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作品:《穿成心机丫鬟后

    苏暮有孕, 整个府里都喜气洋洋。


    当初王皇后给她找了皇商苏家做背景,她嫁进府里后陈氏也曾来过两回。


    这次过来探望,意外得知她有喜陈氏高兴不已,同她说道:“头三月坐胎不稳, 阿若平日里得多加谨慎着些, 切莫颠簸, 更别用力。”


    苏暮笑道:“阿娘说得是,我这会儿已经被严加看管了,连府都不让出,就怕在外头出岔子。”


    陈氏:“那也是为着你的身子着想,若是出了岔子, 大人遭罪。”又道,“改日我进宫去, 央求皇后娘娘差御医来给你诊个平安脉,日后有宫里头的御医按时诊脉,为娘的也放心些。”


    她同她说了许多体己话, 皆是孕期的经验。


    没过两日宫里头的御医进府来诊平安脉。


    目前苏暮的情况稳定,除了偶尔会干呕外,在吃和睡上都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深秋天气愈发寒冷起来,在人们个个都喊冷时,她却像个小火炉。


    也不知是前阵子学击鞠把体质练好了还是其他,她特别能挨冻, 晚上顾清玄抱着她睡觉时忍不住道:“欸,阿若你吃了炭火的吗,这么暖和?”


    苏暮没好气推他的胸膛,异想天开道:“不若我每晚替你暖床,一两银子一晚?”


    顾清玄立马松开她, 把身子挪远了些,“哎哟,烫手!”


    苏暮被他的举动逗笑了,“瞧你没出息的样子!”


    顾清玄:“我穷,你这么烫手我可不敢抱。”


    苏暮咯咯笑了起来,爬过去捞他,他连连往里退,“别扒拉我,你太贵了烫手。”


    苏暮:“今天晚上不收钱。”


    顾清玄:“不收钱也不能抱,你会把我烫掉一层皮。”


    苏暮笑着捶了他一下,把头埋入他的颈项亲昵地啃了一嘴,有时候觉得这个男人幽默得可爱。


    待她平安度过了孕早期,身体没有出现任何情况后,盛氏才放她出府活动,不过丫鬟婆子一堆伺候着,矜贵得很。


    作为晋阳的狐朋狗友,苏暮还是挺关心她的情绪的。


    哪晓得那家伙当真拿得起放得下,上回用娼妓把魏驸马糟蹋后,跟魏家算是彻底闹翻了,帝后也拿她没法,便允了她休夫。


    几个姐们儿在宋三娘那里聚会时提起这茬,晋阳似乎把这事放下了,粗鄙道:“我他娘的堂堂一国公主,岂受得了这等窝囊气?”


    宋三娘接茬道:“还是养个自己喜欢的最好,你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晋阳拿起一只柿子把玩道:“就是这个道理,他魏良安让我不痛快了,我得让他全家都不痛快。”


    苏暮暗搓搓问:“真不能行事了?”


    晋阳:“我去试过,不行了。”


    苏暮掩嘴,她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几人就各自的情形唠了许久,她们虽然在婚姻上不大顺遂,但仍旧会保持乐观的心态去憧憬。


    对于苏暮有孕也会满心欢喜为她高兴,并不会因为自己的不顺而传递坏情绪。


    苏暮喜欢跟她们相处,性情洒脱,积极向上,遇到事情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内耗,错都是别人犯下的,怎么可能是自己的错?


    这种态度她很喜欢。


    就像魏驸马偷腥,晋阳才不会反省是自己平时霸道,就算王皇后念叨她脾气不好,她也会理直气壮,我一个天之骄女,凭什么要受窝囊气?


