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廷拿着画笔，提笔挥毫。


    梅竹给李兆廷研墨。


    冯素贞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和琵琶公主嗑瓜子，嘴巴里咔咔作响。


    北风吹过，天地一片苍茫。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元宝为楚留香激情配音。


    真是通灵性的好狗！


    这么灵透的宝贝，竟然用于给人下毒试药，石观音真是暴殄天物。


    李兆廷灵感勃发，一气呵成，从始至终没有停笔，图画跃然纸上。


    《楚留香败犬咆哮图》


    着重表现哭笑不得的表情，得知三女安然无恙的欣喜，得知三女和黑珍珠亲密无间的落寞，扯了扯嘴角，却只有一抹苦笑，每根肌肉都在抽搐。


    胡铁花叹口气，看了看楚留香，勉强开口：“看来这位小王爷的本事比想象中厉害，老臭虫，你这次……”


    话未说完，被姬冰雁一拳打翻。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姬冰雁挠挠头，满脸无奈。


    李兆廷笑道：“青胡子，等你见到三位姑娘的时候，把这几幅画按照顺序交给她们，我在上面标注了记号，千万不要搞错了，这是给你的酬劳。”


    李兆廷比划一招刀法。


    青胡子双目闪过亮光。


    青胡子擅长沙场武艺，擅长冲锋陷阵盘马弯弓，不擅长江湖争斗。


    李兆廷随手比划的刀法，胜过青胡子毕生所学，值得参悟二十年。


    胡铁花怒道：“姓李的！士可杀，不可辱！你为何要侮辱楚留香！”


    “我什么时候侮辱他？”


    “这些画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帮楚香帅哄姑娘。”


    “胡言乱语，一派胡言。”


    “胡铁花，要不要打个赌，如果我说的不是胡言，你帮我做一件事，如果我胡言乱语，我输你百坛美酒。”


    “什么酒都可以？”


    “谪仙楼窖藏二百年的美酒，皇宫大内的佳酿，沙漠之甍的猴儿酒，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就能凑一百坛。”


    “咱们说好，你要我做的事，不能违背江湖道义，不能烧杀抢掠！”


    “绝不违背江湖道义！”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啪！”


    两人击掌为誓。


    胡铁花等着李兆廷辩驳，李兆廷笑眯眯的说道：“男人吃起醋来，往往比女人更剧烈，但是，如果我夫人和琵琶公主同塌而眠，我肯定不吃醋。”


    “你说的是什么鬼话？女人和女人能做什么？谁特么吃这种飞醋？”


    “楚香帅喽！”


    李兆廷快速画了一幅画。


    当初在济南办案时，李兆廷和黑珍珠有一面之缘，只不过案情紧急，没有过多关注，依稀记得身形眉眼。


    黑珍珠明明是“王爷”，李兆廷画出来的却是女装，但无论怎么看，都不显得违和，青胡子称赞道：“李剑神的画技真高明，小王爷看到这幅画，一定会非常开心，真是神乎其技啊！”


    听到这话，楚留香如梦方醒。


    “黑珍珠是女人？”


    “我家老王爷只有一个女儿，自幼当成男孩养育，称为小王爷，难道楚香帅不知道？小王爷没和您说吗？”


    “我……我……哎呀！”


    楚留香只觉得脑海中跑过一千万只羊驼，一边跑一边高呼“白痴”，头顶飞过三千只乌鸦，高呼“傻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留香求饶的看向李兆廷。


    李兆廷提笔挥毫，又是两幅画。


    得知黑珍珠身份的喜悦。


    满脑子浆糊的懵逼呆傻。


    李兆廷用真气把画烘干，在上面留下小纸条，记下方才的对话，又喝了两口酸奶汤，示意楚留香认真听。


    “你是不是经常独自离开？”


    “是！”


    “三女是不是很担心你？”


    “是！”


    “你总是让她们三个担心？”


    “是！”


    “她们凭什么在家等你？”


    “她们……没地方可去。”


    “就连元宝也需要出门溜达，你怎么知道她们没地方可去？你只是习惯她们在家等你，让她们为你担心。


    既然如此，她们决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你找寻她们，让你为她们三个担心，让你尝尝担忧的滋味。


