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葫芦精赶在午时前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跟遭了难似的灰头土脸衣衫褴褛，手中的包袱却纤尘不染。像偷东西被揍了一顿。


    顾南风仔细查看，见他没伤到哪，又嫌弃得后退两步，捂着鼻子带着不满发问。


    “又去幽灵谷了？”


    “嗯，家里存的无极草不够，解毒丸要的又着急，就去了趟。”


    葫芦精仰头灌下整壶水，说得没心没肺。


    幽灵谷，令无数人趋之若鹜又闻风丧胆的地方，那遮天蔽日的密林深处，致命的危险比天材地宝更多。进去的人，鲜少能有人全身而退。


    顾南风瞳孔微动，似有些不赞同。


    “下次去，叫上我。”


    葫芦精正收拾包袱里的无极草，下意识的回应一声，又骤然抬头他。


    顾南风出神的望着院子某处，那里，小瓢正和一饼抢食，姜芋和张莲正连哄带拽的拉架。那白衣胜雪的人目光温和，无声，又似千言万语。


    “我知道了。”


    良久，葫芦精再次认真的回应。


    无极草只幽灵谷有，一株便可制上千颗十年解毒丹。这次的收获颇丰，却只带来三株。一株入药，其余两株送老田和小五。


    奈何，磨粉的进度实在缓慢，十几个人折腾了两日，才做出不过三成。葫芦精看着满地的药碾，欲言又止。


    葫芦精震惊：“你们就这么磨的？”


    老田翻白眼：“你不是这么磨的？”


    葫芦精据理力争：“小打小闹凑合就算了，那么多还这么整？”


    老田骂骂咧咧：“不然，你还能咋整？”


    小五搬出个通身漆黑的小磨盘：“还可以这么整。”


    葫芦精一脸欣慰：“还是小五脑子好使。”


    没成想，老田看见这东西却一脸惊慌。


    “你你你你你，咋把这玩意儿搬出来了？”


    小五不明所以，实话实说。


    “药碾太慢了，这个快。我之前碰上不好弄的药材都是用的这个。”


    没成想，老田脚下一晃险些平地摔。二十眼疾手快，两手穿过老田腋下往上一提，老田霎时双脚离地。


    一个如铁塔般的男人，手里举着个才到他胸口，一脸羞愤的小老头儿，两脚还扑腾了两下。这画面……葫芦精只能紧抿住嘴，用力压住非要上扬的嘴角。


    二十三两下把人放到躺椅上，一脸歉意的朝老田抱了抱拳。


    葫芦精又拧了把大腿，才将将忍住笑意，不敢再看老田。一转头小五已憋得满脸通红，正拿块红薯擦那漆黑的磨盘……


    可，老田已经顾不上丢不丢脸，几步上前把小五和小磨分开。


    “五儿，你实话说，这玩意儿你用了多久？”


    老田面色凝重，小五也没了笑意，大概是从嫂子让改敷眼的方子开始吧，算起来，也有小两年了。说起来，也是那时候发现他做的药粉经常南辕北辙，且发挥不稳定……


    小五说完，见老田表情更复杂了，忍不住追问。


    “怎么了田爷爷，是有啥问题吗？”


    老田指了指他擦磨盘的半块红薯，小五低头一看，雪白的红薯肉已漆黑一团。小五嘴巴张了又合，半晌，皱皱眉。


    “不是吧？这玩意儿还掉色？”


    老田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葫芦精倒是看出些门道，随手捞起二十腰间的匕首，抬手就削了一大块红薯下来，果然，不仅是表面，整块红薯都黑了个彻底。


    二十惊讶一瞬，这才注意到葫芦精手里的匕首有点眼熟，不等他确认，葫芦精就递到了他眼前。


    “多谢了。还你。”


    人家还没接，葫芦精又收回来，往匕首上涂了一层淡黄色的药膏，再用帕子仔细擦干净才还回去。


    初七悄无声息的出现，悄声给二十解惑。


    “他与初一不相上下。”


    二十愤懑了一瞬又释然了。怪不得他一点都没察觉到。


    “他是四兄弟中最差的。”


    初七说完，颇有深意的点点头。大汉震惊后，一把揽过初七的肩膀，眼中满是兴趣。


    “晚上喝点？”


    “吃点吧。初一哥不在，喊上初十跟我十七哥呗。”


    初七拍拍腰牌，他还当值呢，可不敢喝。再说，那么多兄弟就没见谁能喝得过他。


    这头，小五终于理清了头绪。


    “所以，我那些药粉失败都是因为我偷懒？是这玩意儿本就带毒？”


    小五深受打击，一脸郁闷。他就是觉得药碾磨得太慢才想偷懒，要不要这么整他啊？不对啊，那毒药变补药又是啥情况。


    “那毒方变补方又是为啥？”


    小五觉得自己现在像个被磨盘玩弄的傻子，自诩最靠谱的弟弟，结果最不靠谱。整整两年，怎么一次都没发现过。


    “我想，不是它自带毒性，而是改变药性。”


    葫芦精难得端正了态度，认真仔细地端详着小磨盘。可他看来看去，都看不出是到底是什么材质。


    “有道理，而且，也不是所有药性都能改，小五还是成功过的。”


    老田做出总结，让小五把东西再搬回去。等解毒丹的事弄完，再研究这玩意儿。还有，之前用着磨盘弄出来的药粉，都得单独放好，省得坏事。


    小磨盘用不了，胡老汉从村里找来俩大的，顾北风和算盘精仔细清洗干净，又拿火把烘干。一看这事以前就没少干。


    有了磨盘，进度果然快了好几倍。只一个下午就比之前两日做出来的的还多。只是……二十的战马和墨宝的转得头晕脑胀。晕得草料都吃不下去了。


    后来，胡发去借了两头驴回来，才解救了两匹倒霉马。


    眼瞅着时间赶不及，又借来两头骡子，两副磨，连夜把剩下的药材都磨完了。第二天一早，葫芦精看着成品，犹豫再三，还是委婉提了一嘴。


    “若各位将士不觉得难咽，倒也能用。”


    其实药粉磨得还算精细，但葫芦精要求严苛，这样的药粉在他眼里根本不过关。


    “糠都吃得下，这都算精细的了。”


    面对如此坦荡的二十，葫芦精有种自己是个矫情怪的错觉。


    罢了，买主都不在意，那他也不必太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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