    把男人的过错强加到自己身上,简直是脑子被驴踢了。


    她们这群人都有很高的觉悟,才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苏暮觉得她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思想是超脱了这个世道禁锢的。


    第二天王皇后召见,苏暮进了一趟宫。


    当时王皇后正同妃嫔打叶子牌,欠下不少账,苏暮也没打扰她们玩牌,便坐在一旁观战。


    王皇后手气委实不佳,接连输了好几把,后来她灵机一动,问苏暮会不会打叶子牌。


    以前许诸曾教过,苏暮也会玩,不过不是太精湛。


    王皇后却觉得她应该有胎运,便让她上手替她玩几把。


    结果苏暮确实厉害,技术虽不甚好,手气却不错,没玩几把就开始扭转局面,可把王皇后哄高兴了,笑得合不拢嘴。


    于是苏暮替她同妃嫔们玩牌,硬生生靠着运气把输掉的全赢了回来,以至于那些妃嫔都不愿意跟她玩了。


    王皇后美滋滋啐道:“输不起的玩意儿!”


    待妃嫔们散去后,她同苏暮唠了会家常。


    王皇后知道她跟晋阳走得近,拐着弯套她的话,她笑眯眯道:“晋阳公主这些日挺好的,娘娘无需担心。”


    王皇后无奈道:“那孩子就是太过烈性。”


    苏暮回她的话时字字斟酌,比跟晋阳她们相处时多了几分小心翼翼,毕竟是中宫皇后,言行大意不得。


    下午回去时苏暮在马车里同郑氏道:“每每进宫,我心里头都悬得老高,生怕说错话。”


    郑氏在外头应道:“奴婢亦是如此。”又道,“宫里头森严,不比府里,说话行事都得谨慎再谨慎。”


    苏暮把玩系在腰间的玉佩穗子,“以前觉得府里处处规矩,现在看来倒成了安乐窝,亦或许许诸说得不错,那些规矩都是给下头的人定的。”


    郑氏笑道:“永微园里的家奴们都惦记着娘子的好,都说日子比你没进门之前要好过许多,轻松自在。”


    苏暮半信半疑,“你莫要哄我。”


    郑氏:“奴婢不哄你,娘子没进门之前,院子里一板一眼,郎君脾性虽温和却不活泼,你来了之后郎君也活泼许多,脸上的笑容多了,相处起来就更松快。再加之娘子对他们管束得不算太严,平日里也大方,舍得给钱银打发,大伙儿心里头都欢喜。”


    苏暮抿嘴笑,“我还琢磨着,日后待女婢年纪大些了,便放她们的身契出府。若愿意离开的,我从私库里给些体己与她们谋生,若还愿意继续在府里当差的,便跟以前一样领月例。”


    郑氏愣了愣,“娘子心慈,这事只怕只能在永微园里行事。”


    苏暮:“永微园里的主我能做,其他地方我伸不了这么长的手。”


    郑氏:“娘子心里头清楚就好。”


    苏暮若有所思道:“自己淋过雨,手里有多余的伞了,施出去给他人,能遮一个便是一个。”顿了顿,“郑妈妈好像也是奴籍,我便放了你的身契。”


    郑氏笑了笑,“娘子这话可是要断奴婢的前程。”


    苏暮颇觉诧异,“此话怎讲?”


    郑氏解释道:“主与仆相辅相成,主子手里握着奴的身契,才能保障自身不受奴背刺。


    “许诸是奴籍,奴婢也是奴籍,我们这些人之所以能得到主子庇佑重用,皆是因为身家性命掌控在主子的手里,所以才能从根源上忠诚,不会背叛。


    “府里能近身服侍主子的都是家生子,其他从外头聘来的是不敢近身差遣的,得防着,那毕竟是外人,主子的许多私事也容不得传出去。


    “这便是驭人之术。


    “娘子年纪轻,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你若放奴婢的身契,奴婢反而惶惶自己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


    听了这番解释,苏暮失笑,“我可没这个意思。”


    郑氏道:“身契这个东西就是一把双刃剑,若遇到合意的主家,能给予安稳,倒也不是太糟糕。毕竟一个女郎家在外头谋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府里至少能吃饱穿暖,有一份体面。”


    苏暮:“这我亲身体会过,若是孤身一人,就更要小心谨慎。”


    郑氏:“所以娘子以后莫要再提放奴婢身契的事,能服侍你,也是奴婢结下的善缘,奴婢心甘情愿陪着你越过越好。”


    这话令苏暮颇觉窝心,“我也想你越过越好。”


    主仆二人说了许久的体己话,待马车行至兴安坊那边,遇到顾清玄前来接人。他撩起马车帘子钻了进来,苏暮问道:“郎君怎么来了?”


