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牌佬在打七圣召唤的时候丢出的骰子全是同色但却用不上一样心梗，荧刚睁开眼的时候很想再次昏过去。


    “你说你叫什么……？”颤抖。


    “我是提纳里，化城郭的巡林员。”狐耳抖抖。


    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提纳里啊！荧和派蒙忍不住用敬畏地眼神看着雨林狐先生。


    提纳里当然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特别有本事，只以为荧和派蒙还受毒蘑菇和香料的影响没彻底清醒，就又熬了一锅药。


    被苦得整张脸变成“首”字的荧和派蒙表示非常感谢，派蒙发誓以后再也不吃毒蘑菇了，荧则表示以后她绝对离香料十米远。


    柯莱也住在化城郭里，目前是名见习巡林官。得知她们被搬进化城郭后也来探望了她们。


    柯莱虽然是魔鳞病患者，身体却因为曾被安多娜附身而变得格外健康，安多娜的净化之力依然留有残余，让柯莱不受病痛折磨。


    要问柯莱目前最大的烦恼是什么？


    那只有认字了。


    派蒙老师跃跃欲试，她在教荧学语言以后就喜欢上给别人当老师的感觉，并且有丰富的教学经验(虽然只有荧一个学生)


    而在派蒙的教导下，柯莱也攻克了不少文字难关。


    “总感觉派蒙你很会教人认字？”


    “可能是天赋……？”


    *


    须弥之旅同样惊险万分。


    为数不多的平静时刻，大概是在荧把卡兰尔的画和碧霄的羽毛转交给纳西妲的时候。


    “他们说一定要交到你手上。”


    荧诧异卡兰尔和碧霄竟然连小吉祥草王都认识，更震惊于卡兰尔会给别人准备礼物。


    难道说这幅画是卡兰尔准备的后手吗？


    纳西妲很开心地接过礼物，她已不再是被囚禁的鸟儿，而是须弥真正的神明，所以她可以把礼物放在自己的净善宫里了。


    荧陪纳西妲选了两个相框，把画和羽毛挂在柱子上。


    可过去了很久，久到荧几乎要遗忘了这两个礼物，久到她们治愈了草之龙阿佩普。


    荧送纳西妲回净善宫，发现那两个礼物还在那里。


    那并不是什么后手也不是什么计划的布置。


    那只是送给纳西妲的礼物而已。


    荧哑然失笑，她才发现自己对卡兰尔太过警惕，近乎到妖魔化卡兰尔的地步。


    她竟然在警惕一个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


    究竟是她胆量变小了，还是卡兰尔太恐怖了？


    大概是后者吧……


    说起故人，荧又想起那次战争后卡兰尔不知怎的变作了小男孩外形，不但毁坏的器官全部长好，他对元素力的掌控程度也大大加深。


    直觉告诉荧，卡兰尔变得更强了。


    终有一天，旭日代行者会成为真正的太阳神吧？


    *


    将来会不会成为真正的太阳，卡兰尔的回答是“会”。


    但哪怕是太阳也照亮不了此方空间。


    处于世界夹缝的区域通常会展现出各种各样的性质，卡兰尔精心挑选的空间无声无光，没有任何能传播声音的介质，也没有光源，是真正的囚牢。


    当然，这是卡兰尔为自己准备的。


    冥想、强制冷静，亦或者是对精神的锤炼，在这里都能实现。


    这一次是个意外。


    卡兰尔没能通过自己给自己设置的抗压测试，不得不躲入囚牢中，等待精神体结束失控。


    藤蔓充斥了这片区域，好在没什么东西能让它们破坏，也没什么东西能破坏它们，最后藤蔓缠成了一团，卡兰尔不得已在自己情绪暴走的情况下亲自梳理精神海——把打结的藤蔓解开。


    由于情况特殊，现在每每触碰精神体，卡兰尔的大脑就会感受到刺痛。


    找回情感是步烂棋，却也没那么糟糕，至少卡兰尔今后不再会尝试解除诅咒了。


    如果是过去的自己、恢复情感的自己，在回想这千百年来所做的一切绝对会疯的。


    他手刃了自己的两位挚友……


    心脏又过载了，还是先强制关闭机体吧。


    再次睁开眼睛，卡兰尔发现自己所处的空间发生了改变。


    只有两个人拥有那座黑暗囚牢的“钥匙”。


    果然，头一转，卡兰尔就和愤怒的金毛犬对上视线。


    “我在深渊找到了你抛弃的躯壳。”空指的是那具没了双手和双眼的身体。


    深渊王子的脸色比深渊还差：“然后，我在你的二号冥想室里发现了停止心跳的你。”


    “所以？”卡兰尔躺在床上没起身，他的机体还没完全启动，只能进行对话，不能动作。


    “所以？！”金毛犬怒火中烧，“卡兰尔·阿巴内尔！我以为你死了！”


    “心脏停止跳动而已。”卡兰尔皱眉，他不理解空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又不是没死过。


