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作品:《云叶翩

    赵思起身离去,与颜云玦擦身而过时轻声道:“君上可否借一步说话?”


    颜云玦吩咐平儿照料好落云进食,便跟着赵思一同走向府外。


    “赵小姐有何事要说?”


    赵思停了脚步,朝颜云玦双臂交叠行了一礼:“思思方才一时心急,出言不逊,冒犯了君上,还请多担待。”


    颜云玦摆了摆手:“无妨,小事,你也是为她着急。”


    赵思直起身,问道:“落云这毒,可还有治?”


    颜云玦背着手,抬脚继续走着:“还不确定。过几日等她再恢复些,我便带她去江南拜访用毒神医,届时再看看有没有治疗的法子。”


    赵思不疑有他,跟在颜云玦身后道:“劳烦君上为落云费心了。思思甚是欣赏落云姑娘身上潇洒坦诚之质,心里已是将她视作姐妹。若有用得上思思的地方,君上尽管吩咐。”


    “趁着这几日我们还没出发,赵小姐可以多来看看她。”颜云玦想起刚才落云的笑容,眼角嘴角上也染了笑意,“还不曾见她那样笑过。”


    “我同落云交谈甚欢,她若是开心,我也欢喜得很。”眼见两人来到了颜府正门,赵思对颜云玦道,“君上留步。”


    颜云玦看向门口,来往的人不算少。他停下脚步,侧身看她:“赵小姐慢走,颜某就不送了。”


    赵思来颜府时便无遮掩,人多眼杂,加之次数频繁,迟早会被人发现。于是满城都在传言,赵家小姐被辛家二公子负心抛弃后,不知何时已同那位行事低调神秘的颜家封君好上了。


    之所以有如此高的讨论度,便是这颜家君上是远近闻名的自持端正,不近女色,身旁就没见过有女子相伴,连个丫鬟也不曾带过,寻花问柳之地定也是见不着他的身影。


    他相貌俊俏,气质卓然,更别提还是封地之主,墨城多少名门闺秀都想同这云玦君上发展一段良缘。可他本早已到了婚娶年龄,却迟迟未娶妻纳妾,那上门说亲的媒婆连颜府的门都进不去。


    现如今,这赵府小姐三天两头便往颜府跑,还没被赶出来,着实叫人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番轶事在墨城议论度极广,自然也传到了罗回翎的耳朵里。


    “赵思去颜府做甚?”罗回翎刚下朝回来,在马车里听见行人的讨论,心下疑惑,便问那驾车的小厮。


    “这小的不知,坊间传闻是和那云玦君上心生情愫了。”


    “不太可能吧。”罗回翎瞧那赵思看着也不像薄情之人,怎可能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难不成他们之间还在私下商议些什么,有事瞒着他?他又想起这几日天天都能在朝上见到颜云玦,平日里这位封君来上朝的频率可没这么高。


    这么一想,罗回翎就有点坐不住了,朝厢外车夫道:“改道去颜府。”


    马车绕了些路,来到颜云玦府上。颜云玦还没从宫里回来。


    罗回翎被车夫扶着下了车,摇着扇子朝门口小厮道:“罗回翎罗辅相求见云玦君上,烦请通报一声。”


    小厮拱手应下,却只道:“君上尚未回府,罗辅相不妨过些时候再来寻君上。”


    “那我稍后再来。”罗回翎看了眼自己身上还未换下的官服。穿着官服就来找颜云玦,未免显得他操之过急了。


    而此时的颜云玦,正陪着墨朝当朝新帝墨珣文逛御花园。虽已入秋,但御花园里仍是花团锦簇,一片生机洋溢。


    “你要去祁鸣山?”墨珣文惊讶道,“怎的突然要去祁鸣山,还去如此久?”


    颜云玦抱手躬身道:“府上前几日进了刺客,身旁近侍为护我受了毒伤,一时之间难以治愈。瑾瑜听闻祁鸣山有用毒神人,便想去拜访一番,看能否寻得解毒之道。”


    墨珣文停下了脚步:“一个近侍,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颜云玦闪躲着眼神,不敢去看墨珣文,只低头答道:“不过是设个局罢了。”


    “怎么说?”墨珣文看他表情甚是不自然,心里已有几分猜测,却不戳穿他,只装着正经的样子认真地问道。


    “此毒虽罕见难治,可越是稀奇古怪,就越容易找到来路,可以趁此次机会引蛇出洞,揪出背后主使之人;加之府里有人受伤,我便更能名正言顺地拜访用毒神人,打听那年惨案里颜府上下中的罕毒。除此之外,还望圣上能帮我个忙。”


    “但说无妨。”


    “瑾瑜数月未在朝,若有人问起我的去向,恳请圣上不要透露我的真实去向,只说我府中近侍中毒,我前去江南寻药。若有人在我去祁鸣山的路上下手,那他必定知晓此毒在江南无解,便能顺势牵出幕后真凶。”


    “近侍中毒,能让你大费周章跑去江南?”墨珣文话里有话,斜着眼睛看他,“谁信?”