    顾清玄坐到她身边,“得知你进宫去了,我不放心。”


    苏暮:“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就陪王皇后唠了些晋阳的事,又陪玩了一阵叶子牌。”


    顾清玄揽住她的肩膀,把羊绒毯盖得更紧实些,“莫要跟我嘴硬,我就不信你心里头不怂。”又道,“下回进宫让阿娘陪你。”


    苏暮嘴硬道:“我能应付。”


    顾清玄斜睨她,“我就问你,心里头怂不怂?”


    苏暮:“……”


    两人看了对方许久,她才憋不住往他怀里钻,顾清玄失笑,苏暮忍不住问:“你面对天子的时候怕不怕?”


    顾清玄:“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苏暮仰头道:“自然是真话。”


    顾清玄想了想道:“我现在自然是怕的,拖家带口了,心里头有牵挂有惦记,行事自是会掂量掂量后果。”


    苏暮:“天子掌生杀大权,伴君如伴虎,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顾清玄点头,“既要揣摩圣意,又不能过于揣摩。”顿了顿,“怎么忽然提起了这茬儿?”


    苏暮应道:“就是有感而发。”又道,“我琢磨着院子里的家奴们待年纪大些的便放了身契,愿意出府的就出府,不愿意的就留下来,给个自由身。”


    顾清玄:“永微园的主你可以做,其他的我没法保证。”


    苏暮笑道:“就咱们院子里的人。”


    顾清玄把她鬓角边的碎发撩到耳后,亲昵道:“你是女主人,说话作数。”


    苏暮被哄得高兴,顾清玄握住她的手道:“以后去宫里让阿娘陪你去,虽然她也很怂,两个人怂至少比一个人怂要好,有人作伴。”


    苏暮哭笑不得,“你就莫要为难她了,她面见王皇后比我还慌,连手脚往哪里放都不自在。”


    顾清玄咧嘴笑,“所以有时候祖母会嫌弃阿娘镇不住场面,在关键时候容易掉链子。”


    苏暮掩嘴,“我却喜欢她的脾性,直爽痛快,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顾清玄:“对,脑袋瓜滑不过你。”


    苏暮掐了他一把,又绕回先前的话题,问道:“伴君如伴虎,你怕不怕?”


    顾清玄亲了她一下,“不怕,我以后要成为你们娘俩的顶梁柱,是你在这个世道安身立命的房梁,是要护你一生周全的男人,怎么可能有惧怕?”


    苏暮抿嘴笑,也许被爱真的会融化一个人的盔甲变得柔软,她觉得整个人都亲和温柔起来。


    这个男人让她觉得这一趟似乎也没有白来。


    世道虽然不好,但他足够包容体贴,能把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捧到她面前,让她敞开心扉去拥抱这个不完美的世界。


    没有委曲求全,也没有顾全大局,有的仅仅只是遵循内心,结交愿意结交的人,做愿意去做的事。


    在他撑起的这方天地里。


    她喜欢这个男人,也喜欢这个家庭的温暖,更喜欢自己。


    无论当初做出怎样的选择,都坚定如初,因为这个男人像一棵树那样永远站在身后,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去探索这个不美好的世界。


    她很喜欢现在的自己,没有抱怨,也没有害怕。


    哪怕身处泥泞,也仍旧对未来充满期待与憧憬,期待新生命的到来,期待自己的余生,用最诚挚的热情去拥抱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