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漪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公寓楼，直到背靠在自家冰冷的门板上，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怀里的杨嘉被她方才的动作惊扰，发出小声的哼唧。她连忙稳住心神，轻轻拍着儿子的后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那个和林超成有着一模一样脸孔的男人，还站在楼下，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看不清神情。


    姐姐杨雪听到动静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皱起眉：“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温警官那边又说了什么？”


    杨漪没说话，只是将怀里的杨嘉递给她。“姐，”她哑着嗓子开口，“他们找了个和林超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冒充他。”


    杨雪的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惊愕：“什么？”


    “是香港警方的卧底，叫陆凡。”杨漪深吸一口气，将傍晚楼下发生的事和盘托出，“听说是黎叔那边起了疑心，香港那边需要我以林超成妻子的身份，陪他回香港稳住黎叔，收集贩毒证据。”


    “不行！你刚生完孩子，身体还没恢复好，黎叔是什么人？那是比罗智成更狠的角色，你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可这是唯一的机会。黎叔一日不落网，就会有更多人像阿玲一样，家破人亡。这是我的责任。”


    “责任？”杨雪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那嘉嘉和丫丫呢？你走了，他们怎么办？你忘了你在渔船舱里差点连命都没了吗？你忘了林超成最后……”


    后面的话，杨雪没说出口，却让杨漪的心脏猛地一揪。


    是啊，她怎么会忘。


    渔船舱里的枪声，染血的裙摆，还有林超成最后落在她小腹上，那混杂着愧疚、不舍和决绝的眼神。


    那个男人，双手沾满鲜血，罪无可赦，却在最后关头，用自己的命，换了她和孩子的平安。


    杨漪闭上眼，将那些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去。


    “我已经答应温警官，会考虑。姐，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必须去。等任务结束，我就回来，好好陪你们和孩子。”


    杨雪沉默良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眼眶泛红：“好。但你必须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有任何危险都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我答应你。”


    第二天下午，杨漪刚系上围裙，准备做饭，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她的身体瞬间绷紧，手悄悄摸向了藏在橱柜下的水果刀。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杨漪猛地转过身，手里的水果刀已经握在掌心，却在看清来人的脸时，僵在了原地。


    是陆凡。


    他穿着一身黑色衬衫，站在厨房门口，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眼神却紧紧盯着她：“死于你手，便是享受。”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得杨漪头皮发麻。这是林超成在画廊时，对她说的话。


    “你是怎么进来的？”她握紧水果刀，眼底满是警惕。


    陆凡挑眉，指了指虚掩着的窗户：“这都进不来的话，怎么做卧底啊？”他缓步走进厨房，目光扫过灶台旁的奶瓶，落在她紧绷的脸上，“我来就是想找你聊聊。我看过你和林超成接触的资料，我一直试着理解你的感受。……其实呢，恐惧，只是来自于恐惧本身而已。当你面对它的时候，反而一切都坦然了。就像你现在看着我，有没有好一些，嗯？”


    他的笑容很干净，和林超成的阴鸷截然不同，却让杨漪别过脸，声音冷淡：“林超成从来都不会像你这么笑。”


    “哦？那他会怎么笑？”


    “他的笑里，从来没有温度。他习惯把所有心思藏在眼底，让人看不透。你学的只是他的皮相，学不到他的骨。”


    陆凡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怅然，心里莫名一动。他忽然前倾身体，凑近她，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那在你眼里，林超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十恶不赦的毒贩，还是……”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杨漪冷冷打断：“与任务无关的事，我没必要告诉你。”


    “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怎么学，是你自己的事。


    “资料是死的，人是活的。杨漪，我不是林超成。我不会像他那样，把你拖入黑暗。我会和你并肩作战，一起走出那片泥潭。”


    “我还没答应要跟你们合作。”


    “我知道。我等你答复。不过，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毕竟，黎叔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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