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成和月阑虽然暂时摆脱了危机，但枯兰鬼怪的事，远未结束。


    起初只是个别学生抱怨精神不济、嗜睡，校医院将其归咎于期末压力。但很快，疲惫感如同瘟疫，忽然爆发，快速在校园内蔓延开来。课堂上打瞌睡的人越来越多，学生和老师好像进行着打哈欠比赛；图书馆里倒头打呼的身影随处可见，甚至管理员也加入了这场“鼾畅”大会；就连平日里最生龙活虎的体育生，训练时也显得脚步虚浮。


    连不该有任何期末压力的食堂打饭阿姨和宿管阿姨，也会在跟人对话时忽然眼皮打架，导致菜汁乱溅、点名册乱飞的事屡见不鲜；最喜欢闲聊扯皮的门卫也都困沉默了，一壶壶咖啡接着灌，还是顶不住，总有人在换班前就约见周公去了。


    专家组进驻了，穿着白大褂，带着各种仪器，检测空气质量、水质、辐射水平……结果一无所获。一切物理指标正常。一无进展的结论和日渐沉重的氛围，让恐慌加剧。


    姜玉成靠在宿舍窗边，看着楼下形色匆匆、却大多面带憔悴的学生，眉头紧锁。


    她自己的精神力恢复速度也受到了影响，虽然因为系统和她本身的警觉，程度较浅，但那种如同置身粘稠液体中的滞涩感无比清晰。【视觉捕捉】开启时，她能隐约看到空气中漂浮着极其稀薄的、与那日缠上她和月阑同源的暗绿色能量丝线，如同无形的孢子，随风飘散，难以捕捉源头。


    月阑站在她身边，脸色也不太好看，妖血赋予她的敏锐感知让她对这种弥漫性的负面能量更为不适。


    “老大，这东西……范围太大了。”


    “嗯，所以我们要缩小调查范围，仔细找，鬼怪作祟总有理由，我就不信它是完全无差别攻击的。”


    姜玉成目光锐利地扫过校园地图。忽然，她指尖在某处停顿——文学院。


    一个被她忽略的细节浮上心头。这几天，无论是上课路上，还是在食堂，她似乎……很少看到文学院的学生露出那种普遍的疲惫神态？她立刻打开校园论坛，快速浏览各个院系的板块。果然，抱怨“集体嗜睡”、“莫名疲劳”的帖子充斥了理工科、商科、艺术学院的版面，唯独文学院的板块，虽然也在讨论这件事，但多是表示关切和疑惑，鲜少有学生自称出现严重症状。


    这绝不是巧合。


    “月阑，你说，学校里哪个地方，或者哪个群体，几乎没人中招？”


    月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回忆片刻，眼神也逐渐亮起：“文学院！我认识一个文学院的朋友，她昨天还生龙活虎地跟我讨论尼采！”


    目标锁定文学院。


    姜玉成立刻行动起来。她首先去了学校档案馆，以“研究校园植物变迁史”为由，调阅了关于那座废弃植物园的资料。西郊的“奇兰植物园”建于二十年前，汇集了许多珍稀兰花品种，其中还有一些直接出自本校生物系学生之手。本校许多学生，尤其是爱兰的学生闲来无事都喜欢去那里转转，它连续十年荣登本校学生最爱打卡的周边景点top3。然而，在十年前，它因经费短缺和维护困难等问题被迫关闭，逐渐荒废。


    关键点一定在植物园关闭的那个时间段，而且与文学院相关。


    她将调查重点放在了十年前。在浩如烟海的旧报纸数字化档案和学校内部记录中，她运用了【视觉捕捉】的微观观察力，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终于，一条夹在众多校园新闻中的、篇幅不长的讣告，引起了她的注意。


    《文学院才女林贺不幸离世，芳华二十，殊堪痛惜》


    发表时间正是植物园正式关闭后的第三天。


    姜玉成点开链接，一张照片跃入眼帘。照片上的女孩穿着一身简朴的白色连衣裙，梳着麻花辫，面容清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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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眼间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轻愁。她站在植物园的玻璃温室里，怀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盆兰花。


    就是她！时间、地点、关联物，完美契合！她一定和枯兰鬼怪的成因有关！


    林贺既然被称为文学院才女，应该留下过一些作品，都说文人作品最能反映其内心。她决定先从这一块入手调查她。


    通过学校内部的论文检索系统，她输入了“林贺”的名字。


    她们玉潭大学是偏文科院校，尤其重视文科学生研究成果，一般学校都不会收录学生课程论文到系统里，但这所学校会。所以，这么一搜，就有好几篇课程论文标题跳了出来，大多是关于古典诗词的赏析。姜玉成一篇篇点开浏览，很快，她敏锐地注意到一个名字反复出现——李贺，那位被称为“诗鬼”的唐代诗人，以其奇崛诡丽、风格凄恻的诗风著称。


    在关于李贺的诗歌分析中，有一句诗被林贺反复引用、分析：“我当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谢如枯兰。”


    姜玉成低声念出这句诗，心中一震。


    二十岁！林贺去世时正是二十岁！


    “不得意”——她经历了什么挫折？学业？感情？还是……与植物园关闭直接相关？


    “一心愁谢如枯兰”——这句诗简直是她生命状态最精准的写照。她的愁绪，她的凋零，与她所爱的“枯兰”意象完全重合！


    “月阑！”姜玉成转向一直安静跟在身边、努力消化信息的少年，眼神锐利如刀。“我们找到根源了。枯兰鬼怪，多半就是林贺的执念所化。要解决它，必须弄清楚她当年究竟为何‘不得意’，为何‘愁谢’。”


    仅仅知道问题的根源是林贺还不够，必须揭开她死亡的真相，化解那份凝结了十年的怨念。


    “我们去文学院。”姜玉成下定决心，“先找当年认识她的老师打探一下她的具体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