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作品:《下班时间到

    齐司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一地的灰尘被震得扬起,正往自己这边飘,他赶紧把扫帚往前一横,轻轻一扇。


    风向一变,那些灰尘乖乖绕开他,顺着山门外的风势被带下山去。


    “你们打架别对着门口。”他语气淡淡,“灰都往这边跑。”


    剩下的几位高阶武者脸色铁青,却谁也不敢再动手。


    刚才那一瞬间,他们看得清清楚楚——齐司的动作里没有半点真元波动,没有任何武道架势,连呼吸都懒得调整,只是像普通人一样挪了半步、抬了抬手。


    可就是那半步,那一抬,把一名开脉后期的全力一掌,原封不动地折回了他自己身上。


    山门上方的护山阵纹再次一颤,阵眼处的几枚灵石同时暗了一瞬,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压得喘不过气。


    后方不远处,一道灰袍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山道阴影里。


    是宗门执法堂的一位长老,气息深沉,周身隐隐有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流环绕,脚尖轻点地面,青石板却纹丝不动,足见其内力收放自如。


    他目光在地上那几个深深的脚印、墙上的凹痕、碎裂的骨碑与灵息镜上扫过,最后停在齐司背影上。


    “齐司。”长老声音低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随我入内。”


    那股威压如同实质,顺着空气层层压下,山门附近的弟子一个个呼吸一窒,胸口发闷,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齐司站在风口,衣角被山风吹得微微晃动,他抬头看了看山门外的天,阳光正好,山道尽头隐约能看到镇子上的烟火。


    “我下山吃个饭。”他语气平平,“你们要说什么,等我吃完再说。”


    话音刚落,那股威压就像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前冲之势戛然而止,随后在原地拧成一个漩涡,猛地一缩,倒卷回长老身上。


    长老瞳孔一缩,脚下青石板在无形的反震力道下“咔”的一声,裂出几道细纹。


    他胸腔里的真元原本运转如行云流水,此刻却像被人从中间打了个结,气机一滞,真元在丹田附近打了个死结,瞬间乱作一团。


    “咚——”


    心口猛地一跳,长老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嗡嗡作响,识海深处隐隐浮现出一些压了多年的旧事,像是被人硬生生撕开了封印。


    “心魔?”他心头一凛,急忙咬破舌尖,强行把涌上来的杂念压回去,额头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他抬眼再看齐司,目光里第一次带上了几分慎重,甚至是……忌惮。


    “你不属于……任何境界。”长老喉咙发紧,声音有些沙哑。


    这句话一出口,周围几个高阶武者心头同时一震。


    不属于任何境界,却能让护山大阵“数据错误”,让骨纹碑、灵息镜全部失效,让开脉后期一掌自断,让堂堂执法长老气机紊乱、心境震荡。


    那他到底站在什么地方?


    山门上方,阵纹深处的那些代表境界的光点此刻已经乱成一团,原本清晰的层级被一道道“无法识别”的红字穿透,像是被人用刀在整套体系上划出了无数道口子。


    宗门后山的议事大殿内,几位掌权长老同时睁开眼,从各自的修炼状态中被硬生生拉回现实。


    “山门那边……出了个什么东西?”一位白眉长老声音发干。


    “不是东西,是人。”另一位长老闭目感应了一瞬,脸色古怪,“但又……不像我们武道里的任何一种‘人’。”


    “境界链被他打断了。”老阵师声音低沉,“所有评定阵纹,在他身上全部失效。”


    “重写境界?”有人低声喃喃,“还是……境界之外?”


    议事大殿里一时无人接话。


    山门下,齐司已经把扫帚往肩上一扛,迈步往外走。


    那几位高阶武者下意识想拦,却谁也不敢真正伸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他们中间走过。


    他走得不快,每一步落在地上,青石板都只是微微一响,没有半点真元波动,像极了一个普通下山买菜的杂役弟子。


    可等他背影消失在山道转角处时,山门附近的空气才像是被人松开了掐住的喉咙,所有人同时长出一口气,胸口发闷的感觉这才慢慢散去。


    “派人盯着他。”执法长老收回视线,声音低沉,“别惊动他。”


