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思凡

作品:《思凡[破镜重圆]

    “凡凡。”外婆抚了抚她的发顶,“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阿婆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我的凡凡能健康平安,开开心心的,别的都不重要。”


    司凡很快将情绪隐藏起来,努力扬起一个笑:“我知道,阿婆。”


    外婆也笑了笑,把手机屏幕递到她眼前:“你妈妈问你国庆要不要去看看她呢。”


    司凡看了一眼消息内容,点头:“好,你跟她说我会去。”


    *


    周一早读,司凡刚到座位上,钟妍转过头递给她一盒椰奶。


    “你知道吗,出大事了。”她语气夸张。


    司凡道了声谢,问:“什么事。”


    钟妍解释:“昨天陈叙失联了一整天,没去参加数学竞赛,把吴老师急坏了,到处找人联系他都联系不上。”


    杜飞咬着面包含糊问:“干嘛不去考?想跟我们一起参加高考证明自己实力啊。”


    左边的男生问:“他女朋友也联系不上?”


    “嗯,手机关机了。”钟妍说。


    司凡对这个话题没有展现出多大的兴趣,她将英语书拿出来背单词。


    大课间,前面的女生说话声音很大。


    依稀能听见在说陈叙。


    听说他今天早上没来学校。


    不止班级,就连高三各个办公室都在讨论这事。


    第四节语文课时,七班所有人都察觉到吴老师心情不好,谁都不敢招惹她,生怕被迁怒。


    一整节课鸦雀无声,底下一片死寂。


    直到下课,吴老师前脚刚走,教室里长舒一口气。


    “好恐怖啊,原来她不笑的时候这么吓人。”


    “我还想着晚延时偷跑呢,看来以后还是乖乖练字。”


    中午吃饭,钟妍说她听到了各种小道消息。


    有说陈叙被他爸打进医院了的,也有说他傲慢自负、故意玩失踪的,甚至还有说他被绑架的。


    传闻越传越离谱。


    见她神色如常,只“嗯”了一两声,钟妍问:“你不好奇嘛?”


    司凡淡声说:“不好奇。”


    因为她知道,没进医院,没失踪,没被绑架。


    他好得不能再好了。


    昨天下午,外婆说这几天家里的自来水总有一股很重的铁锈味,怀疑是不是水管被污染了。


    做饭烧水都是接的自来水,怕吃得不放心,司凡提出订购桶装天然饮用水。


    趁着外婆午睡,她出了小区去找饮用水站,加上老板微信,让他傍晚先送两桶过来。


    “钱转我微信就好,以后需要水直接给我发消息,就不用过来了。”


    司凡点头:“好。”


    她从店里出来,低着头沿着街道往前走,正要拐进小区那条小路,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司凡。”


    嗓音清冽,很耳熟。


    她抬起头,看见了陈叙。


    转角的咖啡厅为了招揽顾客,在装修上花了不少心思,复古英伦街景风,店外撑起一把红白遮阳大伞,一套白色园艺桌椅,旁边摆着一辆装饰用的金属铁架马车。


    很适合打卡拍照。


    陈叙姿态慵懒地靠在马车大车轮前,将左手快燃到指尖的烟头按在灭烟台上,随后扔进了垃圾桶。


    见她停住脚步看向他,他抬腿朝她走了过来。


    司凡不喜欢烟味,眼神戒备,朝他说:“别过来。”


    他竟真停了。


    眉目舒展地露出一个略显轻佻的笑:“怎么,大街上还怕我对你做什么?”


    今天什么日子。


    司凡搞不懂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她盯着他,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反问:“你不知道自己在学校有多红?”


    他笑得实在太刺眼,司凡蹙起眉,不打算继续在这跟他浪费时间。


    巧在此时,“叮咚”一声,咖啡厅的玻璃门被人从里推开,穿着黑色制服的服务生提着打包好的咖啡走了出来,递到陈叙跟前:“先生,你的咖啡好了。”


    陈叙没接,朝司凡扬了扬下巴:“给她。”


    司凡立即拒绝:“我不要。”


    “封口费。”陈叙难得语气认真了一回,“别跟任何人说你在这见过我。”


    满嘴胡言。


    刚刚她根本没看见他,明明是他叫她名字,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没等她的反应,先一步转身走了。


    服务生小姐姐为难地看着她。


    司凡不情愿地接了过来,拆开吸管插上,递到她面前:“送你喝。”


    “啊?”


