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呜咽着，卷起昆仑废墟上的尘埃与细碎的、闪烁着诡异余烬的晶体颗粒。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臭氧味，以及一种能量大规模宣泄后残留的、令人皮肤微微刺痛的“干燥”感。


    临时指挥所外围的临时停机坪上，三架涂装斑驳、加装了额外防护的重型军用运输直升机，旋翼缓缓停止转动。舱门打开，江浩几乎是踉跄着冲了下来。


    他身上还穿着医院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外面胡乱裹了一件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军大衣，脸色是失血过多和极度焦虑混合的惨白，嘴唇干裂，眼底布满血丝。但他的脊背挺得笔直，脚步虽然虚浮，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近乎偏执的急切。


    在他身后，跟着两名脸色紧张的军方医护人员，还有接到紧急通知从后方赶来的、眼睛红肿的乔小宝——他被一位面容肃穆的女军官紧紧牵着手。


    “江先生！您不能……”李建国从指挥所里大步走出，看到江浩的样子，眉头紧锁，想要阻拦。


    “她在哪？”江浩打断他，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目光却锐利如刀，直直刺向远方那片仍在冒着袅袅青烟的结界塔废墟。阳光照射下，那片废墟反射着金属和晶体残骸的冷光，寂静得令人心头发毛。


    李建国到嘴边的话噎住了。他看着江浩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混合着恐惧、希望和某种骇人决意的黑暗，所有劝阻的言辞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深吸一口气，侧开身子，指向指挥所内部一块巨大的实时监控屏幕。


    屏幕上，分割成十几个画面。有高空无人机俯瞰的废墟全景，有小型侦查机器人深入残骸缝隙传回的摇晃镜头，更多的是身着厚重防护服、携带生命探测和灵能感应设备的搜救队员的第一视角。


    “搜救队已经进入核心区域超过两个小时。”李建国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废墟结构极其不稳定，内部能量辐射和残留灵能乱流仍然处在高危水平。我们损失了两台侦查机器人，三名队员因防护服局部破损受到轻度辐射灼伤，已撤出。”


    他指着其中一个相对稳定的画面，那是从废墟中央一个相对完整的倾斜金属结构内部拍摄的。画面中，可以看到那块布满焦痕和裂纹的特殊合金基座，以及基座上那个嵌入式的、表面同样焦黑、但依稀能看出复杂纹路的阵盘。


    “这是阵盘所在的核心位置，也是……理论上的最后能量爆发点。”李建国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生命探测仪……没有任何反应。常规的、甚至军方最高规格的生命体征探测，都显示那里……没有任何生命体存在。”


    江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但他立刻站稳，眼睛死死盯着那块阵盘。


    “灵能感应呢？”他的声音更哑了。


    “灵能读数……有极其微弱的、不稳定的波动。”李建国调出另一组数据流，曲线图上，在接近基线的位置，偶尔会有幅度极小、持续时间极短的“尖刺”状波动，杂乱无章，仿佛电子设备的背景噪音。“但专家分析，这很可能是阵盘材料本身的能量残留，或者废墟环境干扰所致。无法确认……是否与乔顾问有关。”


    无法确认。


    这四个字像冰锥，扎进江浩的心脏。但他没有移开目光。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屏幕，穿透了焦黑的阵盘表面，死死“盯”着那下面的某个点。


    一种奇异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细微悸动，正从那片死寂的废墟中心，断断续续地传来。很微弱，很模糊，带着濒死的寒意与无尽的孤寂，却……真实存在！


    不是仪器能探测到的生命体征，也不是常规的灵能波动。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只有与他灵魂有过最深交融的乔心薇，才会散发出的……真灵的回响！


    “她在那里。”江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她还‘在’。”


    李建国猛地看向他，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江先生，您是说……”


    “我能感觉到。”江浩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指向屏幕上的阵盘，“很弱，很散，像风里快要熄灭的蜡烛……但她还在。”他转向李建国，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光芒，“带我去那里。现在。”


    “不行！核心区辐射和能量乱流……”


    “我说，带我去！”江浩低吼一声，额头上，那个之前在医院浮现过的、复杂而奇异的金红符文，再次若隐若现！一股并非灵力、却同样蕴含着某种古老威严的隐晦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近在咫尺的李建国都感到一阵心悸。


    一直沉默旁观的云鹤道长突然上前一步，拂尘轻摆，一道温和却坚韧的清光笼罩住江浩，似乎在探查什么。片刻后，他眼中露出深深的震撼与不解。


    “李主任，”云鹤缓缓开口，声音凝重，“江施主体内……有某种奇异的‘联系’，确实隐隐指向废墟核心。这联系……非比寻常，老道也看不透。或许……他真的能感知到乔道友的某种‘存在’状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林风抱着剑，也点了点头，言简意赅：“让他去。我护着。”


    李建国看着眼前这三个男人——一个是失去至爱的丈夫，气息诡异却意志如铁；两个是修仙界高人，见识非凡且态度坚决——他紧握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


    “好。”他咬着牙，“但必须穿戴最高级别的防护装备，并且，由林风道友全程贴身保护，一旦情况不对，立刻撤离！”


    片刻后，江浩穿上了一套略显臃肿、内置了小型灵能护盾发生器的重型防护服。林风则换上了一身轻便许多、但显然加持了防护阵法的特殊作战服，长剑背在身后，眼神锐利如鹰。


    两人登上了一辆特制的、底盘加高、覆盖着厚厚防护装甲的小型履带车，朝着五公里外的废墟中心驶去。


    越是靠近，环境的恶劣程度越是触目惊心。大地被能量冲击犁出深深的沟壑，熔融后重新凝固的岩石呈现出琉璃般的光泽，却散发着高温余热。空气中飘散着肉眼可见的、带着辐射微光的尘埃。无处不在的残余能量乱流，不时在车辆周围迸发出细小的电火花，发出噼啪的声响。


    履带车艰难地颠簸前行，最终在距离阵盘基座大约五十米的地方被迫停下——前方的障碍物和能量场太过混乱，车辆无法继续通行。


    江浩和林风下车。脚踩在滚烫、凹凸不平的晶体化地面上，发出嘎吱的声响。即使隔着厚重的防护服，江浩也能感受到那股无处不在的、仿佛要渗透进来的灼热与压迫感。


    “跟紧我。”林风低声道，走在前面，周身剑意微吐，将偶尔袭来的细小能量乱流无声斩灭。


    短短五十米，走得异常艰难。江浩的体力尚未恢复，全凭一股意志支撑。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前方那个倾斜的、焦黑的金属基座上。随着距离的接近，他灵魂深处的那种悸动感越发清晰，但也越发……让他心痛。


    那是一种怎样的“存在”状态？


    冰冷。孤寂。破碎。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于虚无。像是最细微的尘埃，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中独自飘零。


    “心薇……”江浩在心中无声呼唤，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尖上。


    终于，他们来到了基座下方。近距离看，这块高达三米、直径超过五米的特殊合金基座，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和焦黑的灼烧痕迹，许多地方甚至已经熔融变形。嵌入顶部的阵盘，更是焦黑一片，原本玄奥的纹路大半损毁，只有中心区域，似乎还保留着一小块相对“完整”的、散发着微弱淡银色光泽的复杂符印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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