    “是监视,还是……招揽?”有人低声问。


    长老沉默了片刻,脑海里还残留着刚才那一瞬间心境被撕开的刺痛,最终只吐出两个字:“都试。”


    山道上,风从松林间穿过,带着淡淡的树脂味。


    齐司一手搭着竹扫帚,另一只手插在袖子里,步子懒散,呼吸平稳,像是终于从一堆麻烦里脱身。


    他没回头,也懒得管身后那道远远吊着的气息。


    那是某个被派来“暗中监视”的内门弟子,轻功不错,脚步极轻,每一步都落在石缝间,尽量不发出声音,内息收敛得极紧。


    齐司打了个哈欠,肩膀一松一垮,顺手把扫帚往前一甩,像是在路边随意挥两下。


    扫帚梢掠过地面,带起一串细小的石屑,轨迹看似乱七八糟,实际上每一下都恰好擦着那名跟踪弟子脚尖落点的前一寸。


    那弟子正踩在一块略微突起的石头边缘,准备借力一跃,忽然脚下一空。


    “咔——”


    那块石头被扫帚梢轻轻一带,受力点一变,整块石头从山道边缘滑落下去,带起一串碎石。


    弟子脚步一乱,身体前倾,内息下意识一提,想要稳住身形,却没想到自己刚刚压得死死的气机在这一提之下,像是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猛地窜上来,冲得他眼前一黑。


    “唔——”


    他闷哼一声,整个人从山道边缘翻了下去,滚落在半山腰的草丛里,摔得七荤八素,胸腔里的内劲乱窜,怎么都压不住。


    齐司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半山腰草丛里晃了晃,又安静下来。


    “脚下看着点。”他声音不大,顺着风飘了下去,“别摔坏了。”


    说完,他把扫帚往肩上一扛,继续往镇子方向走,步子不快不慢,像是只在乎卤肉铺关门前能不能赶到。


    山风顺着山道往下灌,吹得他衣摆微微鼓起,扫帚尾巴在肩头轻轻晃着,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山门方向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杂乱而急促,踩在石阶上带出一连串回响。


    “前面那位,站住!”


    一道年轻却刻意压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声音在山道间折回,回音一重一重叠上来。


    齐司脚步没停,只是略微偏了偏头,像是在分辨这声音是不是冲他来的。


    脚步声很快逼近,伴随着衣袂破风的“唰唰”声,一个身影从后方掠来,脚尖点在石阶边缘,带起一圈细碎石屑,气血翻涌的味道顺着风压过来。


    “你就是那个……齐司?”


    那人落在他前方三步的位置,半挡住山道,身形高瘦,腰间系着内门弟子的腰牌,胸口的衣纹还残留着未散的劲气波纹。


    齐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山道上被震得微微起伏的灰尘,嗯了一声:“有事?”


    那弟子下巴微抬,眼角余光扫过他肩上的扫帚,似乎有点不屑:“你刚才对师兄出手?”


    齐司想了想,随口道:“扫地。”


    “少装糊涂。”那弟子冷笑一声,脚下微微一沉,石阶边缘立刻出现细微裂纹,像蛛网一样往外扩散,“敢在山道上对同门动手,胆子不小。”


    他说话间,体内气息已经开始鼓荡,胸膛起伏,呼吸变得又长又重,每一次吐纳都带着一股隐隐的风声,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着空气往前挤压。


    齐司看着那裂纹,心里算了算这块石阶还能撑多久,随口道:“真摔坏了,修起来麻烦。”


    那弟子眼神一冷,抬手一指山门方向:“跟我去检测石碑前,把境界报上来。”


    齐司“哦”了一声,没说去,也没说不去,脚步依旧往镇子方向,像是只在乎山下那家卤肉铺的卤水有没有收火。


    那弟子脸色一沉,脚下一错,身形侧滑半步,挡在他正前方,袖袍一抖,内劲沿着手臂鼓荡而出,带起一股直冲面门的风压。


    “我让你——”


