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有猜测，但得到了大夫的证实，赵小山内心也不是毫无波澜的。


    晚上他喝完药后躺在床上睡不着，心里回想今天大夫说的话，越想越觉得后怕。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中招的？


    到底是谁能给他下毒？


    家里的下人虽然不都是他的亲信，但不管是厨房还是能接近他饮食起居的都是他调查过没有问题的。


    就算昌平身边几个伺候的他也都了如指掌，自问做到了没有漏洞。


    那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能日日给他下毒，却不敢一次性毒死他，证明这个人很不起眼，亦或者靠不了自己近身，只能通过迂回的办法一点点的毒害他。


    到底是谁呢？


    侍女？厨娘？车夫？洒扫的丫头？


    赵小山逐一分析又逐一否定，想的自己昏昏欲睡，最后决定将这个问题回京后交给周彻了。


    自己又不是福尔摩斯，真的没有那破案的头脑，正好现在在外面，身边人少清净，远离危险。


    第二天，赵小山继续上路前往杭州城，兰郡侯则启程出发前往新安。


    他已经没脸继续待在赵小山身边了，现在他能做的也只剩下尽快赶到新安，将舅舅带出来，稳定住局面。


    如此又过了三天，赵小山一行人终于到了杭州城。


    兰郡侯走之前已经将昌平的住址告知于他，但他并没有去寻她，而是找了家客栈住了进去。


    刚安顿好，朱丰收就急忙出去寻大夫，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一口气找了五个大夫过来。


    这几位大夫都是杭州城里名声响当当的名医，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本以为来看一位中毒的病人，谁知道一进院子就看到了好几个自己的老同行老对手，当即甩了脸子要走。


    这家人简直是侮辱自己的医术，这明显是不信任自己。


    朱丰收早就想到了这几个老头会有这反应，直接一个金条扔了过去，放言道：


    “谁要是能医好我家主子，这根金条就是定金。”


    一根金条，只是定金？


    老大夫们虽然医术高超平时恃才傲物，可他们也是人，也要为生活奔波，谁又会和钱过不去呢。


    一听这话，几人纷纷放下成见，挨个排队开始诊治。


    赵小山躺在床上任由他们把脉，像个木偶似的。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管他要做什么，都要有副好的身体才行，就算想离开这个世界，他也要先帮周彻完成大业后再说。


    而且谁难受谁知道，他真是受够了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状态，因此他才授权朱丰收刚才砸金条。


    几个大夫折腾一番后走到院子里，针对自己诊脉的结果进行讨论，朱丰收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


    “脉象虚弱无力忽上忽下，而且这种症状持续了数日，绝不是简单的春药所致。”


    “没错，春药只会让人短暂勃起兴奋，待泄了精元便可无恙，哪怕是喝了酒也不会这样，刚才我观这位大人舌苔发黄，眼底乌青，手脚关节处都有青黑的斑点，结合发病前一段时间烦躁和精神不济的情况，倒是让老朽想到了一个可能。”


    几位大夫对视一眼，却没再开口。


    朱丰收见他们说说话又停了，急道：“有什么话就说！”


    其中一个长相最老的老头开口道：“我们怀疑这位大人中的毒应是乌根草。”


    “乌根草？”


    这老大夫既然开口了，便继续道：“还好你来的是杭州城，若去了别的地方，还真不一定有人认识。”


    “没错，哪怕京城的大夫来了都不一定能认出来，毕竟这药最早便是从杭州城发现的。”


    原来杭州城离海很近，再往城外走不到一百里就有一个对外的大型码头，这码头每日人来人往，是大景朝海贸的重要通道。


    差不多五六十年前，城内突然爆发了疫病，不少老人孩子和一些体弱的大人都出现了严重的上吐下泻的情况，继而就是体虚便血，熬不了没几天人就没了。


    当时杭州城里所有大夫都对这个病症束手无策，不知道到底出自于哪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亲人相继离开。


    甚至有许多德高望重的大夫也因此倒地不起。


    那时候这位老大夫才刚十多岁，还是药铺里的小小学徒，常常要随着师兄们一起上山采药而不在杭州城里。


    恰巧因为这一点，当有几位师兄发病时，他却安然无恙，这引起了他师父的注意。


    同时他师父注意到，只有杭州城及周边的一些县城出现了疫病，而且发病的人家往往是家境殷实的，那些穷苦人家反倒什么事，那些生活在山脚下的村民们压根没有任何症状。


    当时城内发生了严重的恐慌，一些富商以为是有人对他们投毒，还有人怀疑这是疫病，穷人不得病是因为他们命贱，急急便带着妻小离开了杭州城。


    但这并没有影响他们发病，只是他们比滞留在杭州城的人发病晚，病程慢，最后也难逃厄运。


    他师父那时身体已经出现症状，可哪怕精力不济还是坚持带着他到处走访探究疫病出现的原因，经过大量的比对，他的师父得出结论：这根本不是传染病，应该是全城的人都中毒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但具体是东西能让全城的人集体中毒？当时官府第一个想到了水源，可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水井，哪怕一家中毒了，杭州城那么大怎么每家都中毒，而且城中穷苦百姓也会喝城里的井水，却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那会是什么东西呢？


    因为杭州城的疫病，当时京城还特意派了几位太医前来，这些太医联合幸存的医者们一起研究，最终发现了疫病的根源——一株名叫乌根草的花。


    此花名字难听，只因其根部发黑，似乌碳一般，但其植株翠绿，开花时十分美丽，淡紫色的花蕊很是淡雅，是商队从海外带回来的新品种，因其独特的外观一时受到很多大户人家追捧，纷纷养在院子里，留作观赏。


    且这花繁殖能力极强，会串根，最开始只有大户人家养着，慢慢的一些中等人家也附庸风雅弄一两株养在院子里。


    老大夫的师父和京城来的御医在走访时发现不少发病的人家都养了这花才推断可能是此花有毒，这些养花人家应是慢性中毒。


    经过十多名大夫几个月的研究，最终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但推断了是一回事，怎么解决病症又是另一回事，这些大夫只能尝试着开一些解毒丸，但见效甚微，还是不断有人死去。


    后来杭州城的郡守大人直接下令将全城所有的乌根草铲除，一颗不留，以绝后患。


    那一次，城里的富户直接死了一多半，那些养花的人家都是一家一家的死，有人说那是这些人为富不仁遭了天谴，这是老天爷在替老百姓报复他们。


    这种说法当时甚嚣尘上，那些残余的富户和达官贵人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嚣张行事，遇到冬天或者灾年还会搭棚救灾，也算这花间接做了好事。


    “那时候光是郡守就死了两任，再来的郡守生怕也遭了天谴，对此花严格打击，好多次突击检查，势要彻底扫清此花，按理说在那样的高压下，不应该有残留才对的。”


    朱丰收听了全程，脸黑如炭，“人心难测，再好的政策也架不住有心人使坏。”


    就是不知道他们家什么时候种了这花，可若是家中种的，为什么赵小山有事，他却没事？明明他们平时都是在一起的啊。


    而且昌平公主也毫发无损。


    难道是主子上值的衙门里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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