    我这几幅画是实时记录。


    青胡子把画拿回去，让你的三位红颜知己看到你为她们担忧、奔波，潇洒俊逸的楚香帅，变得胡子拉碴，周围清冷寂静，形单影只，孤单寂寞。


    见此情景，就算有千般怨气，也会在不知不觉间消弭于无形，等待你的唯有绕指柔，百炼钢再也不存在！


    楚兄，你不了解女人。”


    李兆廷得意的张张嘴，梅竹把卷饼塞到李兆廷口中，吐槽：“这么大人了还需要喂，老爷，你快懒死了！”


    楚留香满脸都是欲哭无泪。


    胡铁花把脑袋塞到沙坑里面。


    姬冰雁问道：“我不明白，就算苏蓉蓉她们有怨气，想捉弄楚留香，黑珍珠是怎么说动她们三个的？黑珍珠为什么要帮忙？难道她也在家等人？”


    “少女怀春，与楚香帅同游江湖小半年时间，多半爱上了香帅，偏偏香帅把她当成男人，这如何能忍受？


    楚香帅以风流潇洒名传江湖，是江湖中最了解女人的风流浪子之一，这么长时间，却认不出她是男是女！


    换做是我，早就爆发了！


    肯定要给香帅吃点苦头。


    青胡子，这几幅画给黑珍珠。


    让她看看香帅败犬般的表情。


    消消气！


    别和老臭虫一般见识。”


    李兆廷用葛优躺的懒散姿势，慵懒的躺在躺椅上，享受梅竹投喂。


    楚留香觉得做鸵鸟挺好的。


    至少能把脑袋埋在沙坑里面。


    楚留香没认出黑珍珠是女人，不是因为眼力差，而是黑珍珠自幼被当做男孩养育，黄沙大漠，磨砺身心，没有美人体香，做事豪迈大气，楚留香觉得黑珍珠男生女相，没有别的想法。


    想到此处，越发欲哭无泪。


    “李兄，你早就知道？”


    “嗯！”


    “你怎么没告诉我？”


    “你没问我！”


    “你故意误导我！”


    “我是在帮你！”


    “帮我？”


    “我刚才解释了一遍。”


    “李兄！谢谢你啊！”


    楚留香咬牙切齿，发誓回去后一定要去金陵李府，盗帅踏月留香，把李家偷的净光净，一条内裤也不留！


    李兆廷拍拍胡铁花的肩膀：“我是不是赌赢了，我要你兑现赌约。”


    “你要我做什么事？”


    胡铁花下意识后退两步。


    李兆廷段位太高，能力太强。


    胡铁花担心被李兆廷坑死。


    “去华山派负荆请罪，把你和高亚男的事情说清楚，想娶高亚男，八抬大轿迎娶，不想娶，直接一刀两断，男子汉大丈夫，最忌讳婆婆妈妈，一个女人能有几个七年？不能白白荒废！”


    “我……我……这……”


    “你是不是输了赌约？”


    “是！”


    “我的要求有没有违背道义？”


    “非常符合道义！”


    “你是不是赖账不还、说话不算数的乌龟儿子王八蛋？”


    “你换个要求！”


    “不换，胡铁花，你要么顶着王八蛋的名头招摇撞骗，要么去华山，没有别的选择，你有一盏茶的时间。”


    李兆廷食中二指并指成剑。


    胡铁花看向楚留香和姬冰雁。


    姬冰雁冷冷的哼了一声。


    楚留香别过脸，不说半句话。


    这事百分百是胡铁花的错误。


    今天求婚，明天逃婚，让高亚男的脸往哪放？你倒是给个交代啊！


    给不出交代，直接去死呗！


    李兆廷伸手抓住胡铁花衣领，把他甩出绿洲，拍了拍手：“清净了！咱们接着说楚香帅的事，这件事……”


    这件事没什么可说的！


    楚留香表示我是瞎子、聋子！


    李兆廷笑道：“维系家庭和睦最佳方式就是共同出行，要么潇潇洒洒，要么打打闹闹，快活胜过做神仙！”


    冯素贞斜视李兆廷。


    李兆廷目不斜视，面不改色。


    叛军被消灭，可以返回龟兹国。


    龟兹国王早已迫不及待。


    狄青随行护卫。


    青胡子带着图画返回部落，楚留香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先看看苏蓉蓉三女的表情，然后决定是否现身。


