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素以“人间天堂”着称。秦淮河的旖旎风光，在进入苏州地界后，化作了更为精致、更为婉约的“小桥流水人家”。


    秦昊一行人沿着运河一路南下，最终抵达了这座以园林、丝绸、评弹闻名天下的古城。苏州的繁华，与南京那种六朝古都的厚重感不同，更多了几分市井的烟火气和富庶的温柔乡气息。街道整洁，商铺林立，河道纵横，舟楫如梭。处处可见精美的园林宅院，白墙黛瓦，花木扶疏，移步换景，处处透着匠心独运。


    他们在城中寻了家名为“松鹤楼”的临河客栈住下，这客栈不大，但极为雅致，推开窗户便能见到清澈的河水和对岸的垂柳，能听到远处飘来的、若有若无的评弹声，别有一番风味。


    安顿好后，时近正午。秦昊便带着五女，来到城中颇为有名的“得月楼”用午膳。得月楼高三层，临街傍水，生意兴隆，是城中达官贵人、文人雅士常聚之所。


    秦昊一行人多，便要了三楼一间临河的雅间。五女虽戴着帷帽，但身姿窈窦，气度不凡，秦昊本人更是龙行虎步，气质卓绝，引得不少食客侧目。店小二见多识广，知是贵客，忙不迭地将他们迎上三楼。


    雅间布置清雅，推开雕花木窗，苏州城的小桥流水人家景致便如画卷般映入眼帘，微风拂面，带着水汽和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秦昊点了一桌地道的苏帮菜：松鼠鳜鱼、碧螺虾仁、樱桃肉、白汁圆菜、三虾豆腐，又要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几女兴致颇高，一边品尝着精致的菜肴，一边小声交谈着旅途见闻，欣赏着窗外的景色，其乐融融。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多久。隔壁雅间似乎也来了一拨客人，声音颇大，谈话声、杯盏碰撞声、放浪的笑声不断传来，隐隐有些吵嚷。


    秦昊微微皱眉，但出门在外，不欲多生事端，便没有理会。几女也皱了皱眉，但见秦昊不言语，便也忍了，低声说话。


    “……哈哈，陈兄，李兄，今日这顿，算我的！你们随便点！”一个带着明显醉意、张扬跋扈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嗓门奇大。


    “王兄豪气！那小弟就不客气了！” “王兄如今是今非昔比，出手阔绰啊！” 几个谄媚的附和声响起。


    “那是自然！”那“王兄”的声音更加得意，几乎要盖过整层楼的喧闹，“不瞒几位兄弟，哥哥我……最近可是攀上高枝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哈哈哈哈哈！”


    “哦？王兄快说说，是哪家的高枝？也让兄弟们沾沾光啊！”旁人奉承道。


    “说出来吓死你们！”那“王兄”故意压低了声音，却又恰好能让周围几桌都听到，“是……是咱们苏州的王家！那个‘苏州王’！”


    此言一出，隔壁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声和艳羡的惊呼。


    “天啊！是……是城南那个王半城？”


    “正是！”那“王兄”声音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王家在苏州是什么地位？盐铁、丝绸、漕运，哪样没有他家的影子？真正的富可敌国！在咱们苏州，那也是这个！”他似乎在拍桌子。


    秦昊和几女本不欲听人墙角，但“苏州王家”、“富可敌国”这几个字，让秦昊夹菜的筷子微微一顿。江南富庶，世家豪强盘根错节，看来这里也存在类似山东的势力。


    只听那“王兄”继续唾沫横飞地吹嘘道：“不瞒你们说，哥哥我……嘿嘿，最近跟王家的一位旁系小姐……那个……好上了！”


    “什么？！王兄，此话当真？！” “天啊！王兄，你这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啊！”


    “那还有假？！” “王兄”似乎拍着胸脯，“那位小姐，对我可是……情深意重！嘿嘿，虽说只是旁系，但也是王家的血脉！只要我加把劲，把她娶到手，嘿嘿，到时候，我也就是王家的女婿了！还怕没有荣华富贵？这苏州城，还不是横着走？到时候，少不了兄弟们的好处！”


    “恭喜王兄！贺喜王兄！”


    “王兄，苟富贵，勿相忘啊！”


    “来来来，敬王兄一杯！祝王兄早日抱得美人归，飞上枝头变凤凰！”


    隔壁顿时响起一片碰杯和恭维之声，热闹非凡。


    秦昊听着，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冷笑。苏州王家？富可敌国？在苏州能称王称霸？看来这江南的财富，也并非完全掌握在朝廷手中。这等豪强，恐怕也不是什么善与之辈。这“王兄”不过是个攀附权贵的纨绔，所言未必全真，但这王家在苏州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长乐公主眉头微蹙，低声道：“秦大哥，这人口气好生讨厌，满嘴铜臭，攀附权贵，还……还如此轻薄无礼。”


    柳烟儿也轻声道：“听其言语粗鄙，不似良人。那位王家小姐，恐怕……”


    豫章公主冷哼道：“商贾之家，纵是富甲一方，也当谨守本分，教好子弟。如此张扬跋扈，攀龙附凤，恐非善类。”


    阿依古丽则好奇地问：“秦大哥，这个王家，很厉害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秀宁不屑道：“再厉害，能有秦大哥厉害？山东的什么五姓七望，不也被秦大哥收拾得服服帖帖？”


    秦昊笑了笑，安抚道：“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借着一个富户的名头吹牛罢了，不必理会。莫要让这等小人，坏了我们游玩的兴致。来，尝尝这松鼠鳜鱼，外酥里嫩，酸甜可口，很是地道。”


    他亲自夹了块鱼肉，放到长乐公主碗中。几女见他如此淡定，也便不再多言，继续享用美食。


    然而，隔壁的喧嚣却愈演愈烈。那“王兄”几杯黄汤下肚，更加口无遮拦，开始吹嘘起王家在苏州如何一手遮天，与官府如何交好，生意做得如何大，仿佛他明天就要成为王家的乘龙快婿，后天就要执掌苏州一般。


    秦昊起初只当是苍蝇嗡嗡，但听着听着，心中却生出一丝警觉。山东的孔、刘、龚、王、萧等世家，主要是政治和文化上的垄断，而江南这些豪强，恐怕更多是经济上的巨无霸，富可敌国，影响力渗透到方方面面。这个苏州王家，或许可以作为一个观察江南财富格局的窗口。


    他放下筷子，对侍立在一旁的侍卫头领低声吩咐了几句。侍卫头领点头，悄然退出了雅间。


    不多时，隔壁的喧嚣声似乎小了一些，那“王兄”和他的酒肉朋友似乎结了账，吵吵嚷嚷地下楼去了。


    秦昊等人的雅间重新恢复了清静。他望着窗外潺潺的流水和精致的石桥，若有所思。


    “苏州王家……富可敌国……”秦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看来，这温柔富贵乡的水，也浅不了啊。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江南的‘风’，刮的可是铜臭和豪强之气。”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只是那笑意中，带着一丝审视。


    “秦大哥，怎么了？”长乐公主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柔声问道。


    “没什么，”秦昊收回目光，对几女笑道，“只是觉得，这苏州的风景虽好，但似乎……也挺‘热闹’的。咱们既然来了，不妨多看，多听。说不定，能遇到些……‘有趣’的事。”


    几女似懂非懂，但见秦昊恢复了轻松的神色，便也放下心来，继续享受这难得的江南美食与闲暇时光。


    而一场因酒楼偶遇引发的、关乎江南豪强势力的暗流，或许正在这温柔水乡的平静表面下，悄然涌动。秦昊这趟江南之旅，注定不会仅仅只是游山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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