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及笄礼

作品:《快雪时晴

    晚上酒足饭饱,就该讲正事了,大家回房整理后,萧凝之来找到了苑希,“世子要见你。”


    到时呈辞正在与凯风交代事情,他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稍等,她也看懂他的意思,没多想就坐在旁边等着。


    萧凝之一脸茫然,这小娘子竟敢就这样在世子面前坐下,所有人都还站着呢!


    等呈辞交代完便将身边人都支了出去,“我这次会来,主要也是有些话想说。”呈辞还是嘴硬挣扎,“听闻你知道了回龙桥一事,此事你作何想?”


    “我没作何想,就是这事儿听起来十分危险,那姓黄的在城北以南很有些关系,我不知道你们为何要去招惹他?”


    说到这件事,苑希也是满肚子疑惑,若是能从呈辞这里得些消息自然最好,“那姓黄的与右相是什么关系?”


    呈辞却没有回答,反而问:“你为何关注这些,难道不怕卷入纷争?”


    这纷争哪里是自己要踏入,她早就已经身在其中,“我哥哥不就一直在你权力的漩涡里?”


    见苑希一脸坚毅,呈辞又问:“你都知道些什么?这些事那么危险你能接受?”


    他真希望她点头,她能接受,她可以走出那个小世界,以前的担心再也不会是阻碍她的理由,那他就有机会。


    她不再觉得是自己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他们就能携手去做一切想做的事,那他就有靠近她的机会。


    “没有什么,我哥从来不会讲,你放心,但是我了解他,也……”她差点说自己也了解他。


    “我们本身就生活在名利场之中,不可能全身而退,但是,既然我哥哥这么久以来都选择相信你,那就算失败我们也都认了。


    我知道世子也有自己的抱负,也有自己的考量,只要不是危害我炎篪,小女都绝无怨言。


    只希望若能得世子成功那日,不会狡兔死走狗烹。”


    在这个名利场中,人人争的不过是更有钱、更有权,郁西人在篪国多年,除了皇帝的偏爱其实没有任何自主权力。


    再往后因为粮草一事,郁西人出力不讨好,这也绝不是苑希希望看到的。


    她只盼呈辞能培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至少在粮草这件事上有一些话语权。


    “你哥哥是这样想的?”呈辞想问她的意思,却没有直接问她。


    苑希明白他在问什么,“他当然为了自己的事业从未考虑过是否需要团圆。


    可我们后院这么多女子,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要一同承担可能会有的危险?”


    “有好处的时候你们会与之割席吗?自然不会。”呈辞看着她低垂的脸庞,“怎么还没开始就要想着退路?”


    并非是想着后路,而是惧怕面前这个口是心非的人。


    “所以!我说了,成败得失我们没有怨言,届时,希望世子有心,只不是过河拆桥便好,我没有更多的要求。”


    朱大娘子与小娘她们不懂外间斗争,好坏都来自自己的丈夫。


    二叔家是商人,稍但苑希家中有事,第一个受到牵连的便是他们,好在她知道苑萌与自己一样不肯丢掉任何一个机会。


    呈辞看着面前的苑希,他知道她胆子大得很,所以他曾经以为她也做好准备与自己一起对抗可能会有的坎坷,但她最后放弃了。


    “你认为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这些?你说你‘没有怨言’、‘失败也认’,这些话你觉得是说说就行了?你真的不考虑若你反悔,我当如何?”


    苑希抬头恨他,当如何?她很清楚,他反悔后自己便入了地狱,人世间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可选?


    两个人都并不相信面前人,一场交易不过只是空口无凭,但又都想要一个结果,都想从对方身上看到哪怕一丝的坚定。


    “汤泉宴一事世子所作所为我也略有耳闻,世子做事定有自己的原因,我也没有因此有所怨怼。


    僖王府行刺一事,你跟着太子多年应当知道内里实情,此事明显只是起兴,你明知我在僖王府读书与王妃有情,你为何不阻止它发生?”


    苑希自从楼心月说起这件事后就一直耿耿于怀,此刻不过借机说出来罢了。


    王府行刺一事呈辞确实是不知的,他也是在军营接到的消息,整个太子、僖王以及他们身边的关系,他都是不希望苑希牵连的。


    汤泉时苑希的出现就够他担心的了,好在人们都以为是他带了她去,否则清算时哪里能那么简单逃脱。


    正要解释,苑希又道:“我说这些不是责怪世子。”


    她明明就是向他抱怨,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才开始找补,“只是想让世子知道,我有作为棋子的觉悟,不会拖世子后腿。”


    呈辞欲言又止,就算对自己有误会也罢,她如今在乎的东西多了便不会总想着退回那小暖阁中。


    所以他不能叫她又退缩回去,“昭真观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那两个故事也是你找人编排的吧?”他问。


