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说，要搅黄她和迟光誉的婚事，结果不出三天就做到了。


    是迟家那边提的，吴敏在家暴跳如雷。


    方靖妍看着无能狂怒的母亲，和面色铁青的父亲，突然间发现，他们也并非不可战胜。


    江黎说她太过善良，所以才被这点血脉亲情绑架，甘愿为方家当牛做马。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是她长久以来生活在这种环境下，侵蚀累积在骨子里的那种懦弱。


    让她固步自封、卑微麻木。


    而能解决这种困境的，只有她自己，她清楚的知道。


    只是……有点难……


    ……


    海边的白色琴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蓝色的天空与波涛。


    琴盖合着，上面放着一杯早已冷却的花茶。


    林菲将笔记本收进提包，站起身来，跟方靖妍告别。


    “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下周的咨询，还是这个时间？”


    “嗯，好。”


    方靖妍跟着起身，率先过去打开房门。


    她的眉眼温柔，海风吹动她的裙子和发尾，整个人在阳光下美得令人炫目。


    可是谁能想得到呢？


    她生病了，已经持续了好几年。


    “这周，试着把那些杂乱的念头关在门外，别让它们影响你睡觉。”


    林菲站在门口，递给她一个小巧的白色药盒。


    “这个你收好，按我们讨论的剂量，备用。记住，是‘备用’，不是任务。”


    方靖妍随手接住，朝她淡淡一笑。


    “好，谢谢林医生。”


    “别客气。”


    林菲也笑了笑，语气平和自然。


    “在情绪特别极端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无论是工作时间，还是半夜凌晨，我都会在，好吗？”


    “嗯。”方靖妍轻轻应了一声。


    “那，我们下周见。”


    林菲最后回给她一个笑容，然后转身步入沿海的小径。


    方靖妍目送她的背影远去，直到消失在绿植掩映的拐角，才关门进屋。


    房子里重新恢复寂静，她走回钢琴边坐下，将那盒药放在那杯花茶旁边，无声的舒了一口气。


    琴盖上的手机亮了，但是却没有声音。


    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直到通话结束都没有接。


    电话挂断后，她的微信收到了一条语音。


    方靖妍这才拿过手机，听了吴敏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现在在哪呢！今天不是去明达讲合作案吗？思远说你还没到！你在搞什么！”


    她看了一眼时间，坐在那里不动如山。


    “那份合作案给方思远梳理了好几遍，他自己先应付几分钟没有问题，我路上堵车，一会儿就到。”


    她把语音发过去，之后把手机扔去一边，不疾不徐的上楼去挑见客户要穿的衣服。


    ……


    明达集团的会议室里。


    方思远正在助手的协助下，照本宣科的讲解投影幕布上那张复杂的“智慧社区能源动态管理系统架构图”。


    “……所以，我们的系统能有效集成光伏、储能和市电，通过AI算法优化调度，实现能耗降低……”


    他念着PPT上的标题，试图解释下面的技术路径图，却说得磕磕绊绊，没一会儿，头上就冒了汗。


    “呃……这个算法模块，是基于……嗯，深度学习的……”


    “小方总……我暂且这么称呼吧……”


    明达的项目负责人陈烨，是一名出身寒门的海归博士，被高薪聘请过来管理公司，才四十出头就坐稳了执行总裁的位置。


    他冷眼看着方思远的表现，手指点了点架构图中的一处关键接口。


    “你提到的这个‘基于深度学习的预测模型’，具体是指哪种算法？LSTM？还是Transformer的变种？训练数据来源和规模是怎样的？如何解决我们老旧社区硬件数据采集不全的冷启动问题？”


    方思远卡壳了。


    他依稀记得方靖妍提过“AI预测”这个词，也背过“LSTM”这个缩写。


    但具体区别和应用场景，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旁边陪同的助手疯狂朝他使眼色，但是他却无暇顾及。


    “这个……我们是采用了最先进的AI算法，具体技术细节，我们的技术团队……”


    “是技术团队没来？”


    陈烨眉头紧锁，从刚开始就在努力压制的情绪，一下子喷涌而出。


    “小方总，这份方案预算不低，讲的是前沿技术落地。如果连主讲人都无法解释核心技术的实现逻辑和风险点，还要把责任推卸到技术团队身上，那我们很难对这次合作有信心。”


    他看了一眼腕表，果断的起身往外走。


    “抱歉，我还约了重要的客人，时间差不多了，失陪。”


    会议室的门打开，陈烨带着助理气势汹汹的离开，却在门外的长廊上，见到了一身职业套装的方靖妍。


    她显然已经等了一会儿，却并未着急闯入，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像一株恰好长在必经之路上的白玉兰。


    “陈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方靖妍诧异的往会议室里看了一眼，随后直视他愤怒的眼神。


    “这个时间……我们的方案似乎没聊完吧？您这是突然之间有什么急事吗？”


    陈烨脚步一顿，看着她沉静的面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原来方小姐今天到了呀？那为什么要让一个连基本技术逻辑都理不清的人，来浪费我二十分钟时间？”


    “我不知道你们鼎泰内部是怎么安排的，但让一个明显准备不足、甚至可能根本没理解方案核心的人来主讲，是对明达这个项目，以及对我本人，极大的不尊重！”


    他的话很重，简直是到了直接掀桌子的地步。


    跟她预想的结果差不多……


    方靖妍微微垂了眼帘，再抬起时，目光里是全是歉意。


    “陈总，您说得对，今天的安排出现了严重问题，让您感到不被重视，这完全是我的责任，我向您郑重道歉。”


    她先将错误全盘接下，姿态放得很低，然后开口有些无奈。


    “实不相瞒，公司为了给他一些锻炼机会，最近的一些项目，都是由他主要负责。为了让他能跟您好好沟通学习，我在前期梳理了所有资料、反复和他核对要点后，才放心让他进行介绍的，可是没想到……”


    她看向会议室里的方思远，目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扫过，继续往回圆这个话题。


    “都是我的过失！高估了他的现场应变能力，耽误了您的宝贵时间，我再次向您道歉……但是我们鼎泰绝对没有轻视您的意思，还望您能海涵……”


    陈烨听着她说话，脸色依旧不好看。


    但那股被轻慢的尖锐感，却因为她的诚恳道歉，稍微缓和了些。


    至于其他的……


    他早就听闻鼎泰集团在培养新的主理人，但是却没想到，竟然要培养那种货色？


    “方小姐，你们鼎泰要怎么样，那是你们内部的事情，做生意不是过家家，讲的是实力和效率，你们继续这么弄，恐怕我们无缘合作。”


    “我明白。”


    方靖妍立刻接话，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带着破釜沉舟的请求。


    “陈总，我们鼎泰是带着诚意来的，您肯定也是对我们的方案内容认可，才会把我们约过来沟通细节。”


    “我恳请您再给我十分钟……不，五分钟，如果我的讲解打动不了您，那只能算是我们鼎泰的损失……”


    她话是这么说的，但是陈烨却没从她眼里看见半点退缩。


    明明姿态放得这么低，却一点都掩盖不住她势在必得的光芒。


    “好，那就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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