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林锐，他再次回到家中，已经是又过了十几天之后了。


    然而与他想象中的场景并不一样，回到家中，没有程晗温软的笑容，没有圈圈凶巴巴的叫他“粑粑！”，家中完全是清冷一片。


    程晗和圈圈的东西也都不见了，就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仿佛她们从来不曾出现在他的生活之中。


    林锐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育儿嫂张姐听到动静走出屋，见到林锐忙叫了一声“先生”。


    林锐看着冷冷清清的房子，嗓音发紧：“程晗和圈圈呢？”


    张姐小心翼翼回答：“程小姐带着圈圈离开了，已经走了十多天了。”


    林锐的表情很难形容，他定定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得就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张姐又接着说：“林夫人之前来过，给了程小姐一张一千万的卡，让她离开您。程小姐同意了，当天就带着圈圈离开了。”


    林锐的心中一片寒凉，像是被冻进极地的冰川之中。直过了好久，他才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挥了挥手，让张姐离开了这里。


    他无力地摔进了宽大的沙发里，长时间睡眠不足让他头痛欲裂，几乎不能思考，负面情绪也如同滔天海浪一齐翻涌上来。


    他甚至憎恨起程晗来。


    只为了一千万，她就干脆利落地离开，连一秒都不愿多待吗？哪怕她直接和他说，因为林氏将要破产，她要离开他，他也不会恨她。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头各自飞。更何况他们还不是夫妻，程晗想要谋一个更好的出路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她却就这么一声不吭走得彻彻底底。


    只是为了钱吗？


    她还是最初那个拜金、虚荣的女人吗？这一年多的相处时间中，她一直都带着假面吗？


    林锐不知道答案。


    程晗走得那么绝情，以至于他不知道，自己坚持没答应沈家的要求究竟还有什么意义。他排除万难，自绝境之中努力挖掘出的一线生机，不过是为了自己能和程晗顺顺利利走到一起而已。


    倘若不是因为程晗，为了林氏，他会答应和沈白薇订婚。婚姻，也不过是他们各取所需的一个手段而已。


    而现在呢，他连日继夜工作近一个月，每日只有两个多小时的睡眠时间，终于把林氏集团的危机给化解了，却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程晗的离开，就像是直接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程晗，程晗，程晗……


    林锐慢慢咀嚼着这个名字，布满血丝的眼睛深且冷。


    心中的怒气实在无法压抑，他抓起手边的遥控器砸向墙壁，“砰”的一声脆响，遥控器被摔得四分五裂。


    林锐低头兀自冷笑了一声，不理会身后的狼藉，径直回了卧室。


    育儿嫂听到客厅的动静，犹豫了一会，还是悄悄给林母发了条消息过去。


    林母是在第二天才联系林锐的，她期期艾艾说：“小锐啊，你别怪妈妈，那个女人真的不是你的良配。你再和白薇相处相处，咱们和沈家也是世交，白薇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姑娘。如果你真和白薇订了婚，你也不用这么累了。妈看你那么累，妈心疼你。”


    经过一夜的休息，林锐已经调整回了平日的状态，他没有回应林母的话题，反而冷冷淡淡地开口：“妈，我之前说过，我和程晗的事情，不用你插手。”


    林母急急忙忙道：“小锐，这都是妈为了你好……”


    林锐打断了她的话，语调平平，不辨喜怒：“不必，我的事，不劳你操心。我还有事，先挂了。”


    对面嘟嘟嘟的忙音传来，林母愣愣听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挂了电话，她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发了会儿呆，轻声自言自语道：“小锐，妈都是为你好啊。”


    林锐拿着手机操作了一番，发现程晗微信已经拉黑了他，手机号码成了空号，其他所有他知道的平台账号也全部注销。他甚至还联系了程晗的工作单位，对方回复他说程晗已经辞职了，现在去向不知。


    这个回复，让林锐打消了再去联系韩成泽和方思凡的念头。既然程晗为了彻底离开他，连工作都可以辞去，那就绝对不会再联系他们共同认识的人了。


    也是，她有了那一千万，大可以换一个城市，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一段没有他林锐的全新人生。


    林锐勾了勾唇，似是笑了，但眼眸却依旧深深。


    他翻出一个人的电话号码来，给那人编辑消息，将程晗和圈圈的姓名及身份证号发送过去，附言让他查她们的踪迹。


    离开？可以，但是他要她当着他的面亲口说出，曾经的一切，都是虚假的，都是她精心设计出来的，都是……


    不值一提、被她弃若敝履的。


    倘若她真的还是那个拜金、虚荣、轻浮的女人，那无论威逼利诱，他是一定要把圈圈抢到自己身边的。


    那程晗现在在哪呢？


    她的确是辞职了，虽然公司的高层十分不愿意放过她这个明星老师，但奈何她去意已决，也只好放她离开。


    幸好最后的国考押题班没有排上程晗的课，这会她离开倒是不会太困难，只花了一周时间把工作交接了就行。


    她原本并没有想要辞职，还是有一天纪广凌提醒了她一句：“你的私事我不方便过问，但我猜着你可能是要躲避什么人。那你有没有考虑换一份工作？”


