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和系统各自沉默了很久很久，大概在没有达成工作共识之前不会再有下一步动作了。眼看着快到晌午，童童摸了摸肚子，准备去吃午饭了，饿不饿都是次要的，主要就是想尝个味儿。


    这一次她熟门熟路直奔饭堂而去，去昨天的水果摊卖了一个橘子，作为饭后水果。这次她给了银子，所以是买的，她的脸皮还不够厚，做不到白吃白喝，所以就像普通外门修士一样，用银子付钱。这些摊贩的东西，很多都是从凡人的城市购入，或者自己栽种培育，都不是无本买卖。


    银子在这里也行得通，也是因为知道这个情况，童童才敢再下来的，银子她多的是，只要不买灵果就是，因为凡是带灵字的都要用灵石支付，她还是好穷啊。


    又换了一家吃食，点好饭菜，童童坐在桌子上等着美食上桌，虽然周围还是很多窥探的目光，但童童觉得自己要适应一下，以前他们学校来了转学生或者新老师都是会被围观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人们的好奇心得到满足，也就不再看她了。等到她饭菜上桌，正专心吃饭的时候，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谈论昨天的事，系统和她都竖起了耳朵。


    “谢将离那小子也真是可怜，陈泗做事也太狠了。”一个修士一边扒蒜，一边和同伴闲聊。


    “谁叫那小子蠢呢，刚入门就被哄着签了卖身契，果然还是要多读书啊。”


    “谁说不是啊，陈泗他们能把盘子铺的那么大，手底下那些人有几个真是花钱雇的，根本就都是奴隶。”


    “哎，小点声，这可是他们的地盘，陈泗虽然在修行上没啥天赋，但是做生意还是很有一套的，要不是他们，这饭堂也没这么些好吃的，让我等一饱口福。”


    “你说得也是，如此想来，到还要谢谢他了，只可惜他手底下那些人了。”


    “有甚可怜的，都是些蠢猪，侥幸入了仙门，也根本成不了大气候，没有被人杀了，死在荒郊野岭，就不错了。”那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很是看不起修为底下的修士。


    “我怎么听说谢将离天赋尚可，入门测试根骨，他得了一个上上的评价。”


    “天赋再好，没脑子也是不行，当初好像是因为弄坏了陈泗的什么法器，然后做工抵债，却被蒙骗着签了本命契约，一生都要听命于陈泗。”


    “肯定又是陈泗搞的把戏，也不知道图他一个小孩子什么。”


    “小孩子还不会长大吗，不过看现在这光景，恐怕是长不大了。”


    “你说得对。昨天执法堂过来，暂时应该是死不了，也不知道陈泗后面会怎么收拾他。”


    “哼，准没什么好下场，那一筐果子，听说花了陈泗半年积蓄，是他准备结交内门弟子的。”


    “师兄这是又知道了什么消息，快说与我听。”那人一听内门，顿时双眼放光。


    “嘘，回去再说。”


    两人看周围人多眼杂，没再继续说下去，低头吃面去了。童童这边却是听明白了，难怪明明同为修士，昨天那人那么打谢将离，他都没有反抗，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啊。


    本命契约这个东西，童童听二哥说过，一般都是驭兽师常用来和灵兽签订的契约，契约一旦成立，双方变成了主仆关系，灵兽必须无条件听命于主人。这个陈泗，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用这个奴役同门，不把人当人。


    修仙界各种契约，也不算罕见，只不过修士双方签订契约，绝对不会是完全单方面获益的。谢将离初来乍到，也没人提醒，稀里糊涂就把自己卖了。


    “系统你看，人家本来想好好上学，却被霸凌，我猜他肯定会想办法反杀的。”不然怎么成为最终boss。


    “分明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坏人，杀人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可是，你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你遇上这种事情，是逆来顺受，还是奋勇反抗啊，难道要被欺负死才行吗，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设身处地地想一下，童童觉得自己会拼着同归于尽的念头试着反抗。


    系统沉默了，它还无法真正地理解人类，但是如果有系统，还是平级系统欺负它，那它也是要反击的，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受气包。


    “要真按你说的那样，试图感化他，和他结交，你有多大把握成功。”系统认真地问，它昨天翻查了所有工作手册和各种指南，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大家都是规规矩矩地做任务的。


    童童一点把握也没有，但她不能说啊，她想了一下，然后充分发挥语言的艺术：“如果什么都不做，任由事情发展，最后肯定是灭世的结局，但是我们如果插手了，还能有一线生机，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灭世了。”


    系统一听到一线生机四个字，顿时眼前一亮，主神大人寻找的也是这一线生机。这会是同一个生机吗，它开始浑身颤抖，如果真的能被它找到，那是不是就帮了主神大忙，自己一定会得到奖赏，说不定能亲自面见主神大人。


    它畅想着美好未来，内心忍不住动摇，事情还能坏到哪里去呢，宿主也不愿意认真做任务，试一试貌似也没什么损失。就像宿主说的，在坏也就是灭世了，结果都一样啊。那就试试吧，万一成了呢。