    话音未落,他掌心一翻,掌缘斜切而下,劲力未至,山道两侧的枯草已经被风压压弯,石阶上的灰尘被卷成一道细长的灰线,顺着掌势前推。


    齐司眼皮微抬,看着那道灰线逼近,像是嫌灰尘要扑脸麻烦,脚尖往旁边一点,身体侧了半步,肩上的扫帚轻轻往后一仰,扫帚梢在空气里划出一个懒洋洋的弧线。


    他这一退半步,动作慢悠悠,像是伸懒腰时顺手挪了个位置。


    可那弟子的掌势却在这一瞬间像是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斜面,掌风前冲的轨迹被硬生生拐了个弯,原本直指齐司胸口的劲力,沿着他退开的那半步空隙,斜着撞回自己身前。


    “嗡——”


    空气里发出一声低沉的震鸣,那是劲力被折返时与自身余波撞上的声音,像两股水流在狭窄的石缝里对冲。


    那弟子瞳孔一缩,想要收力,可内息已经顺着既定轨迹冲出,掌缘上的青筋一根根鼓起,像是要把皮肤撑破。


    下一瞬,他整个人像被人从正面一拳砸中胸口,身形猛地一震,脚下石阶“咔”的一声裂开一条细缝,裂纹沿着他脚掌外缘往两侧扩散。


    “噗——”


    他喉头一甜,一口血没忍住,从唇角喷出,血雾在半空被掌风卷散,化成一片细细的红色雾气,又被山风吹开。


    身体则被自己反弹回来的劲力硬生生震得倒退三步,每退一步,脚下石阶就凹下一小块,碎石从缝隙里被震飞出来,打在旁边山壁上,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脆响。


    齐司看着那一片飞起的碎石,抬手挡了挡脸,动作懒散,手腕轻轻一抖,袖口在空气里晃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那几块本该擦着他脸飞过去的碎石,像是撞上了什么柔软的水面,轨迹一偏,反而绕着他身侧划了个圈,最后“啪啦啪啦”砸在那弟子肩头和背上。


    “嘶——”


    那弟子倒吸一口凉气,肩膀一沉,刚稳住的身形又被砸得一歪,胸腔里翻涌的内劲趁机乱窜,仿佛有几十条细小的火蛇在经脉里乱撞。


    他脸色瞬间涨红,青筋在额角跳动,想压,压不住,想散,又找不到出口,只能僵在原地,呼吸急促,像是被人按着脖子往水里摁。


    “你——你做了什么?”


    他声音发哑,眼里隐隐带着惊惧。


    齐司把挡灰的手放下,活动了下手腕,骨节轻轻一响,像是睡醒后随意抖了抖手:“没做什么,你自己打自己。”


    他说完,像是终于确认这人不会再挡路,往旁边绕开半步,扫帚尾巴在石阶上拖出一道浅浅的痕迹,灰尘被轻轻扫到一边。


    山门方向,这一幕正好落在几名守门弟子的眼里。


    “他连手都没抬吧?”


    “就退了半步。”


    “那掌力……我隔这么远都觉得胸口发闷。”


    几人面面相觑,眼神里多了几分说不清的东西。


    不多时,山门内传来一阵更沉稳的脚步声。


    “让他去检测石碑。”


    一道略显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从门内传出,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齐司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天色,算了算卤肉铺关门的时辰,觉得大概还能赶上,便也懒得绕路,顺着他们的意思往山门里走。


    石碑立在广场中央,黑色的碑身被岁月磨得发亮,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境界划分,从炼体、聚气,到化罡、通玄,每一层都有对应的纹路。


    广场四周,阵纹隐隐,灵息在地底缓缓流转,像一条条看不见的暗河,汇入石碑底座。


    “齐司,伸手按上去。”一个执事长老站在石碑旁,袖袍垂落,眼神淡淡地打量着他。


    齐司走过去,扫帚随手往旁边一靠,靠在石碑边缘,扫帚梢轻轻碰到碑身,发出一声轻微的“嗡”,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


    石碑上原本平静的纹路忽然微微一亮,几道细小的光线顺着碑身往上窜,又很快暗下去,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执事长老眉头一皱:“还没开始。”


    齐司“哦”了一声,随意抬起右手,手指在半空顿了顿,像是在考虑要不要换只手,最后懒得换,掌心贴在石碑中央。


    一瞬间,广场上的灵息像是被什么猛地牵了一把,所有暗河般的气流同时一滞,随后疯狂往石碑方向涌去。


    “嗡——”


