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溪岳猜的还真没错，裴熙和绯墨确实查出了东西，而且这东西让他们在炎浩“认罪”后，陷入了某种极度憋闷烦躁，却又无法言说的境地。


    于是他们默契地选择了隐瞒，没有告诉赵溪岳。


    就在炎朝朝去找赵溪岳的同时，距离学院不远的某座清雅茶楼顶层，一间被特殊结界笼罩的雅间内。


    室内陈设简单，一桌三椅，桌上摆着一套古朴的茶具，袅袅茶香与空气中弥漫的凝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桌边，坐着三个人。


    左边，是一身火红劲装，此刻却脸色难看的裴熙，他的手指正一下下地敲击着坚硬的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右边，是依旧一袭暗紫长袍，神色阴郁的绯墨，他五指用力，几乎要将手中的茶杯捏碎。


    而被他们两人如此注视的第三人……


    光线昏暗，看不清那人的具体容貌，只能依稀辨出一个轮廓，整个人几乎要融入周围的阴影里。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对绯墨和裴熙那几乎化为实质的审视和压迫感，恍若未觉。


    雅间内一时间安静得只剩下茶水沸腾的细微声响，以及裴熙那略显焦躁的敲击声。


    良久，绯墨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极冷的嗤笑，打破了沉默。


    “原来是你动的手。”他的声音低沉，“藏得可真够深的。难怪我们查来查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线索断得干干净净，最后却冒出炎浩那么个蠢货顶罪。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裴熙敲击桌面的动作也骤然停下，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向阳光的脸上此刻满是阴霾和不解。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你他妈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搞这种事？！你知不知道差点就坏了大事！要不是……要不是最后兜回来了，你知道会惹出多大乱子吗？！”


    他越说越气，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增加难度呢吗？！我们这边好不容易有点进展，你倒好，直接扔个炸弹进来！差点把我们都炸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面对绯墨的质问和裴熙的抱怨，阴影中的人并未立刻回答，这种无声的沉默，比激烈的反驳更让人感到压抑。


    “说话！”绯墨终于忍不住，猛地将茶杯重重顿在桌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别跟小爷我装聋作哑！你杀了炎烈，嫁祸给闻人汐月和空间院，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了她！”


    提到“害了她”三个字，裴熙的眼神也骤然冰冷，周身隐隐有火系灵力躁动，室内的温度都似乎上升了几分。


    对面的身影终于有了细微的动作，良久，他才开口。


    “她没事。”


    顿了顿，那声音继续平静地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而且，她因祸得福，彻底入了空间院，盛既望和顾清弦也会护她。现在，没人能动她，至少在学院内，没人能轻易动她。”


    “至于炎烈……”那声音毫无波澜，“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用了不该用的手段。我杀他，有何不可？”


    “你！”裴熙被这轻描淡写的态度气得差点拍案而起，“那你也不能用这种方式！还在这个时间点！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那声音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静无波，“我知道这会给她带来麻烦，会打乱计划，会让水变得更浑。但，那又如何？”


    阴影中的人反问，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


    “计划本就是死的，人是活的。炎烈自己撞上来找死，我不过是顺手清理掉一个可能带来变数的障碍，事实证明，结果不坏。”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又像是在观察裴熙和绯墨的反应。


    “而且，你们似乎……太过紧张了。”那平静无波的语调，此刻听在裴熙和绯墨耳中，却带着一丝微妙的嘲弄和审视，“还是说，相处了这么些时间，你们真的对闻人汐月……上了心？”


    这话问得极其直接，也极其尖锐。


    绯墨被他问得一时语塞，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和愠怒，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他确实在意闻人汐月的安危，但这种“在意”到底是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是源于那婚约？是觉得她有趣？是不想看到属于自己的“猎物”被别人毁掉？还是别的什么……他不敢深想，也不愿承认。


    裴熙的反应则截然不同。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嗤笑一声，身体向后靠进椅背，双手交叉抱在脑后，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讽刺的笑容。


    “上心？呵。”


    “我不上心，难道等你们上心吗？难不成我们当初约定好的东西都被喂到狗肚子里去了？棋子如果因为执棋者的愚蠢而提前被吃掉，那才是最大的笑话和损失！”


    雅间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裴熙带着怒气的余音在回荡。


    良久，那平淡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能这么想，也好。”


    “记住你今天的话。护卫周全，是底线。至于其他的……”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别让义务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那对你，对她，对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好处。”


    这话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警告。


    “行，你有种，这件事我们认栽。”绯墨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恼火，“但你别以为这就完了。炎烈死了，炎浩顶罪，这件事表面上看是过去了，但背后盯着的人只会更多，你最好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顺手清理。”


    “嗯。”


    阴影中的人似乎对这番警告毫无反应，说完这一个字后便重新垂下眼帘，仿佛对这次谈话失去了兴趣，又恢复了那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绯墨和裴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以及一丝深深的无力感。


    跟这个人，根本没法沟通。


    “走！”绯墨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率先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雅间，连看都懒得再看那阴影一眼。


    裴熙深深地看了对面那模糊的身影一眼，眼神复杂难明，最终也只是冷哼一声，跟着起身离去。


    茶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阴影中那抹身影缓缓摩挲着袖中那一点微弱的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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