    姬冰雁跟着去往龟兹国。


    大乱之后必有大治。


    这是赚取利润的机会。


    姬冰雁能在短短七年时间，成为西域超级富豪，就是因为足够敏锐，抓住每个赚钱机会，达成合作双赢。


    ……


    李兆廷好奇的看着狄青。


    以名声而言，名震天下的李兆廷是武林巨擘，但他是狄青啊，名传史册的面涅将军，后世人见到狄青，或多或少有些崇拜，亏得现在是宋仁宗时期，若是宋徽宗时期，看到青年岳飞，什么剑魁枪魁的，都去从军直捣黄龙！


    “小公子为何如此看我？”


    狄青是李南星提拔举荐的，对李兆廷非常客气，李兆廷笑道：“我爹说你最擅长用刀，有没有学过刀谱？”


    “只会一些沙场武艺。”


    “我有一卷刀谱，送你了！”


    李兆廷把《井中八法》递给狄青。


    这是当初高句丽使团案，七皇子为了讨好李兆廷，给李兆廷的贿赂，李兆廷不喜欢用刀，白玉堂等人比较喜欢江湖武斗的技法，与刀法不适配。


    寇仲的刀法是在江湖中磨砺的，但这套刀法本质上是兵法，相对而言，狄青这种名将，更适合井中八法。


    “多谢小公子厚赐。”


    “宝剑赠英雄，宝刀赠猛将，你日后冲锋陷阵，收复燕云，开疆扩土，立下赫赫战功，就是最好的感谢。”


    “收复燕云，开疆扩土！”


    狄青热血沸腾，神情激昂。


    神功妙法，法不传六耳。


    但是，他是狄青啊！


    就算狄青想学神刀斩，李兆廷也会试着找玉罗刹商量，这就好比你手中有一卷枪谱，少年岳飞前来学艺。


    给别人不舍得。


    给狄青，狄青凭此冲锋陷阵，斩将夺旗，给人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这种成就感很难用语言形容。


    这或许算是……中式魅魔？


    沿途无事，狄青翻看秘籍，寇仲没什么文化，武功秘籍都是大白话，除了兵法韬略，余下的全都能看懂。


    巧的是，狄青可能看不懂武技，但兵法韬略一看就懂，以兵法为根基，逆推武道路数，快速领悟四五成。


    实在看不懂，可以请教李兆廷。


    “小公子，这招是什么意思？”


    “你抬头看看，看到了什么？”


    “太阳！”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是王维的诗句，也是两招基础武技，同时也是行军打仗常用的玄武阵……”


    “玄武，龟蛇，圆直，攻守！原来是这样，多谢小公子指点！这里呢！明明是横扫千军，出招却竖着劈！”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出招前喊一句横扫千军，对方以为我是横扫，向上跃起闪避，没想到我是竖劈。


    敌人闪避不及，脑门撞到刀锋，被一刀劈成两半，死不瞑目，这种战术只能用一次，喊多了会被人防备。


    我不懂行军打仗，但我知道兵法是以正合以奇胜，堂堂正正才是王道，这招是在绝境时反败为胜的怪招。


    可以作为底牌，不要轻动！”


    “这招是什么意思？刀谱上说以阴阳力道卸力，刀法怎么能卸力？”


    “阴阳交汇成太极。”


    “武当太极玄功？”


    “武当外门弟子开的武馆，交几十两银子学费，就能学到相关知识，交一二百两学费，可以学到阴阳诀。


    我用拳法作为例子。


    拳法阴阳包含正反、软硬、刚柔、伸屈、上下、左右、前后等等。


    伸是阳，屈是阴；


    上是阳，下是阴。


    散手以吞法为先，用刚劲进击，如蛇吸食；


    合手以吐法为先，用柔劲陷入，似牛吐草。


    均须冷、急、快、脆。


    正是四个正面，隅是四角。


    临敌之际，务须以正冲敌之隅。


    倘若正对正，便是正面对轰，以硬力对拼硬力，若是年幼力弱，内功根基不及对手，定然吃亏，带兵冲锋，狭路相逢勇者胜，反倒能占据优势。


    太极阴阳少人修，吞吐开合问刚柔。


    正隅收放任君走，动静变里何须愁？


    生克二法随着用，闪进全在动中求。


    轻重虚实怎的是？重里现轻勿稍留。


    你打我一掌试试！”


    李兆廷右手捏成藏刀式，狄青竖掌成刀劈向李兆廷左肩，李兆廷右手画弧轻轻一引，把狄青的力量卸掉。


    “看明白了吗？”


    “明白了五六成。”


    “下面换我进攻。”


    李兆廷竖指点向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