    石碑震动,碑身上的境界纹路一层层亮起,从最底层的炼体一路往上窜,光芒在每一层停顿不到半息,就被下一层追上,像是有人在飞快翻阅一本厚重的册子。


    周围弟子屏住呼吸,看着那光芒一路冲到最顶端的“通玄”两字,又不知足似的往上窜。


    可在通玄之上,石碑本就没有更多刻痕,光芒像是撞上了一个空白的天花板,猛地一颤,开始在顶端乱窜,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执事长老脸色一变,抬手就要出掌稳住石碑。


    齐司却在这时打了个哈欠,肩膀微微一耸,手指不耐烦地动了动,像是贴在冰冷石头上有点麻,想随意挪一挪。


    他这一挪,掌心的接触点从石碑中央往旁边滑了半寸。


    原本往上狂涌的灵息猛地一顿,像是被人从正面拽住,冲势无处可去,只能在石碑内部乱撞,光芒在碑身上四处乱窜,境界纹路一层层闪烁,最后干脆全部熄灭。


    “咔——”


    石碑内部传来一声极轻的裂响,像是某根看不见的骨头断了。


    下一瞬,碑面中央缓缓浮现出几个字——


    “无法识别。”


    紧接着,底座上的阵纹一阵紊乱,几道原本平稳流转的灵息暗河逆流而上,冲得地面阵纹一明一暗,像是被人用力搅了一下。


    广场四周的灵息镜一一亮起,镜面上浮现出一行行快速跳动的字。


    “数据错误。”


    “境界不存在。”


    “骨纹评定:空白。”


    执事长老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抬手一抓,身前空气一紧,一面灵息镜被他摄到掌中,镜面上的字还在疯狂闪烁。


    他眉心微跳,正要细看,忽然胸口一闷,体内原本平稳如老井的内力,竟像被什么无形的涟漪扫过,微微一荡。


    那一荡本不算什么,可他下意识运转心法,想要压住这丝波动,内力一提,却发现那股波动像是被放大了十倍,沿着经脉往四肢百骸扩散。


    “嗯?”


    他低低一声,眼神一凝,心神刚要沉入丹田,丹田里原本安稳盘踞的真元忽然一颤,像是被人从外面轻轻敲了一下。


    那一下不重,却极其突兀。


    执事长老呼吸微微一乱,心境像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压了多年的一丝隐忧忽然浮上来,脑海深处某些被他强行压下的念头趁机探头。


    “……糟。”


    他脸色一变,忙闭目凝神,强行稳住心神,不敢再多看镜面一眼。


    站在一旁的几名弟子只看到这位一向沉稳的长老袖袍轻轻一抖,脚下的地砖在他脚掌下细不可察地裂开了一道缝。


    齐司把手从石碑上拿开,甩了甩手指,像是被冰石头冻得有点麻:“好了?”


    没人回答。


    广场上安静了一瞬,随后四周窃窃私语声像被掐断的水流重新涌出。


    “无法识别?”


    “连骨纹都评不出来?”


    “这……什么境界?”


    有人忍不住压低声音:“难不成是……超出通玄之上?”


    话刚出口,就被旁边人一肘子顶回去:“胡说什么,通玄之上哪有境界划分。”


    可即便如此,那句“通玄之上”还是像一块石头丢进水里,在人群心里泛起一圈圈涟漪。


    执事长老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把翻涌的内力压回丹田,睁开眼时,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惊惧。


    他看向齐司,目光复杂,像是在看一块不知该归入哪一栏的异类。


    “……再试灵息镜。”


    他说话时声音有些发哑,自己也察觉到,眉心微皱,运了一口气,声音才恢复平稳。


    灵息镜被重新立在齐司面前,镜面如水,映出他的身影,背后是半明半暗的石碑和一圈圈还未散尽的灵息涟漪。


    “站近些。”


    齐司往前挪了半步,镜面上的水光微微一荡,他的倒影被拉长又压扁,像是被什么力量在镜中来回揉捏。


    灵息镜边缘的阵纹亮起,一圈圈细小的光环从镜框往内收缩,试图锁定他的气息。


    可光环刚一触到他身体轮廓,便像是撞进了空无一物的深渊,光芒一暗,随即反弹回来,镜面上浮现出一片雪花般的杂点。


    “滋——滋——”


    灵息镜发出难听的噪音,镜面开始出现细小裂纹,从中央向四周蔓延。


    “退开!”