    程晗被他提醒，立即就提交了辞职报告。一直等到她辞职手续办理完了之后，纪广凌再度去了她租住的公寓。


    纪广凌道：“这次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想法跟我们一起开一家新的公考培训机构？之前就想邀请你，但是一直没机会。”他笑了笑，笑容十分俊朗阳光，“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这不，我求贤若渴，立马就过来邀请你了。”


    程晗挑了挑眉：“你们？”


    “对，还有两个认识的人，现在在其他的培训机构工作。我们几个人都有意单干，所以在商量这事。单干的话重中之重的问题就是缺少优秀老师。程老师你可是咱们公司的十佳老师之一。如果你愿意加入进来，那我们绝对是热烈欢迎、求之不得。”


    程晗略笑了笑，直接问道：“那我的薪水是多少？”


    纪广凌和程晗虽然接触过几次，但话题都是浮于表面的，对程晗的了解并不深入。此刻乍然一听她的问题，不免多看了她一眼：“程老师的性格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程晗外貌清纯无辜、不谙世事，似乎与铜臭味无缘，但问题却世俗得很。


    纪广凌也没回避这个问题：“具体多少我一个人拿不了主意，但我可以给你一个确定的信儿，绝对不会比你之前的工资少。”


    程晗爽快答应下来：“好，我去。”


    纪广凌笑了起来，伸出手：“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程晗与他握手：“合作愉快。”


    虽然下一份工作敲定了，但是程晗目前还是没有收入的，毕竟纪广凌他们要成立新的培训机构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立起来的，还需要一段时间。程晗再一次把写拆书稿当做了主要收入来源。


    她再次感谢自己的这个技能，让她能够多次摆脱窘迫的生活困境。


    技多不压身，靠谁不如靠自己。


    程晗的拆书稿一直没有放下，只是在前一段时间有了正式工作后写得少了些，但是和编辑的关系并没有断。


    她给编辑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他们平台最近要收哪些书籍的拆书稿，一一记录下来，挂了电话就去买书了。


    这一次她写拆书稿的速度快得惊人，没过几天编辑就收到了她的稿子，惊讶得当即就给她打了个电话：“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程晗：“快点不好吗？你之前还总催我稿子呢。”


    “快点当然好，你别松懈啊，剩下几本书收到拆书稿也早点给我。”


    “放心，会的。”


    挂了电话，程晗看着桌上整整齐齐摆着的几本厚重图书，长长吐出一口气，埋头继续工作。


    速度能不快吗？除了偶尔陪伴圈圈，她把剩余的所有时间都用来写稿子了。这段时间她没胃口，又睡不着，常常深更半夜还对着一本书记笔记。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个人瘦了十来斤，面色也十分憔悴。


    新来的育儿嫂劝了她几回，每次程晗都是笑着点头应下，然后依旧我行我素。


    不是她不想吃东西，也不是她不想好好睡一觉，只是真的吃不下、睡不着而已。


    又过了一个月，纪广凌也从原来的公司辞职了，与此同时，他又注册了一家新的培训公司。新公司里只有四名老师，外加几名后勤人员，规模很小，但是生源却极好。


    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们强大的师资力量。


    除程晗外，其他三名老师都是圈子里颇有名气的老师，在考生口中更是好评连连。一听说这三个老师要一起开班，立马有不少人乌拉拉涌来报了名。


    同时，也有不少学生好奇问道：“这个教逻辑判断的韩橙老师是谁呀？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就是啊，纪老师、真真老师，还有郭老师，都是特别好的老师，就逻辑推理的老师没听过。要是这个模块也换一个老师就好了，那这个班简直绝了。”


    “纪老师，快点再找一个好点的逻辑推理老师吧，马上就是一个神仙阵容啦。”


    纪广凌看着学生的评论笑出声来，跟程晗道：“要是他们知道教推理的人是你，那不得高兴地放烟花去了。”


    程晗抿唇无声地笑了笑。


    她不能使用真实名字。


    另外两个老师——教申论的李真真和教行测数量及资料郭臣都去了另一个办公室看后台报名数据去了，这里只剩下纪广凌和程晗。


    纪广凌有一段时间没见过程晗了，今天一见到她，就察觉到她消瘦了不少。此刻屋里没人，他忍不住打破了他刻意维持的两人之间的距离，问她：“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