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榨菜

作品:《我在古代探店美食

    江晓晨下意识掀开被子,接住了人。


    温香暖玉抱在怀里,令他不由怔愣了一瞬,似是没想到就这么容易,又或者,没想到居然她会这么主动。


    察觉到了暖,她便放松了表情,露出个笑颜,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不动,向着更深更沉的梦境而去了。


    尧安睡得好了,江晓晨却是有些不敢动,等到少女放软了的身体靠在他的怀里,他才试探着伸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少女身上刚刚尚还存留着的皂角味道,柔软的发丝蹭在脸上有些发痒,江晓晨眷念地将头埋在她颈侧,才放任自己被涌上的困意带着睡了过去。


    恍惚着醒来,虽然天气有些冷,但被窝里却是暖和,尧安蹭了蹭枕头,感受到绵软的触感勾了勾唇。


    门外有客人交谈声,和走动间木制楼梯的“吱呀”声响,时间已经算不上早,细碎的光透过薄薄的窗户,门间的缝隙倾洒而下。


    尧安被吵得有些睡不安稳,蹙眉睁眼,入眼的便是少年如同被手艺最惊世的画家随手勾勒出的肩颈线条,两人呼吸间热气相交叉,令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敢随意乱动。


    江晓晨的睡姿安稳,除了衣衫因睡了一晚而有些乱,其他跟她上床前瞧见的姿势没什么差别,倒是自己,从床的另一边,滚到了这里,甚至还滚进了人家的怀里,跟个八爪鱼似的钩住了人。


    尧安涨红着脸,将自己环在人身上的手臂拿开,才小心翼翼准备下床去。


    头发有些许被压在被褥之下,尧安探身过去,伸出指尖,将发丝一根根仔细挑出。


    门外吵闹声渐息,少年似是还睡得沉,任着少女轻轻扯动他底下的衣裳,好解救出那些细软的发丝。


    他闭着眼,只在少女低头摸索之时,微微颤了眼睫。


    好不容易将压着的头发全部扯出,尧安松了一口气,抬眼却正巧撞上人睁开了眼。


    她略一偏头,坐起身来,“天色不早了,起身吧。”


    说完,不等还躺在床上的人的反应,将掉在地上的被褥捡起放在一边的软椅上。


    只有在一旁挂着外衣的架子上扯错衣服的动作,才略微体现了她内心的一丝不平稳。


    两人昨夜皆是和衣而眠,起来时除了衣衫有些褶皱外没什么大碍。


    尧安下楼时,车夫已经在底下等待多时,和守着门百无聊赖的店家天南海北地聊着天,只等着人齐便能走。


    一楼提供吃食,但此时时间着实也不算早,便也只有几个馒头可以勉强充饥。


    店家重新去蒸了几个馒头,热了两碗牛奶下来。


    馒头白而大,乳白色的牛奶泛着香,桌上还有些当做小菜的榨菜和甜蒜。


    尧安洗净了手,才从瓷盘里拿过一个馒头掰开。


    有点烫手,凉了一会儿后才提着筷子往里面塞了点榨菜配馒头吃。


    松软的馒头在咀嚼后回甜,牛奶是新鲜的,没有一点腥味,榨菜是普通的菜头腌制而成,和绵软的馒头一起吃,混合成甜咸口的味道。


    在榨菜上面舀了一勺辣椒油,再喝上一口牛奶,口感变得软糯,味道变得更加别具风味。


    不仅是榨菜下馒头,有些腻了便也能夹上一个甜蒜来吃,第一口有些刺激,但第二口,第三口下去,下着馒头便是越吃越好吃。


    要不是吃了一个实在是吃不下,尧安都还想再吃上一个。


    “你们这儿这个榨菜是怎么个做法啊?”小二上来将碗筷收走,尧安好奇问了句。


    “嘿,这您可是问对人了。这是我们老家的古早做法,在菜头长得最好的日子,取其内芯最鲜嫩的部分,倒挂于屋角脱水。腌榨后要用河沙封坛倒置沉入乌江底,至少3年才能酿成这么一坛。”


    小二将用过的碗筷叠放起来,给尧安讲解了一番制作过程,神态颇为自得,“酿的时间越久,这风味便越是独特,因着这特殊的腌制方法,我们称其为‘沉香榨菜’。哪怕是天子,吃了我村里的这榨菜,都得赞不绝口呢。”


    尧安听此,神情一动,起身上楼去翻找行李里放着的纸笔,准备将这东西也提交上去试试。


    江晓晨下楼时,少女如同一阵风般迅速窜到了楼上,见到他也同没看见似的,快速回了房间。


    他抬起想要打招呼的手垂下,刚摆出的笑容僵在脸上,站在楼梯口,垂落的发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可在场的人都能看出少年瞬间不好的心情。


    就好像本来天气预报说今天气候晴朗,可偏偏你出门时下了一场暴风雨,不仅打湿了你身上的衣裳,还吹走了你花400块买的太阳伞。


    少女哒哒哒的脚步声远去,随着“砰”的一声房门紧闭声,整个客栈变得寂静无声。


    江晓晨扶着楼梯走下去,楼下本来还在交谈的几人都被他冷厉的神情吓了一跳。


    尤其是一边的车夫,支支吾吾地扯不出半点言语来,只能看着旁边原本看着和气的小二,毕恭毕敬地走上前去。


    “少主,接下来的安排可否还有变动?”