    “为成为冥神我就死过一次，假如你把机体损坏程度抵达百分之八十视作死亡，那我至少死了数十次。”


    “你因何愤怒？深渊王子。”


    空吸气，呼气。


    好说歹说，空才把自己劝了下来，没一逼斗呼到臭弟弟的脸上。


    想想卡兰尔小时候，多听话多乖啊。自己无意间说过的话，卡兰尔都能记好久，然后等到某天就给他一个惊喜——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弟弟，别人家想要都还没有呢！


    更何况卡兰尔现在就用着幼时的外形，微卷的黑发衬得小孩子的脸格外精致。


    空一时间沉浸在过往记忆中，有再大的火气也消了。


    但一看到卡兰尔冷漠的表情，又看到对方没有一丝血色的苍白的脸，空的怒火再次蹭蹭直冒。


    “是我不会说话关心人，还是我没有眼睛，看不到你那幅惨样？”


    “真意外，你还会关心敌人。”卡兰尔平静的阴阳怪气。


    空怒极反笑：“是啊，我的反应让冥神大人意外极了吧？够资格当你论文的研究对象吧？”


    空深刻理解了为什么他以前和其他有兄弟的人聊天的时候，对方都一副恨不得打死自己兄弟的表情。


    任谁看到自己的家人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却一副快死的样子，再好的脾气都会被气疯。


    这还不止一次两次！


    每一次在冥想室里找到卡兰尔，要是发现他的机体损坏程度没超过85%都算空运气好！


    “你想让我解剖你？我对自己的研究还没完成。”卡兰尔不在意曾经的家人有多生气难过。


    “你还解剖了你自己？！”


    门外的深渊使徒听到王子殿下的怒骂，都不约而同远离了房间。


    能让殿下失态到这种地步，里面的又是那位吧？


    房间里的对话并没有因为外面的小插曲而结束。


    卡兰尔：“只是解剖了无用机体而已，我备用机数量的多少想必你比我还清楚。”


    “是啊，你都迫不得已到启动最后一具备用躯了……！”


    这可真是个“大惊喜”啊！空咬牙切齿，


    卡兰尔除了自己原本的身体外还建造了三具备用躯体。


    第一具是成男体形，卡兰尔行走须弥时所用。机体载有的封印让卡兰尔能短暂地享受当普通人的时间，然而神明的力量不是几道封印能禁锢的，因此这具躯体坏的次数最多，修补次数也是最多。


    第二具是少年体形，不仅没有任何封印，还能承载冥神的力量，所以偶尔远在冥府的兽神也会链接这具躯体的眼睛看看风景。


    第三具孩童体形备用机，纯粹拿边角料凑数造的，做功粗糙到会导致卡兰尔精神体混乱：藤蔓不但会病恹恹地躺在地上，原本生机勃勃的绿叶也会变得枯黄。


    空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他只是一个没看住而已，卡兰尔就又在自己身上做实验，这次是解剖，下次是不是移植龙蜥器官？下下次是不是把自己的精神体切下一块来玩？


    “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试过。”


    空感觉自己脑海中那根代表理智的弦断了，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胸口更是被气到闷痛。


    哈哈哈……他当年还嘲笑别人的弟弟是熊孩子，现在看来，卡兰尔不才是提瓦特最熊的崽吗！


    这是来自天理的诅咒吗？


    假如提亚阿姨，埃克叔叔，万纳普和伊什巴兰中的哪一个还在，卡兰尔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卡兰尔发现空瞬间平静如水，不用想也知道，空绝对是想到了其他的家人。


    “你的关心不该给敌人，去对你真正的家人说不是更好吗。”


    很快啊，金毛犬就又炸毛了。


    “你不就是我的家人吗！”


    “草之执政的眷属。”卡兰尔指了指自己，然后又看向空，“和深渊王子是家人？”


    “况且我记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空沉默了。


    这确实是无法跨越的问题，更不能无视。


    深渊和提瓦特就像火焰和草木，此消彼长，从没有和解的余地。


    “空，和我走吧，不要留在深渊了。”


    “你每次来都这么问……我是不会走的。”


    然后空就看着卡兰尔的表情怎么一秒之内从担心祈求变成冷漠。


    ……还去璃月学了变脸是吧？！


    空深深叹气：“我已经派人准备了你修复机体用的材料，你先好好休息。”


    卡兰尔实在厌恶深渊，修好机体后不等空来道别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怎么跟猫一样？”


    提纳里被突然的敲门声吓了一跳，很快他就意识到门外没见过的阴影属于自己的老师。


    老师气息遮断术的等级太高，对于学生来说也是个困扰啊。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看来这次的旅途没遇上什么危险？”提纳里很欣慰于自己没在老师身上发现什么伤口，老师甚至没动用备用机，去的时候什么样回来也什么样。


