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行都没在这里吃饭，那谁还敢吃？


    陪领导吃饭，那吃的是饭吗？那吃的是人情世故啊！


    真要傻傻的以为仅仅是吃顿饭而已的话，那也不会有那么多顺口溜了。


    领导吃饱了，那我也就吃饱了。


    陈知行主动掏钱，还留下一句不能超过规定标准，很显然，这就摆明是一顿工作餐。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林雨婷和满红江已经抬着两个保温桶从另外一边走了出来，两人抬着两个桶，桶里的香味散发出来，一道道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


    现在都已经中午了，他们都还没有吃饭呢。


    这个味道，像极了红烧肉，以至于在场的人都有些眼馋。


    “凭什么他们乡下的孩子比城里孩子吃得都好？凭什么？”


    “他们就是乡下人，凭什么？”


    张桂芳在这时候就像是破防了一样，尖锐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瞬间划破了食堂里勉强维持的表面平静。


    陈知行猛地转身，眼中寒光乍现。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张桂芳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歇斯底里的老教师。


    “张桂芳同志。”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张桂芳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嘴唇哆嗦着往后退了半步。


    但随即又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喊道：“我说错了吗？城里的孩子连肉都吃不上，这些乡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她的叫嚣。


    这次出手的不是满红江，而是站在一旁的林雨婷。


    年轻女教师的眼眶通红，纤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


    “你打我？”张桂芳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这个平时温顺的支教老师。


    “打的就是你这种败类！”林雨婷的声音带着哭腔。


    “孩子们每天走十几里山路来上学，冬天手脚都冻裂了也不喊苦。你凭什么说他们不配吃好？”


    满红江一把拉开保温桶的盖子，浓郁的肉香顿时弥漫开来。


    他抄起铁勺，狠狠舀起一勺红烧肉摔在张桂芳脚边。


    “看清楚！这是用老子工资买的肉！还有郑局，他每个月几千的工资，全都花在学生身上！”


    满红江的吼声震得窗户嗡嗡作响：“你们这些城里老师，哪个不是开着小车住着洋房？现在还有脸在这里叫唤？”


    陈知行抬手示意他们冷静，转头对杨成业吩咐：“通知纪委，对全市教育系统展开全面审计。重点查一查市一中的账目。”


    张桂芳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涕泪横流：“陈市长，我错了！我女儿在英国读书需要钱，我也是被逼无奈啊！是有人让我...”


    陈知行蹲下来，语气冷漠。


    “现在知道错了？想道歉了？”


    “哦，以你闹得这么大的事情，现在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你觉得可能吗？”


    起身，对着旁边的警察招了招手。


    那两个警察瞬间就明白了，立马过来架着张桂芳离开。


    满红江敲了敲桶：“孩儿们，开饭啦！”


    “今天是红烧肉，肉沫茄子，番茄鸡蛋汤！”


    孩子们欢呼起来，刚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小脸上写满期待。


    林雨婷抹了抹眼泪，重新拿起饭勺。


    她给每个孩子的碗里都盛了满满一勺肉，又细心地挑出肥肉部分：“小明，你肠胃不好，少吃点肥的。”


    陈知行站在窗边，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刘之维的电话。


    “刘书记，情况比我们想的复杂。这群闹事教师背后...”


    “我通过省里的关系知道了一点内幕，不过电话里说起来不太方便，等你回来细聊。”


    陈知行挂断电话，陈知行最后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孩子们。


    李小花偷偷把一块肉包在纸巾里，小心翼翼地塞进口袋。


    “怎么不吃？”陈知行蹲下身问她。


    小女孩低着头，声音细如蚊呐：“给...给奶奶留的...”


    陈知行喉头一哽，却更加沉默了起来。


    他走出教室，抬头看着天空中，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他只感觉胸口很闷，闷得很难受。


    心口憋着一口气，这口气怎么也撒不出去。


    “知行市长。”


    王洋走过来，陈知行散给他一支烟，王洋也沉默的点燃。


    两位市长站在校园的梧桐树下，烟雾在夕阳中交织成淡蓝色的薄纱。


    陈知行碾灭烟头，率先打破沉默：“王洋同志，今天这场闹剧，暴露的不只是财政问题。”


    王洋深吸一口烟，镜片后的眼睛眯成细线，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教育系统积弊太深。市一中教师人均三套房产，乡村学校却连粉笔都要按根分配。”


    陈知行闷声道：“省里卡着十三亿专项资金，下面立刻爆发教师讨薪，太巧了。”


    他忽然转身，目光灼灼，忽然想起一个计划！


    “我提议启动‘春苗计划’，就从这三个亿里挤出两千万做种子基金。”


    “春苗计划？”王洋猛地抬头。


    这是什么玩意？？


    等等，这该不会又是突然冒出来的计划吧？


    真没钱了啊市长！！


    “第一，建立城乡教师轮岗制度，市一中教师必须下乡支教三年才能评职称。”


    陈知行掰着手指计数：“第二，将全市教育经费的20%设为专项资金，由市纪委、审计局联合监管，每一分钱都要公示到村务栏。”


    王洋快速在笔记本上记录：“还得加上第三条，建立校长负责制。”


    “像满红江这样的校长，应该给予人事权和财务自主权。”


    只是，说到这里，王洋停下来，有些犹豫，最关键的问题是，没钱！


    “但省财政厅那边...”


    陈知行也一时间沉默了下来，金融系统是省长路正平的基本盘，其中自然包括财政。


    明天去省里的话，那就得先去见见师兄。


    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霍廷议。


    正常情况下，常务副省长的职能中就包括了财政，这一块应该是归常务管的，可路正平嘛...这是个喜欢把大权抓在手里的人。


    所以，他就得去找师兄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