    “不用,一切照常。”江晓晨合眼,将刚刚冒出的阴暗情绪压下,又变成了那个光风霁月的少年,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带着最坦诚、开朗的味道。


    一旁的小二见此神情没什么变化,像是司空见惯,倒是那车夫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趁着人转身,连忙躲回了车上。


    若不是这旅费是得把人送到了才给,且报酬着实高,他都想拔腿就跑。


    哪有人这样喜怒不定,连之前的温润模样都是像画卷里的一样,每个角度都是丝毫不变。


    怪不得临走出发前,那渔人要靠近自己小心叮嘱这一路上只用管前进就好,旁的遇见什么怪事都别理会。


    车夫抓紧缰绳,等瞧见那穿着白衫的少女从客栈里走出,才松了口气,而瞧见后面看着羸弱,走一步还要咳几声的人,只垂下眼才能忍住要惊叫出声的冲动。


    江晓晨在底下草草吃了几口,尧安便迈着轻巧的步子下来了。


    明明今天没有阳光,可那微亮的光晕笼罩在她的身上,也是格外好看。


    两人很快重新收拾好了包裹,重新踏上了去往遵滨镇的路程。


    后面的旅途没出什么其他的绊子,不过偶尔会出现旅店房间不够的情况。


    每每尧安想多给车夫塞上一些银钱,让他同江晓晨挤挤时,车夫都苦笑着说自己晚上睡觉不老实,不太适合同人一起住。


    倒是江晓晨撑着病躯,脸色比那白纸还要冷上几分,还说着去柴房将就也无事。


    尧安当然不可能让人去睡柴房,两人便也凑合着挤了几个晚上。


    许是少年病弱的形象太过于深入人心,尧安也没起什么疑心,靠着良好的睡眠习惯,倒床就睡,有的时候赶路实在太累,连领口上的扣子没有扣好都没发现。


    尧安睡熟后其实很乖,偶尔踢了被子也会模糊着自己寻找热源,寻着日渐来熟悉的气息,少年便会迫不及待地张开怀抱,等着人自己镶进怀里,严丝合缝的,再仔细地勾着手指,将人凌乱的衣裳整理好。


    他是个耐心极好的猎手,有信心等着看中的猎物自投罗网。


    不过这份好心,在踏入遵滨镇的那一刻便消失殆尽。


    “二公子,您在外面呆的时间够长了,该回家看看了。”


    装饰豪华的马车稳稳停在城门口,每个拿着通关文牒进入的人都同样要被将军府的从仆查探一番,东西被翻箱倒柜一番变得乱糟糟的,被这强盗行为搜查的人偏偏只能敢怒不敢言,憋着一口气进了城,只因那些人身上盖着将军府的烙印。


    刚从铁水里捞出的铁器印在人的身上,被烫熟坏死的肉散发着腐朽的气息,或是运气好被主家的人瞧上,便能涂上一些药,割掉那块烂肉,留下黑红的丑陋痕迹。


    可偏偏这恐怖的,堪称酷刑的行为,却被一些家境贫困的无知百姓们所推崇着,因为这样便能进入将军府,一辈子虽是为奴为婢,但吃喝不愁。


    破旧的马车同那镶金镶钻的马车形成强烈的对比,有人瞧着那将军府要找的人被找到,连忙松了一口气驾车从一边走开。


    江晓晨面色一沉,望向一旁惊讶到神情近乎呆滞的人,没过多解释,顺着外面趾高气昂小厮的动作,上了那富丽的马车。


    那小厮一昂头颅,鄙夷地扫了一眼一边灰扑扑的马车,拉动缰绳,高大的骏马嘶鸣一声,一行人便迅速离开了遵滨镇。


    尧安整个人都惊呆了,到也不是因着那小厮的看不起人的举动,而是因为,她这才知晓,江晓晨居然就是自己那个传说中的纨绔未婚夫。


    一时间,惊讶、慌张、尴尬和一种好似遭到欺骗的复杂情绪,同时拢在胸腔之内,让她几乎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直到车夫驾驶到鸿运楼前,瞧着那块巨大的牌匾和里头面容熟悉的人,她才重新整理了一番心情,向车夫道谢赏了一笔银两后,朝着里面走去。


    许知柔正在算着账目,瞧见熟悉的人进来,她惊叫一声,三下两下跑上前抱住她。


    “吓死我了,你前几日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