    一名负责看管灵息镜的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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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师急忙出声,抬手就要封阵。


    齐司却已经自己往后退了一步,动作随意,像是嫌这镜子吵,顺手拉开距离。


    他这一退,镜面上的裂纹忽然一顿,像是失去了继续扩散的动力,随后“啪”的一声,所有裂纹同时消失,镜面恢复如初,只是中央多了一行冷冰冰的字。


    “目标不存在。”


    阵法师愣在原地,嘴唇动了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执事长老看着那行字,心里某个早已习惯的框架悄然裂开一条缝。


    炼体、聚气、化罡、通玄。


    每一个境界都有对应的气息波动、骨纹变化、经脉承载极限。


    可眼前这个人——


    不存在?


    他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骨纹评定。”


    他压下心中异样,挥手示意旁边弟子取来骨纹盘。


    那是一块巴掌大的玉盘,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细纹,中央有一个凹槽,用来放被检测者的一滴血。


    齐司看着那玉盘,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还要多久?”


    执事长老以为他不耐烦,语气放缓了一些:“只需一滴血。”


    齐司想了想,抬手在指尖轻轻一弹。


    “啪。”


    声音很轻,像是指节敲在木桌上。


    可他这一弹,指尖并没有破,反而是空气被弹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那波纹在半空扩散开来,像水面被石子砸中,往四周荡去。


    玉盘正好在那波纹的覆盖范围内,盘身微微一颤,中央凹槽里原本空无一物,却在下一瞬间凭空浮现出一滴血珠。


    那血珠悬在半空,没有落下,缓缓旋转,表面反射着玉盘纹路的光。


    “这……”


    阵法师瞳孔一缩,手指微微发抖。


    血珠终于落入凹槽,玉盘上的纹路瞬间亮起,一圈圈光纹从中央往外扩散,速度极快,几乎在眨眼间就爬满整块玉盘。


    然后——


    “啪。”


    玉盘中央某一条细纹断裂,光芒像被人从中间掐断,所有纹路同时熄灭。


    玉盘表面浮现出三个字。


    “空白骨。”


    执事长老呼吸一滞,喉结滚动了一下。


    空白骨,按理说只会出现在未曾接触任何武道之人身上。


    可他刚才明明从这小子的随意一弹里,感受到了一丝让他心惊的劲力波动。


    那股劲力不属于任何已知心法,却又干净、圆满,没有一丝杂质。


    “……境界之外。”


    他喉咙里挤出这么三个字,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忙闭嘴不言。


    广场四周的弟子却已经被“空白骨”三个字震得说不出话来。


    有人忍不住低声道:“那他之前是怎么把外门师兄打飞的?”


    “自己打自己。”旁边有人下意识重复了齐司刚才的话,声音发虚。


    齐司看着那块已经失去光泽的玉盘,觉得这东西大概也坏了,便把视线收回来,伸手去拿靠在石碑边的扫帚。


    扫帚被他随手一提,梢子在地上扫过,带起一圈细细的灰尘。


    执事长老下意识后退半步,像是怕那扫帚梢再碰到什么阵纹。


    “等等。”


    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慎重,“宗门需要对你做进一步观察。”


    齐司停下动作,扫帚搭在肩上,眼神平静:“不方便,我要下山。”


    执事长老愣了一下:“下山做什么?”


    “买吃的。”


    齐司说得很自然,像是在陈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镇子上卤肉铺快关门了。”


    广场四周一片寂静。


    执事长老张了张嘴,最终只挤出一句:“让人给你送上山。”


    “不新鲜。”齐司摇头,往山门方向走,“我自己去。”


    他步子不快不慢,像是已经把这件事当成定局。


    几名守门弟子对视一眼,正要上前拦截,执事长老抬手压了压袖子,示意他们退开。


    “派人暗中跟着。”


    他低声吩咐,目光一直落在齐司背影上。


    那背影不高不矮,肩上扛着一把旧扫帚,走在山道上,像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杂役弟子。


    可山道两侧的树叶在他经过时,明明没有风,却轻轻晃了晃,枝叶间的尘埃被震落,顺着枝条滑下,落在地上,悄无声息。


    执事长老看在眼里,心里那条裂开的缝隙越拉越大。


    “境界之外……”他喃喃了一句,又觉得这四个字太过惊人,忙把念头压下。


    可压得越狠,心境就越不稳。


    他忽然觉得丹田里那一汪真元不再像往日那样安稳,反而像是被人丢进一块石头,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长老?”