    真的是太难得了！


    本来还困得直点头的飞飞一听到声音就愉快地扑进卡兰尔怀里，到处蹭蹭。


    他们不是同一时间回家的，飞飞的欢迎仪式也格外热情，假如它有尾巴，那一定会比大风机关转得还快，但它没有，不过好在它会飞，所以它表达喜悦的方式之一就是到处飞。


    直到飞飞发觉家人染上了腐败的气息。


    “呐……呐呐？”


    卡兰尔摸摸水蕈兽的大脑袋，“没什么，回来路过深渊裂隙，修补的时候染上的。”


    飞飞被轻易哄住了，提纳里虽有怀疑，却找不到证据，只好作罢。


    “要不要吃点夜宵？赛诺今天来的时候带了很多枣椰蜜糖。”


    卡兰尔拒绝的话语转化成点头。


    他向来不会拒绝枣椰蜜糖。


    卡兰尔把飞飞抱在怀里，跟提纳里说了些关于异世界的事。


    生论派优秀毕业生提纳里果然被卡兰尔刻意抛出来的诱饵钩住，对异世界的植物无比好奇，注意力全被引了去。


    “说起来，飞飞告诉我的故事和老师说的有些出入。”提纳里突兀说起一些卡兰尔隐瞒的事——比如故意惹恼了谁，又或者是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


    卡兰尔看向飞飞，水蕈兽圆润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小狗不是故意的，小狗那么可爱，怎么能怪小狗。


    总之，卡兰尔被飞飞的可爱说服了。


    “你学会了蕈兽的语言？”


    提纳里微笑：“真巧，我有一对分外敏锐的长耳，能轻松分辨蕈兽的语调，巡林的时候帮了大忙呢。这还要多亏老师写的书，不然我得去求知论派的哪位前辈帮忙。”


    书？是那本《如何和蕈兽进行简单对话》？


    卡兰尔的书房和实验室从来不对提纳里设限，提纳里不会乱碰什么，久而久之卡兰尔就把重要的书和不重要的书都放在了一起。


    《如何和蕈兽进行简单对话》就是一本好没有经过精修的书，虽然出版了却没多少人买。卡兰尔想着反正除了他也没人和蕈兽说话，就把书塞书架了——这是提纳里可以任意取用的意思。


    失策了……


    “老师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没有。”


    明明是长辈却被徒弟当成孩子来管……要不要挣扎一下？


    提纳里双手抱胸了，这表示他正在组织语言。


    算了，习惯了，怎么样都好。


    “供认不讳？”


    卡兰尔安静点头，又拿了一块枣椰蜜糖。


    既然躲不过被训的命运，倒不如躺平接受。


    说不定提纳里看在他认错诚恳的份上能少训几句:)


    好吧，并没有。该说的还是会说。


    *


    卡兰尔在化城郭并不是什么也不干，虽然他是大巡林官的老师。


    卡兰尔不是巡林官，也不是普通村民，他没有固定工作，但他的负责范围非常广泛，通常来说，哪里需要帮忙哪里就有他。


    偶尔感知到有人在沙漠里迷路，卡兰尔还得过去捞人。


    今天卡兰尔要帮忙给巡林犬上驱虫药。


    “在卡兰尔先生面前，脾气再不好的狗也会乖乖听话，莫非卡兰尔先生有什么训犬诀窍吗？”


    卡兰尔眨眨眼，他所知晓的训犬方法只有一种，来源于愚人众的他——就是拿鞭子抽，然后给根骨头。


    刚好他现在用的就是鞭子，因为用圣树巨弓和赤沙之杖会暴露身份。


    不过训狗……还是算了吧，把人变成没有自我的只知道对主人摇尾乞怜的“狗”，众多世界线里只有愚人众的他才做得出来。


    “说不定是因为卡兰尔先生养过狗呢？”另一位巡林官接话道，“养过狗的人都很受狗狗喜欢哦！”


    “我没有养过。”人倒是养了不少。


    说起来，冥神是不是有个犬形态？难道是因为这个巡林犬才亲近他的吗？


    【怎么想也不可能吧，冥神可不是会被生命喜欢的存在。】冥神无语。


    【虽然原则上如此，但事实却正相反。】


    至少沙漠里就有不少信仰冥神，或者说信仰卡兰尔·阿巴内尔的人。


    明明当时还不惜自污……


    算了，如今在人们心中他只是个无害神像而已，让他们寄托一些无用的情感也没什么。


    【是诶，我大概是所有世界线里最受欢迎的冥神了。】不禁夸的冥神又洋洋得意起来。


    【所有世界线？你还要和愚人众的‘我’比？】


    【不要！快把那家伙踢出卡兰尔籍！】假如冥神是兽神形态，那他从头到尾的毛一定都像触电般炸了起来。


    【……挺像的。】


    【像谁？那个愚人众的‘我们’？不可能！我怎么会像那个变异个体！】


    【不是，像……】在说出对方名字前，卡兰尔停下了。


    【哦，像空哥？这很正常啊，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当然会互相影响。】


    【或许吧。】


    至少冷血无情的部分，绝不是受他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