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旁，俯视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对手。


    “啧，真是顽强。”邪神轻轻摇头，仿佛在感叹一件有趣玩具的耐用度，“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来了……这次，我该派谁去执行对杜雪怡的‘收割’，才会更有趣一点呢？”


    俞白的手指抠进地面粗糙的缝隙，指甲崩裂，渗出血迹。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经脉剧痛，四肢无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满身血污，狼狈不堪。


    “别浪费所剩无几的力气了。”邪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平淡无波，“以你现在的状态，恐怕连完整说句话都费劲。”


    他蹲下身，与俞白勉强睁开的充血的双眼平视，语气里带着一种恶魔般的征询意味：


    “你说……如果让黎霄去杀杜雪怡，会不会特别有意思？”


    黎霄。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俞白混沌的意识。


    他的身体剧烈地一震，原本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残破的身体里不知从何处榨出一股力量，竟然真的用手臂颤抖着，将上半身硬生生撑起了几分！


    但这也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手臂一软，他又重重跌了回去，额角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呵……”邪神轻笑出声，带着了然与满意，“看来黎霄这个名字，在你心里的分量……果然非同一般。仅仅是听到，就能让你从濒死的边缘爬回来。”


    他伸出手，冰凉的手指捏住俞白的下巴，强迫那张染血的脸转向自己。


    “那么，就这么定了？让黎霄……去杀了杜雪怡。你觉得这个安排，如何？”


    “呸——！！”


    回应他的，是俞白用尽最后气力啐出的一口血沫，混杂着内脏的碎片，正正喷在邪神那张完美而漠然的脸上。


    邪神的动作顿住了。


    脸上的血色污迹缓缓滑落，他那双总是带着戏谑或漠然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异样的波动。


    并非愤怒，而是一种被打扰了雅兴的、冰冷的不悦。


    他缓缓直起身，从怀里取出一方雪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极其仔细地擦拭着脸上的每一处污迹。


    动作优雅，却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寂静压力。


    擦干净后，他将染血的手帕随手丢开，那手帕在半空中便化为飞灰。


    他的周身的威压散去，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主意。”邪神的声音重新变得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愉悦的残忍，“杜雪怡……痴恋了黎霄十年，又苦等了三年。如今，终于等到黎霄再次‘现身’在她面前，带来的却不是救赎，而是……索命的利刃。”


    他轻轻抬手，对着空中那唯一剩下的、写着“杜雪怡”三字的光点，凌空一点。


    光点骤然膨胀、拉伸，化作一道光幕。


    光幕上，开始快速闪动起一幕幕画面，那是杜雪怡此时此刻的生活场景。


    俞白只瞥了一眼，立刻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


    他不再试图站起，而是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意志，拖动着几乎失去知觉的身体，用胳膊肘和膝盖，一点一点，朝着邪神所在的方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爬去。


    每移动一寸，都在地面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知道，孙七的“死亡直播”之所以漫长，是因为那是第一局游戏，邪神在享受慢慢凌迟他心灵的快感。


    但这一局……不同了。


    杜雪怡的名字被选中的这一刻，画面被激活的这一刻，她的死亡倒计时……就已经开始飞速流逝了。


    时间，从来都不站在他这边。


    画面里，杜雪怡刚结束一场联盟任务，拖着满身疲惫回到独居的公寓。


    作战服上沾着干涸的血渍和凶兽黏液，她没去卫生间，就在客厅中央一件件脱掉了身上的衣服，随手扔在沙发或地上。


    对独居女性而言，门窗锁死后，家便是最安全的港湾，在哪卸下防备本无区别。


    但对邪神这般存在而言，区别同样不存在，墙壁、距离、甚至衣物本身，都无法构成屏障。


    只要他想看，目光便能穿透一切，攫取任何他感兴趣的细节。


    杜雪怡住的这间公寓里，随处可见黎霄的痕迹。


    这里不像一个家，更像一座陈列着黎霄画像的纪念馆。


    墙上、柜子上、甚至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都摆放、悬挂、张贴着黎霄的照片，有些是公开发布的影像，有些显然是私下捕捉的瞬间，还有几张是他们多年前的合影。


    物料之多，之全，几乎媲美最狂热的追星现场。


    杜雪怡洗了个澡，湿发随意披散着走了出来，她换了身宽松的居家服，然后又踏进了书房。


    里面是回梦的终端，蓝幽幽的光照得整个房间像是间鬼屋，又像是某个科幻片现场。


    她站在终端前，开始处理“回梦”组织的各项事务，报告、调度、资源分配……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其间哈欠连连，倦意几乎要从屏幕那端满溢出来。


    末日之下，谁能真正休息？


    杜雪怡身为回梦的会长，就更不能了。


    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她关闭了终端，几乎是拖着脚步挪回了卧室。


    她的床头摆着个等身大的抱枕，上面印着黎霄穿联盟制服的半身像。


    她习以为常地侧身躺下，伸出手臂，将那抱枕揽入怀中，脸颊无意识地蹭了蹭照片上冰冷的面容，很快便沉入了不安的浅眠。


    房间里只剩下她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自洞开的窗外悄无声息地跃入室内。


    月光被他完全阻挡在身后，他在杜雪怡的床边站定，投下的阴影恰好将她笼罩。


    高台上，目睹这一幕的俞白，喉咙里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吼。


    他用承影剑死死抵着地面，将自己残破的身体硬生生撑起，然后如同扑火的飞蛾，举着承影剑朝着不远处的邪神，全力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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