    “既然你非要那么做，我也管不了宿主的个人行为，那你就去试试吧，但是由此产生的一切不可控因素，宿主都必须配合解决，如果事情没有按照宿主说的那样发展，我们就要回归正道，继续认真做任务。当然，就算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观察笔记也还是要继续写。”系统义正词严地表达完自己的想法，它才不会承认自己心动了呢。


    “那好吧，如果谢将离还是成为一个大坏蛋，那我们就按照原来的计划做任务，现在就按照我的计划来，在能帮助他的地方稍微帮他一下。”童童也没有大包大揽，负责谢将离的一生什么的，虽然她相信环境塑造人的说法，但也不能百分百保证绝无差错，因为人类真的太复杂了。


    此时谢将离还在他的小破屋里昏睡，偶尔醒来也不能坚持太久，虽然得到了救治，但是明显没有用心，也没有人给他送吃的，除了昏迷期间被喂进去的汤药，他还是没有认真吃饭，辟谷丹那些珍贵的东西，就更不可能给他用了。所以他只能挨着，等身体稍微恢复，再下床找吃的，这时候对他来说昏睡就是最好的抗饿方式了。


    在和系统达成协议后，童童非常积极地开始了今天的日常任务，去给谢将离送温暖。她按照系统的导航指引，稍微乔装一下，把自己亲传弟子的身份象征都收起来，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内门弟子，其实她本来打算打扮成外门弟子的，但是担心行动受阻，就还是做内门弟子打扮，果然一路畅通无阻。


    就这样一路来到谢将离的房前，看着眼前破败不堪，勉强能住的小破屋，童童沉默了。虽然她知道谢将离会很惨，但是她没想到青霄剑宗还有这么破败不堪的地方。


    安静了一会，童童掩去身形气息，走到一扇小破窗前面，悄悄朝里望去。一张桌子，一个凳子，一张床，和一点生活用品，都非常的粗糙，根本不是弟子们统一发放的用具，这些都被人抢走了。


    床上连个床幔都没有，更像是一个木板。破破烂烂的被褥里面躺着一个瘦弱的身影。看起来似乎被救了但没有完全被救。胸膛起伏也很微弱。躺在阴暗的角落里，看不清面容，只觉得是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像个难民一样。


    童童并不打算靠近，她一看就知道这人长期营养不良，身上的伤如果没有好的伤药，也很难快速恢复，目前自己也只能给他些吃的，让他不要饿死了，好的灵药没有，但是辟谷丹她有的是，于是她找出一个白瓷药瓶，放了五粒辟谷丹进去，这丹是童家自己炼的，里面还加了一些保健药材，希望能起到一些作用吧。


    小心地用隔空取物的方法，把药瓶和几个烧饼放在谢将离的枕头边上，然后童童就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这里。她也担心会有人过来，把东西拿走，但是也不能一直盯着，就看谢将离的造化吧。


    谢将离是闻着一股香味醒来的，一股淡淡的肉香带着一点麦粉的香甜，他以为自己有做梦了，他不想睁开眼，可是这香味实在真实，仿佛近在眼前，他不得已睁开眼睛，没准醒了就闻不到这折磨人的香味了。


    睁大眼睛，盯着屋顶，他还是能闻到香味，他费尽力气撑起身体，还没完全起身，就看到枕头边多出的东西，他死死盯着烧饼，害怕那是幻觉，但是香气一直往鼻子里钻，他伸出手，小心碰触了一下烧饼，没有消失，是真的。


    他拿起一个烧饼拼命咽口水，谁会这么好心，肯定不是陈泗，他一定恨不得自己死了。会不会被下毒了，他不敢立马就吃，又看了一眼那堆东西，发现烧饼下面压着一个白瓷瓶。他拿起来，细细观看，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打开一看，首先是一股淡淡的香味飘散开来。应该是辟谷丹，他曾经见过，也吃过。


    想到此，他忽然反应过来，这个瓷瓶很像仙人留给他的那一个，只不过那个已经被陈泗打碎了。这辟谷丹的香气也像，虽然他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想到这里，他就放心了，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了烧饼，没有水，噎到了也一直不停，直到把烧饼都吃光为止。这些年的经历，交给他最实用的道理就是只有吃到肚子里的东西才真正属于自己。


    他恢复了一些力气，小心藏好辟谷丹，又躺了回去，最后忍不住开心地笑起来。他知道自己死不成了，那该死的就是其他人了。


    其实刚开始他还想着找到仙人的，因为他要报恩。可随着他在宗门的日子里越来越难，甚至连生存都是问题的时候，他又开始恨那个仙人。为什么不救人救到底呢，直接收他为徒，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自己可真是贪婪，爷爷说过，这叫升米恩，斗米仇是吧。


    他放肆地笑着，满心都是畅快，眼底闪着嗜血的光芒。陈泗不会好过，他也想知道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