    昭真观就是原来的碧霞祠,这几日将道观整理过后改了名字,楼心月便自称是一直在观中修道的炼师,从此定居了下来。


    这件事是呈宰与青葙子帮忙,没有呈辞的首肯,这二人是不敢做那么多的,苑希自然知道他对这一切的了解,她从没想要隐藏。


    成败得失都总会有的,她就算栽了也不过是些身外物,“昭真观中曾经发生之事不堪想象,既然我知道了那便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今日我确实没想到世子会来,既然世子来了,此刻还询问我关于这一切的看法,那我也有些话想说。”


    苑希来冠园是为了玩的,但和呈辞这个大靠山送上门来,她也并不想就此放手,今后太多事情需要有靠山相助。


    “郢水醪一事在世子看来并不是什么厉害,但这是我炎篪的国酒,关乎的是国家的体面,而且这背后的隐形链条肯定会损害百姓的生活。


    他们用这样的方式赚走了本该交由国库的税金,那老百姓的赋税就会加重,我做这些为的都是炎篪的未来!”


    四月闹得沸沸扬扬的两个故事都还没有结尾,这个姓黄的没有揪出来,郢水醪也还没有定论。


    苑希最希望看到的便是找到姓黄的,能将他身后的这些黑色产业销毁。


    而郢水醪,与僖王脱不开干系,此事闹得严重了轻易不可能罢休。


    僖王为了摘开太子,应该会死咬着不让此事扩大,只要他过得不安生,苑希多少便能得了一些安慰。


    此事她也不会善罢甘休,不能叫任何人与民夺利之外,结局她定是要太子将僖王推出来顶罪,平息皇上的怒火,以慰江迎月在天之灵。


    呈辞不知道她想了那么多,只道:“黄代宽我自会收拾,他背后的人一个也别想跑,而关于郢水醪一事其背后的牵扯实在太过复杂。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又是怎么看待此事,但你要明白,我绝对不会让篪国陷入窘境,这也是我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


    很明显呈辞什么都知道,他既然想得清楚,应当也有自己的计划,苑希才问:“刚才你说那人叫黄代宽,他与右相的小舅子是什么关系?


    上次在回龙桥这姓黄的派人推青葙子身边的小娘子,我是不会让他好过的!”


    她知道那小娘子不是自己,但真正落水的只有她而已,前世的仇今生来报,也不晚!


    没想到今晚二人聊了这么多,呈辞心早就融化了,轻声问她:“你只说自己没有怨言,又凭什么相信我?”


    苑希没说自己一直在观察他,虽感情上他是一个负心人,但做事却不含糊,“赌一把,若不得善终,只能说,我确实看不准男人。”


    “未来之事,我们可以商量着一起携手,你不要再独自行动。”说着呈辞竟显现出淡淡笑容,“避免因为不了解而陷入险境,而且……”


    他想着便觉得开心,“我们要拧成一股绳,做事才会顺利,对吧?”


    呈辞说这话时语气也缓了下来,脸上带着微笑,反让苑希觉得不好意思了,她眼神向下避开他,答应道:“一言为定。


    今后有事我会与世子商量,世子就当我是我哥哥一样的人物,不要觉得我是女子便什么都不交给我。


    我想……”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他,“我会让世子看到我身上有用的地方,一点也不比别人少!”


    她说话时,呈辞低头看着她,她的话说完了,呈辞依然看着她的眼睛,两个人便这样相望着,直等到时光流逝,滴漏中的浮箭又换了时辰。


    翌日一早萧凝之最先找到苑希,他打量苑希,眉头紧锁,说道:“苑娘子一家都是广陵人士,生在五月初五还能活下来,属实不易。”


    几个人都不知道什么意思,他才又说:“听闻那里的人都有一个忌讳,说五月初五生儿妨父,生女妨母,所以,都是生而不举的。”


    这一说可惊呆了众人,五月五日五毒,这一天做什么都不对,大家都知道。


    但不举就是不养不报,生下来就直接溺死,苑希能活到现在,恐怕不光是命大,定有人护着的。


    苑翎原也不清楚,去岁他也是第一次听说,但在户部这么久,他便知道了其中缘由。


    “并非是我妹妹这生辰奇怪,实在是乡下人没地没钱,交不出那丁捐,才会有生子不举之事。


    想一个百姓,一年到头交不完的丁赋钱、月桩钱、版帐钱,这不是要命嘛!所以也不能一味怪罪那些人。”


    苑希听得烦了,反问:“生在哪一日又如何?宋时徽宗与辽国的萧观音不都是生在五月五。


    他们改了生辰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也没见哪个五月子真把父母克死了的!”


    谁敢将自己与前朝皇帝、太后自比的,更何况这两人一个断送江山一个没了性命,苑翎恨不得要捂住自己妹妹的嘴。


    他呵道:“他俩有什么好结果么,你也敢在这个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