    还有这种好事。


    司凡拐过咖啡厅,步伐慢了下来。


    她在路牌下站了五六秒,还是没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


    正好看见他推开了那家名为“晚迹”的纹身工作室。


    *


    晚延时,吴老师没过来,语文课代表坐在讲台上监督大家练字。


    练到一半,孔琪从座位上起来,朝课代表说了句上厕所,从教室里出去了。


    过去了五六分钟她都没回来。


    钟妍好几次抬头看向教室门口,黑板旁的挂钟,分针已经跨过了两大格。


    她咬了咬牙,回过头。


    司凡低着头,左手握着水笔,正在认真临摹,没注意到她转身。


    钟妍被她的动作吸引,问:“你是左撇子啊。”


    “嗯。”


    钟妍心里焦急,小声说:“你别练了,孔琪她去……”


    她话说到一半,前门被人用力地推开,在寂静无声的教室里格外响。


    两人同时抬头看过去。


    孔琪满脸怒色地回来了,坐回自己的座位。她身边的冯莎立马凑过去跟她交头接耳。


    司凡收回目光,问:“你刚说她去干嘛了?”


    钟妍神色有些尴尬,笑了笑:“没什么,我以为她提前走了。”


    司凡点点头没说话。


    次日,陈叙回学校上课,谣言不攻自破。


    听班上的女生们说,事情已成定局,他的数学老师、班主任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果,毕竟以他的成绩,国内所有顶尖大学都是任他挑选。


    只是偶尔在办公室里谈论起来还是会感叹一句可惜。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翻页。


    周日的家长会,司凡把外婆送到了教室,她则坐在一楼的花坛边等。


    那只名叫“珍珍”的小黑猫陪她坐了几分钟。


    司凡对小动物没什么特殊的情结,小珍珠到家这么多天,她都没伸手摸过一次,只是觉得好看。


    猫咪也一样。


    这只猫也没靠得太近,隔着半米的距离,蹲在一旁,时不时伸个懒腰。


    直到孔琪几人走过来,抱着猫咪走了。


    知道对方肯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司凡根本不屑于给她眼神。


    家长会结束后,司凡和外婆一起回家。


    路上,她问班主任有没有跟她说什么。


    “没说什么,我跟你班主任解释了你的情况,他也表示理解。”外婆拍了拍她的手,安抚,“没人会怪你的。”


    司凡想起那次晚延时孔琪离开的十分钟,和桌子里那沓明显被人拿起又塞回去的答题卡,没接话。


    第一次月考时间定在国庆假期之后。


    国庆第一天,吃过午饭后,司凡独自一人上了静嘉山。


    这不是司凡第一次来,因是黄金假期,上山祈福的游客特别多,栈道上都是人。


    她跟着人流,平时半小时就能到,今天足足花了一个半小时。


    静嘉山海拔低,山顶修建了一座云永寺,常年香火旺盛。


    从偏门进去,司凡轻车熟路地绕过几个偏殿,停在一扇红木门面前。


    门旁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游客止步”。


    给蒋映真发去消息,片刻后,木门从内打开,一个穿着灰青色僧袍的女人出现在眼前。


    司凡跨进门,把门关上,喊:“妈妈。”


    女人牵上她的手,轻声说:“碰到人就不能叫妈妈了。”


    司凡点头:“我知道。”


    要叫她的法号,悔尘。


    司凡跟着她慢步走入庵内,她伸手想要搀扶,被蒋映真拦了一下:“没事的,可以走。”


    蒋映真将她带进了一个小房间,布置简单,墙上挂着一副写着“以戒为师”的字画,一张木质桌椅。


    坐下后,蒋映真问起她的近况,司凡事无巨细地讲给她听。


    母亲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地听,低眉顺目,唇边挂着浅淡的笑意,偶尔应一句,也是“嗯”,“哦”,“好”。


    司凡一句不谈成绩,她也不问。


    只是等她说完,停顿了好半晌,蒋映真才开口,声音极轻:“凡凡,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


    司凡愣了一秒,沉默良久。


    “凡凡……”


    “还早着呢,慢慢想也行。”司凡打断她的话,“总有能做的。”


    这是司凡第三次来这里见她,基本上每次聊到最后,蒋映真都会陷入到类似的低迷情绪里。


    司凡握住她的手,心里有些难过:“妈妈,你别这样,我现在真的挺好的。”


    她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明明外婆那么会哄她开心,她怎么没学会几句。


    蒋映真想起什么,起身拿了一个蓝色的香囊递给她。


    “你上次不是说晚上有些睡不好吗?这是妈妈给你求的,避秽驱邪,保你健康。”


    司凡接过:“谢谢妈妈。”


    香囊散发着一股厚重的檀香味,光是拿在手里,司凡就能感觉到心沉了下来。


    在这样的禅修静地,司凡想起一些被她故意漏掉的细节,突然心生杂念。


    她盯着香囊看了一会儿,才说:“妈妈,我觉得我不是个好人。”


    蒋映真问:“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司凡摩挲着香囊表面触感柔软的布料,轻声:“我因为自己的原因,对一个不认识的人释放了敌意,其实他……没做错什么。”


    “只是因为我会从他身上看到以前的自己。”


    “所以我没办法接受现实,我看不得他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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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表面被打碎重塑,可她骨子里的骄傲还在。


    只有在见到他时,她会露出浑身的刺。


    明明他们并没有多少交集,可他就是这么无理地霸占着她的思绪,牵扯出她心里最阴暗的那些念头。


    司凡抬起头,眼里露出几分迷茫,“妈妈,我是不是很坏?”


