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日落江湖白 2
作品:《兴亡云烟事》 陈封仍是气定神闲,便如早已料定一般,只淡淡说道:“嗯,如此甚好,当今肯割舍,免了多少烦恼?当今果然是聪明人。”说罢睨了崔言一眼,见崔言仍不声不响。
裴绪却是长出一口气,急拱手道:“恭喜太保,贺喜太保,天下在手矣。”
陈封摆摆手道:“且不忙。”便去看程备道:“无患,当今如何肯应允?”
程备道:“禀太尉,当今虽年少,却也知大势所趋,又岂敢不应?然当今虽已首肯,却仍说要请太尉亲去见驾。否则,只恐仍有反复。”
陈封皱眉道:“他如何数次三番只要见我?纵然见我又能如何?”虽是问程备,他却不看程备,只看崔言。
程备见了,自然不答。崔言只得叹口气道:“圣上少年心性,我也难以揣度。然纵不论君臣,终究师生一场,也还有几分情义,陈太保便去见一见又何妨?终不成日后便不见了。这些时日陈太保始终避而不见圣上,莫不是心中有愧?”
陈封脸上微现怒色,睨了崔言一眼,却又换了笑脸,道:“我有何愧?君王无道,天下共讨之,夏桀商纣皆如是,莫非郑室便该千秋万载?我不过食郑禄,欲存郑室三分体面罢了。崔相公既如此说,我便见一见这个学生也罢。嗯...明日罢,今日事繁,我也不耐烦去见他,明日我再去紫宸殿。”
秦玉道:“是,太尉英明,我亦以为太尉当见当今。当今年少,血气正盛,若是寻了短见,只怕紫宸殿那一干内侍宫女难以抵罪,于新朝的声名反有大碍。太尉若能好言安抚当今,使得禅位安稳,改朝换代顺遂,才见新朝乃是承继天下之正统。此乃当务之急也。”
陈封点头道:“璧城所言甚是。你着人给赵竖传话,紫宸殿当值内侍再加派人手,当今身旁日夜不可离了人,纵然当今遣退,也不可遵从。倘若出了差错,紫宸殿内侍宫女,悉数坑杀,一个不留。”
秦玉道:“太尉放心,我已命赵竖留心,当今身边不可离了人。我再传太尉令旨,命高忠加派人手便是。”
见陈封不语,程备忽又道:“太尉,适才我进门时,听太尉正与裴相公商议新朝国号之事,可定下了么?”
陈封道:“还未定下。桑鼎之意要以‘商’为国号,你二人以为如何?”
程备道:“商县初时确属商地,商汤之国便起于此地。然自周得天下,分封诸侯,商县便属陈地,是以若以‘商’为国号,备以为似有不妥。备以为,太尉数次受封皆在陈地,太尉又本姓陈,不若便以‘陈’为国号,不知太尉意下如何?”
陈封不置可否,又看秦玉,道:“璧城以为如何?”
秦玉道:“禀太尉,玉以为程无患之言甚当。况太尉祖籍临颍,亦属陈地;太尉祖上亦是颍川陈氏,与南朝陈国乃是同宗。以‘陈’为国号,可彰太尉祖上之德,亦可示人以天命之归,可谓妥帖。”
陈封只一笑,又转头去看崔言,道:“默之之意如何?”
崔言愕然抬头,看向陈封。还未答话,却听门外又有脚步声响,一个声音道:“禀太保。”却是王贵声音。
陈封又看崔言一眼,才回过头来,说声“进来说话。”便见王贵推门而入,叉手禀道:“禀太保,御史台郭中丞请见太保。”
“郭见诚?”陈封一怔,道:“他如何来了?他不是一向告病在家,卧床休养么,怎的竟能起来了?”
王贵答道:“禀太保,是郭中丞两个儿子,国子祭酒郭科、秘书少监郭稙搀扶着郭中丞,一步一步慢慢走来的。”
原来御史中丞郭信年已七旬,身子老迈不堪,为因他素有忠名,便有死于任上之心,是以并未乞休。然于郑帝在位之时,郭信便已患病,时病时好,不能久任。到景曜宫变,少帝登基之后,只因忧于国事,更是一病不起,缠绵病榻。郭信只得告病休养,至今已有一年,却不想今日竟亲自来了政事堂。
陈封自然知他来意,又知他素来耿直强硬,便不愿与他置辩。况郭信是老臣,不能威吓,又不愿假以辞色,遂不愿见他。便道:“他只说要见我么?”
王贵道:“是,郭中丞只说要见太保。”
陈封略一迟疑,道:“你去回他,只说政事堂正商议军国大事,无暇见他。请郭中丞暂且回去,安心养病,待我闲暇了,亲自去他府上探望。”
王贵应了声“是”,转身欲去。却听秦玉道:“且慢。”王贵闻声急忙住脚回身,侍立恭听。只听秦玉道:“太尉,郭见诚德高望重,故旧满朝。今日拖病请见,太尉若将其拒之门外,只怕于太尉的声名不利。”
陈封道:“哦?璧城要我见他?”
秦玉轻笑道:“大事当前,太尉哪有闲情与他争论?不若便说太尉一时不得闲,请郭中丞在厢房稍坐,待我去会一会他,太尉意下如何?”
陈封沉吟片刻,道:“也罢。王贵,便依秦都司之言去回郭中丞便是。”
王贵依言去了,秦玉却不急着去,踱步到门边案旁,自倾了一盏凉茶饮了,笑道:“也不必急,且等郭中丞也吃一盏茶,消消火气,我再去会他不迟。”众人闻言皆笑。
又等片刻,众人闲言几句,秦玉方才起身出门去了。
陈封端肃而坐,敛容正冠,轻咳一声,徐徐说道:“国号、年号的事,且放一放再议,也不必急在这一时。诸公皆是国之干城,朝廷柱石,我有一语说与诸公,望诸公静听。秦璧城虽不在,诸公亦可使其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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