    “嗯啊。”她提议后复又顿了顿,迟疑地道,“就是可能有些不太好吃,我尽量?”


    “好。”沈鸫言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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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烟难得下厨,阵仗摆得倒是大。


    只是到底是个厨房小白,就连做菜顺序都是上网查的,顺便让沈鸫言在旁边站岗看着,边看还边让他给她监督并报步骤。


    沈鸫言倒是有耐心,被嘱托也没任何怨言,时不时盯着屏幕之余,不紧不慢地告诉她顺序又弄反了。


    咚咚就窝在他的脚边,一人一猫立在旁侧盯着,迟迟没有走开。


    “要不你们还是走开吧,在外面等着我就好………”


    “你让我帮忙监督。”沈鸫言不疾不徐地捞过水杯喝了口,缓声道,“现在走了有些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


    “怕你把厨房炸了。”


    “我哪有………”葛烟有些窘,瞪了他一眼,“我早说了我不怎么会的。”


    “不怎么会也是做给我吃。”他视线平移着撂过来,含笑道,“有我等着,你继续。”


    葛烟听了这话,这才复又专心去做菜。


    但到底是心血来潮的产物,等到她做的三菜一汤上了桌。


    刚才蹿着跳上了桌的咚咚不知怎的,似是有些嫌弃的模样,尾巴一卷便溜远了。


    葛烟见此拿起筷子先试了试,眉尖轻轻一蹙。


    “…………”


    真是高估自己了。


    她转眼望向对面的沈鸫言,“要不我还是叫酒店外送好了………”


    然而这人却是置若罔闻,落座后执着筷子便去夹了菜。


    一一入口时,眉眼舒展,愣是没有半分皱起的模样。


    往常和沈鸫言待久了,葛烟也知道他的口味极为挑剔,眼下见他吃得从容又耐心,当即想着要去拦他,“喂………很难吃的,”


    沈鸫言挡了下她的动作,眉骨轻抬朝她望来,“我怎么觉得挺好。”


    到底是拦不住人,见他这么青睐这几盘菜,葛烟低声道,“那你挺好的标准还挺低的………”


    “怎么总对自己这么不自信。”沈鸫言眉眼敛着,再次垂首去夹菜时,淡声道,“我说好就是好。”


    葛烟没忍住轻轻翘了翘嘴角,“我对自己厨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不好。”


    只是说归说,被沈鸫言这么形容了一番后,像是夏日晴空轻松散漫落在四处的气球,飘飘然似的。


    “我还没给别人做过饭呢。”葛烟说着故意去逗他,“既然你喜欢,以后我多做点。”


    沈鸫言意外得没拒绝,“多做我就多吃。”


    他漆然视线落于她身上,“毕竟是你一个客人。”


    有关于做饭的话题一直延续到了后来,在沈鸫言偶然发出的一句「其实也不用常做」的话语后,葛烟还没来得及质问。


    就听他道,“家里不缺做饭的人,偶尔就行。”


    ………还真就将他家当成两人的家里了啊。


    饭后许久照例去了二楼后,葛烟洗漱完没有立马去卧室,反倒来到了一楼的衣帽间。


    稍稍有些别扭。


    其实沈鸫言在这里给她备了很多衣服,也几乎每晚都会换新的睡衣款式。


    但这次她穿的,居然是真,丝的那种。


    等到在衣帽间寻到了人,葛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沈鸫言立于往里放置内饰的中央台旁,正要褪了衬衣。


    他闻声朝着她看来,视线只落了一秒,那样漆然的眸中很快便浸着她所熟悉的沉。


    像是云雾凝聚,旋即便会滴下水来似的。


    招了招手将人唤了过去,沈鸫言视线再移至她身上,“怎么没在楼上等我?”


    葛烟原本还想说的话语喀在了中途,此刻莫名没了要说的意思,只顺着他的话敛下长睫,呐声道,“………没事还不能下楼找你了?”


    “当然可以随时来找我。”沈鸫言单手扦住她下巴,衬衣挎在肩上还没完全褪了,就这样低头寻了过来。


    这样的睡衣是极为贴,身的款式,面料是那种偏丝绸的华美风格,在衣帽间灯光的映衬下,流光一般。起和伏之间沉沉兜着那样满且鼓的堆雪,晃悠悠的,仿佛随地都能蹿着跳出来那般。


    带足了劲地攥着,葛烟当即便蹙了眉,还没去拍他呢,就感知到沈鸫言从侧面伸了过来,不过是片刻,便被人带着半压到了衣帽间地面里的白绒毛毯上。


    她都没怎么缓过来,就被人抬着膝弯往上翘,单拎起一边,沈鸫偏头便印了过来,一路从腿的侧边到了往内的方向,而后再延续着往上,直至来到了根处。


    这回不再是指尖,而是他亲自低头所描绘出的景。


    葛烟只觉得又落入那样朦然的雾里,什么感知都被模糊了。


    直到这会儿她都还在关心别的,“沈鸫言,地毯,地毯会不会沾到?”


    “不会。”他的声音自稍远的下方传来。


    以往清冷的音调都被衬得有些沉了好几个调,而后葛烟感觉到内里的那层布被往下扯,不过是撇开以后再张着,空气里的微凉好似比以往都要更嚣张。


    像是绽着的花,凝了些微的雨珠。


    “很美。”他打量了许久,低低地说。


    被带着再回二楼时,葛烟觉得自己都有些往瘫了的方向进化的趋势。


    那样张着的模样,是以往都不曾有过的,一想到他埋着都还不算,深深望着后又反反复复地打量。


    葛烟越发觉得沈鸫言这几天颇有些放开了便收不住的趋势。


    很是得寸进尺。


    “沈鸫言,你就没觉得你很………”


    葛烟话落便顿了顿,迟迟没往下说。


    她分明是去下楼找他的,结果好像什么都没说便又回了原位。


    早知道就不该去那一楼。


    然而无尽的后悔也都归于沈鸫言此刻眉眼间聚敛着的疏散。


    “我很什么?”他就这样看着她,挑眉笑道,“继续说。”


    “我不要说了。”葛烟这会儿还是很识趣的,也很聪明,只一头栽倒在了旁侧,阖着眼怎么都不愿意去看他。


    而且她为什么不继续说。


    不就是为了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吗。


    沈鸫言却像是真不知情似的,拨了下她的眼睫,徐徐道,“真不说?”


    葛烟拼命点头,继而不知道想到什么,倏而睁开眼后,就这样去看他,“………我觉得我接下来还是回我那住比较好。”


    意料之外,沈鸫言应得很快。


    “可以。”他说。


    只不过半秒,他复又抬眸朝她看过来,视线深然,只轻缓道,“我也跟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