    蒋映真摇了摇头,柔声说:“《坛经》讲,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


    “不要跟着情绪走,不要因表象产生偏见,不贪恋顺境、不抗拒逆境……”


    她没说完这一句话。


    “妈妈没资格要求你放下。”蒋映真低下头,“如果那个人人品没问题的话,可以试着交个朋友,也许心态上会有所改变。”


    “我的凡凡很善良,心很软,是个很好的人,这一点,没有人会怀疑。”


    司凡安静几秒,低喃:“偏见会消失吗?”


    “会的。”蒋映真目光温柔。


    庵里药食是六点,司凡便一直在这里陪着蒋映真。


    她的脑中始终萦绕着一个缥缈的念头。


    他不是个容易接近的人。


    *


    “诶,你刚许了什么愿?”


    “这个会不会说出来不灵啊?”


    “又不是生日许愿。”


    冯莎这才说:“我希望下次数学能考过60分。”


    孔琪:“就这啊?能不能许个大的。”


    程忆蓁问:“琪琪,你许的什么?”


    “我希望我跟我男朋友都能考上大专。”孔琪耸耸肩。


    孔琪男朋友是隔壁体校的学生,两人是高二下学期看对眼的。


    三人点完香,又各自买了几个菩提手串,觉着新鲜戴着玩儿。


    程忆蓁问两人明天晚上有没有空。


    “我约了陈叙他们几个聚餐吃饭,订了个能唱歌的包厢,你们一起来呗。”


    两人欣然应允。


    快到六点,拍完照的三人准备下山。


    就在路过莆平门时,旁边的一扇红木门打开,发出嘎吱的沉重声响。


    她们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只见门内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司凡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僧袍的尼姑。


    来往游客多,司凡正跟尼姑说话,没注意到她们这边。


    冯莎小声说:“那不是司凡吗?”


    孔琪笑了:“我靠,钟妍说她戴佛珠,还真是尼姑啊?”


    两人还记得上次跟她的过节,心里耿耿于怀,只是一直没找着机会出气。


    今天总算是抓到了把柄。


    冯莎问:“要不要过去?”


    “不是现在。”孔琪给了她一个眼神。


    等坐上下山的观光车,孔琪才问程忆蓁:“蓁姐,明天的聚餐,我能不能再叫两个朋友?七班的。”


    程忆蓁没意见,她就喜欢人多热闹,答应:“可以啊。”


    *


    下山后,司凡打车回了家。


    外婆已经做好了晚饭,等她一起吃,进门时她正在阳台上跟小珍珠对话。


    经过她坚持不懈的“上课”,小鸟把自己的名字也学会了,外婆问“你是谁”,它扯着嗓子喊“小珍珠”,一来一回的。


    司凡觉得有意思,正要录下来,拿出手机,却看到上面有一条未读消息。


    钟妍:【司凡,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司凡没回答,问:【有事吗?】


    钟妍:【孔琪说上次举报你是她不对,想请我们俩吃个饭道歉】


    司凡看了几秒,打字:【举报我什么】


    对方正在输入了好一会儿,消息才发出来:【她说跟班主任举报你开学考买答案了】


    司凡不相信孔琪有诚心道歉,但想到家长会班主任对外婆说的话,又怕这事是出于班主任。


    如果不给面子不太好。


    司凡:【行,在哪吃饭】


    钟妍发来一个餐厅位置。


    吃晚饭时,司凡跟外婆提了,明天晚上不在家吃。


    得知是跟班上同学吃饭,外婆挺高兴:“我就说我们凡凡在哪都受欢迎,大家都愿意跟你玩儿呢。”


    司凡轻轻扯了下唇角:“是啊。”


    翌日下午,司凡按时赴约。


    市中心的高档餐厅,距离学校六七公里,她是打车过来的。


    钟妍就站在餐厅楼下等她,见到她后说:“他们已经到了,在等我们。”


    司凡侧目:“他们?”


    昨天钟妍消息里说的是孔琪请她们吃饭。


    钟妍摸了摸鼻子,说:“她把她的朋友叫上了。”


    听到这话,司凡已经意识到不对,这顿饭根本不是为了道歉。


    鸿门宴。


    可人都来了,她总不能掉头回去。


    她跟着钟妍往里走。


    服务生替她们推开门,包厢非常大,一侧的沙发上坐着五六个个高腿长的男生,听到动静,纷纷抬眼看了过来。


    司凡走在前面,与最中间的陈叙对上视线。


    她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