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前路漫漫亦惶惶

作品:《【清穿】之太子拿了黛玉剧本

    油尽灯枯四个字如同惊雷,在康熙耳边炸响!他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被身后的梁九功及时扶住。


    他知道老僧损耗极大,却没想到竟严重到了如此地步!


    伤了心脉根本,甚至有性命之忧!而这,全是为了救治他的保成!


    康熙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沉默了片刻,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沙哑:“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需要什么药材,尽管从朕的私库,从太医院库房里取!


    不惜一切代价,定要保住大师性命,助他康复!听到了吗?!”


    “嗻!臣等定当竭尽全力!”


    太医们连忙躬身应道,感受到皇上话语中的决绝,心中更是压力倍增。


    康熙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他独自站在偏殿外间,隔着珠帘望向内室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与沉重的愧疚。


    保成的生机尚未完全明朗,而为了争取这线生机,这位方外高人却已付出了如此惨烈的代价。


    这份恩情,如同泰山压顶,让他这个帝王,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


    他站了许久,才缓缓转身,对梁九功吩咐道:“加派人手,仔细看护大师。


    一应所需,不必再请示,直接供应。


    大师若醒了,立刻禀报朕。”


    “嗻,奴才明白。”


    康熙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重新迈着沉稳却略显疲惫的步伐,走向那依旧被阴霾笼罩的主殿。


    前方的路,依旧布满荆棘,而他,必须挺住。


    *


    三个时辰在焦灼的等待中缓缓流逝。


    偏殿内药香弥漫,寂静无声。


    榻上的老僧眼睫微颤,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然而,那双平日里深邃澄澈、仿佛能洞悉世事的眼眸,此刻却显得黯淡无光,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疲惫与虚弱,仿佛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尘埃。


    一直守在榻边的梁九功和太医们立刻察觉,连忙轻手轻脚地围拢上前。


    梁九功脸上堆满了小心翼翼的关切,他端起一盏一直用温水煨着的玉碗,他凑近些,声音放得极轻极柔,生怕惊扰了对方:


    “大师,您醒了?真是万幸!您先别急着说话,喝点水润润喉咙。”


    他边说,边用一把小巧的银匙,舀了少许温水,小心翼翼地递到老僧干裂的唇边。


    老僧似乎连转动眼珠都显得有些费力,他极其缓慢地微微张开嘴,接受了那一小勺温水。


    然而,仅仅是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似乎都耗尽了他刚刚积聚起的一点力气。


    温水滑过喉咙,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即却引发了一阵极其微弱、却依旧让人心惊的喘息,胸口微微起伏着,脸色比昏睡时更加苍白。


    他尝试着想开口,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只发出了一些模糊不清的气音,根本无法成言。


    那虚弱的样子,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他最后一点生机吹散。


    太医连忙上前,低声道:“大师,您元气大损,心脉受创,此刻最需要静养,万不可耗费心神。有什么话,等您好些再说也不迟。”


    梁九功也连忙附和,语气充满了安抚:“是啊大师,皇上吩咐了,让您什么都别想,好生养着才是要紧。您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奴才便是。”


    老僧闭了闭眼,似乎是在积蓄力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缓缓睁开,目光虚弱地扫过梁九功和太医,最终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


    “无……碍……殿下……如何……”


    都到了这般地步,他醒来第一件事,牵挂的依旧是太子殿下的安危!


    梁九功鼻尖一酸,强忍着情绪,连忙回道:“大师放心!太子殿下那边有大阿哥和皇上亲自守着,刚喂过药,情况……情况暂且平稳,您就宽心养着吧!”


    听到“暂且平稳”四个字,老僧那黯淡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微光,他仿佛松了口气。


    随即那强撑着的精神如同潮水般退去,眼皮缓缓垂下,似乎又陷入了半昏半睡的状态之中,只是那微弱的呼吸证明着他仍在坚持。


    梁九功和太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与敬佩。


    太医悄声道:“大师这般情况,怕是……明日……”


    梁九功沉重地点了点头,示意太医继续精心照料,自己则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他需要立刻将大师苏醒却极度虚弱的状况,回禀给皇上。


    这位高僧的安危,如今也紧紧系着太子殿下的生机,容不得半点闪失。


    *


    梁九功轻手轻脚地退出偏殿,整理了一下心绪,便快步回到主殿。


    内殿中,康熙正坐在榻边的椅子上,目光沉沉地落在昏睡的胤礽脸上,胤禔则静立在一旁,父子二人都笼罩在一片沉重的静默之中。


    听到脚步声,康熙微微侧首。梁九功上前,躬身低声道:“皇上,大师醒了。”


    康熙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关切,急忙问道:“大师情况如何?可能言语?”


    梁九功脸上却并无喜色,反而带着更深的忧虑,他斟酌着词句,如实回禀:“回皇上,大师确是醒了,只是……只是情形仍不容乐观。


    奴才瞧着,大师虚弱至极,眼神黯淡,连……连喝口水都颇为费力,说话更是气若游丝,几乎难以听清。”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动容:“大师醒转后,不顾自身如此衰惫,开口问的第一句话,便是……便是‘殿下如何’……


    奴才已按实回禀殿下暂且平稳,大师听后,似乎才稍稍安心,随即又昏沉过去,显是精力不济到了极点。”


    梁九功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他吸了口气,才继续道:“太医们正在外头商议,都道大师这般情形,明日……明日怕是……”


    后面的话,梁九功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的担忧,已然不言而喻——以大师如今油尽灯枯的状态,是否还能支撑得住那必然更加酷烈的最后几次拔毒,实在是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