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园的日子，像一条平静的溪流，不疾不徐地向前淌着。


    松土、浇水、施肥、除虫、防妖兽，以及及时的采摘、挖掘、补种……这些看似琐碎的农活，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渐渐有了某种禅意。


    何能已经能熟练地分辨不同灵药对水分的需求，钱满掌握了驱虫液的最佳配比，赵玲甚至开始尝试用木系法术温和地促进灵药生长。


    韩尘大多数时候只是静静看着，偶尔点拨一二。


    他参悟过《太虚衍道诀》和《太虚真解》，每一种灵药的生长过程，在他的眼中被分解成无数个详细的步骤，毫无秘密可言。


    他像个经验丰富的老农，知道什么时候该松土，什么时候该追肥，什么时候该让灵药静静生长。


    在他的照看下，药园里的灵药长势喜人，月华草已经可以采摘第二批，赤阳参的参体又粗了一圈，寒玉芝的菌盖厚实得能照出人影。


    司马管事来巡视的次数越来越少，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了些。


    有次他甚至破天荒地说了句“不错”，虽然马上又板着脸补充“别骄傲，还差得远”，但离开时脚步明显轻快。


    日子就这样悠闲地过着，白天劳作，夜晚守夜，周而复始。


    直到这天夜里。


    韩尘坐在自己那间简陋的木屋里，没有点灯。月光从窗棂洒进来，在地上铺出一片银白。


    他掐指算了算，来这域外试炼秘境，已经快满一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


    他起身，走到房间中央。


    双手结印，指尖迸出数道灵光，在四周布下一层又一层的隔离阵法——隐匿阵、隔音阵、防护阵，层层叠叠，将这小木屋与外界彻底隔绝。


    阵法完成时，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月光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做完这些，他才从储物袋中取出数块灵石。


    不是普通的中品灵石，而是极品灵石——每一块都晶莹剔透，内部有乳白色的灵雾缓缓流动，表面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些灵石一出现，屋内的灵气浓度瞬间飙升，空气都变得黏稠起来，呼吸间尽是精纯的灵气。


    韩尘将灵石按特定方位摆放在身周，形成一个简易的聚灵阵。然后盘膝坐下。


    两只小萌宠从屋角窜了出来。


    一只是通体雪白的小狐狸，毛发光洁如缎，眼睛是漂亮的琥珀色，正是化为萌宠形态的云瑶。另一只则是毛茸茸，像个小绒球的玄鸟。


    两只小家伙一左一右蹲在韩尘身边。


    小白狐优雅地趴下，尾巴蜷在身侧；玄鸟则直接滚到一块灵石旁，抱着就啃，“咔嚓咔嚓”，吃得欢快。


    韩尘看了它们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温和。然后闭上双眼。


    体内，《沧溟真解》开始缓缓运转。


    这部得自化龙岛深处的帝阶功法，此刻如同苏醒的巨龙，在他经脉中奔涌。


    灵力不再是溪流，而是大江大河，浩浩荡荡，冲刷着每一条经络，每一个穴窍。


    他早已触摸到武皇四重的门槛。


    不，准确说，如果不是他刻意压制，早在三个月前就该突破了。


    但他没有。


    前世身为仙帝的经验告诉他，根基越扎实，未来的路才能走得越远。


    所以他像打磨璞玉一样，一遍遍用灵力淬炼肉身，一遍遍巩固境界，将每一分力量都夯实在最深处。


    如今，水到渠成。


    突破已是必然，如同瓜熟蒂落，自然而然。


    随着功法运转，丹田内那枚“武皇法印”开始微微震颤。


    法印呈淡金色，形似一枚古篆的“武”字，但纹路更加复杂玄奥。这是武者踏入武皇境时凝聚的本源印记，代表着对武道法则的初步掌控。


    此刻，法印表面的纹路正一点点亮起，从内而外，如同被点燃的灯芯。


    金光越来越盛。


    韩尘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本源正在壮大。


    那不是简单的力量增长，而是生命层次的提升——血肉更加紧密，骨骼更加坚韧，经脉更加宽阔，甚至连五脏六腑都焕发出勃勃生机。


    武皇之境，寿元千年。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韩尘心中却并无太多欣喜。


    千年寿命，对凡人而言，已是漫长得不可想象。


    可对他这个曾经纵横仙界数万载、与天地同寿的仙帝来说，仍旧太短，短得像白驹过隙。


    他微微摇头，压下心中那丝若有若无的怅惘。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专注。


    灵力运转越来越快，周天循环一个接一个。屋内的灵气被疯狂抽取，涌入他的身体。


    那些摆放在四周的极品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先是光泽消退，然后表面出现细密的裂纹，最后“噗”的一声，化作一捧白色的粉末。


    一块，两块，三块……


    两只小萌宠早已停止啃食，警惕地竖起耳朵，环顾四周。


    它们能感觉到主人身上散发出的越来越强的波动，那波动即使有阵法隔绝，也隐隐透出一丝令人心悸的气息。


    不能被打扰。


    小白狐站起身，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它轻轻一跃，跳到窗台上，目光扫视着外面的药园。


    月色下，一切平静，何能在西侧巡视，钱满和赵玲在东侧——他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都停下脚步，疑惑地望向木屋方向，但很快又摇摇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屋内，韩尘的突破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淡淡的金色纹路。


    那些纹路像是天然生成的图腾，又像是大道的烙印，从他眉心开始，向四肢百骸蔓延。每蔓延一寸，他的肉身就被淬炼一分，杂质被排出，精华被保留。


    气息节节攀升。


    武皇三重的桎梏，像一层薄而坚韧的膜，被一点一点撑开、拉薄、撕裂。


    能听到体内传来细微的“咔嚓”声，像是冰层破裂，又像是种子破土。


    灵力风暴在丹田内形成漩涡，疯狂旋转，将最后几块极品灵石的灵气榨取得一干二净。


    整个木屋的空气都扭曲了，光线折射出奇异的波纹。


    “轰——！”


    一声闷响，从体内深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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