    旁边弟子察觉他气息微乱,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执事长老回过神来,脸色有些发白,摆摆手:“无事。”


    他说完,袖袍一拂,转身离开广场,背影却比来时僵硬了几分。


    ……


    山道上,齐司一路往下。


    身后不远处,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跟着,脚步落在石阶边缘,连一丝碎石声都没带起。


    他们刻意压低了气息,呼吸绵长,步伐与山道的起伏完美契合,像是两道融进山色里的影子。


    齐司没回头,只是走到一个转弯处时,忽然停下,抬手把肩上的扫帚往前一送,扫帚梢在空气里划出一个半圆,像是在试着活动手腕。


    “呼——”


    扫帚梢带起一股极轻的风,那风绕着他身体一圈,顺着山道往上窜。


    两名暗中跟随的弟子只觉得脚下石阶忽然一轻,像是被人从下方托了一把,身体微微一飘。


    他们心里一惊,下意识运转内息稳住身形。


    可内息一提,便立刻撞上了那股顺着山道往上的轻风。


    那风本无形无质,可被他们内息一触,立刻像是被点燃的火线,顺着经脉往上窜。


    “咚——咚——”


    两人胸口同时一闷,心跳重了一拍,耳边隐约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声音。


    “稳住。”


    其中一人咬牙低喝,强行压住那股莫名的躁动。


    可越压,内息就越乱,像是被硬生生按进狭小的瓶子里,找不到出口,只能在瓶壁上乱撞。


    短短几息,两人额角便渗出细汗,脚步不自觉地慢了半拍。


    齐司把扫帚收回肩上,像是对刚才那一下的手感不太满意,轻轻抖了抖手腕。


    他这一抖,扫帚梢在空气里晃出一个极小的弧线,像是随意画了个圈。


    那弧线落在身后两人眼里,却像是一道看不见的锁。


    他们胸腔里翻涌的内息忽然一滞,所有乱窜的劲力被那一圈无形的轨迹拦住,硬生生折回丹田。


    “噗——”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各自退后半步,脚下石阶被踩出两个浅浅的凹痕。


    内力倒灌的刺痛感从丹田炸开,顺着脊柱往上窜,直冲天灵盖。


    一瞬间,他们眼前一黑,耳边嗡嗡作响,心境像是被人从高处丢下,失重感让他们几乎站不稳。


    “怎么回事……”


    其中一人脸色煞白,嘴唇发抖。


    另一人死死咬住舌尖,借着那一丝痛意勉强稳住心神,抬眼看向前方。


    齐司已经走远了,背影被山道的转弯挡住,只剩下一截扫帚尾巴的影子,在石阶上轻轻晃了一下,便也消失不见。


    “回去禀报。”


    那人声音发哑,胸口起伏得厉害。


    他们原本是来暗中监视,结果不过短短几个呼吸,自己先被震得内力倒灌,心境差点失守。


    ……


    宗门议事大殿。


    几名长老围坐一圈,中间摆着一方灵息镜,镜面上正映出齐司下山的背影。


    “石碑无法识别,灵息镜显示目标不存在,骨纹评定空白骨。”


    一名灰袍长老缓缓道出几个结果,声音在大殿穹顶来回回荡。


    “这已经不是天赋高低的问题。”另一名长老皱眉,“是压根不在我们的评定体系里。”


    “境界划分自宗门立派以来,从未出过错。”有人不服,“会不会是阵纹老化?”


    “老化能让石碑内部骨纹断裂?能让灵息镜几乎崩溃?”灰袍长老冷笑一声,“你亲自去碰碰,看是不是老化。”


    大殿一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