    颜云玦自然知道他言下之意,只装作没听出来的样子答道:“那便说是我所爱之人吧。”


    墨珣文的好奇藏都藏不住。他同颜云玦从小便熟知,若不是因为君臣之隔,两个人都能身体力行地“穿同一条裤子”。自到了懂情爱的年纪以来,便从未见过他身边有除了谢家大小姐以外的女子。


    聊起男女之事,颜云玦总是闭嘴听着的那个,从未听他说起自己是否有心悦的对象。如今猛地听他说起这些,叫墨珣文怎能不好奇是哪方佳人,入了他颜云玦的眼。


    “这墨城上下谁不知道,你颜云玦不近女色、洁身自好。面前就算是天仙下凡,你都能跟个木头一样无动于衷。这突然就冒出了个‘所爱之人’,总得让朕知道她的来路,朕好看着编编,才更能让人信服吧?”


    “圣上只道不知便是了!”颜云玦一甩袖子,装着生气的样子看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用眼神交锋之时,心里不坦荡的人总是会先败下阵来。


    于是颜云玦输了。他转头移开目光,嘴角无奈又心虚的笑怎么都压不下去:“你问这么多干嘛。”


    “我就想知道是哪家小姐,能让我们一向清心寡欲的云玦君如此担忧上心。报上名号,我给你过过目?”


    “你可不认识。”


    “哦?我不认识?”墨珣文思量着,“那想来不是官宦人家,也不是富贵人家……”


    他脑子一个念头一闪,两眼放光地看他:“听闻你新招了个女近侍,心上人可是她?”


    “还没到那个地步,不过是觉得她替我挡剑,有愧于她罢了。”颜云玦好不容易敛了嘴角的笑,才敢转回头去看墨珣文,“更多的还是为了布局。”


    “你既说那毒罕见,不如朕派人去查一查,你也不必冒这个险。”


    “不可。”颜云玦紧张地拦下墨珣文,悄声道,“现在我在暗他在明,可他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若圣上派人去查,势必会打草惊蛇,我就变成明处之人了。暗中行事总是方便些。更何况若把你拖下水,这朝堂暗波涌动,保不齐节外生枝,还是保险为上。”


    墨珣文担忧地看着他:“那你小心点。”


    “自然,你知道我的身手。”颜云玦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宽心。


    “对了瑾瑜,你既去祁鸣山,我记得那儿离你瑾封城不远吧?”


    颜云玦略微思忖,答道:“是不远。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不出意外,过几月北边蒙国三公主会来我朝和亲。瑾封城和蒙国毗邻,届时我会早派人马去瑾封城护送他们进都。若你寻药顺利,把你‘心上之人’的毒治好了,可以顺道去一同护送。封君出城迎接,更显我们诚意。”


    墨珣文那“心上之人”四个字咬字极重。颜云玦无视他的揶揄之意,只问道:“蒙国的和亲人选可定了?”


    “尚未。那蒙国三公主刁钻得很,非得自己过眼,才愿意决定和亲人选。”墨珣文苦恼地摇头,眉头下坠得直逼眼角,“蒙国以善战爱战为荣,如今我才即位不久,万不可在此时有战事,同他们和亲是权宜之计。一旦与那三公主,这蒙国势力必当归附其夫。她若要自己选夫,那蒙国势力的去向未免过于不可控,也拿捏不准和亲之事究竟是好是坏。”


    “既已定了和亲,圣上就别担忧这个了。待公主入境,询问其意愿后再操心也不迟。万一她眼光独到,就是心属我们玉树临风的圣上,岂不是正好?”


    “也只能这样了。”墨珣文无奈地点头道,想了一会儿才回味过来他这话不太对劲,“什么叫她‘眼光独到’才看上我?”


    颜云玦朝他了然一笑,墨珣文撸了袖子愤愤地指着他道:“颜瑾瑜,你是嫌命太长了吗?!”


    “瑾瑜府上还有事,先行告退。”颜云玦拱手行礼,脚下步子飞快,一溜烟就从花园里消失了。


    墨珣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口气被堵在胸腔里下不去。这小子还真是记仇,自己不就是八卦了一下他的情感生活,至于这么挤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