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冀疆春残定鼎时

作品:《三国:玄行天下

    紧接上回,帐内,那口血喷出后,时间仿佛凝固。烛火不安地摇曳,将锦被上那片迅速晕开的暗红映得如同狰狞的伤口。医官的手指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银针第三次扎偏,落在榻边。


    然而这次,袁绍醒得极快。


    就在沮授准备亲自上前时,一声压抑的闷哼自榻上传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先是一阵涣散,随即迅速聚焦,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帐中每一张脸。


    “都愣着作甚?”


    声音嘶哑如破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袁绍挥开医官的手,自己用沾血的手背抹去嘴角残留的血丝。那动作缓慢而坚定,与刚才吐血时的癫狂判若两人。


    “主公……”沮授声音发颤,眼中满是忧虑。


    袁绍没有理会,目光落在榻边矮几上的地图。那是张绘制在羊皮上的河北全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各郡县归属。烛光下,那些鲜红的“简”字标记触目惊心——渤海、清河、常山、阳平、广平……一片又一片曾经属于他的疆土,如今都已易主。


    “拿来。”他嘶哑道。


    逢纪连忙将地图捧到榻前。袁绍俯身细看,手指沿着滏水缓缓移动,划过邺城、曲梁、斥章,最后停在河间郡乐成的位置。他的手指在颤抖,但目光却异常清明。


    “我军……尚余多少兵马?”他问,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


    沮授深深吸了口气,声音沉稳却沉重:“自易京撤退,全军尚有五万三千余。经公孙瓒袭扰、途中逃亡,现存兵马四万八千。其中可战之兵,约三万五千。”


    “粮草?”


    “只够七日。”沮授的声音低了下去,“且多为粗粮,肉干、盐巴已所剩无几。”


    袁绍的手指停在邺城上,指尖因用力而发白:“邺城……审配处还有多少人?”


    “精兵三万,皆为审正南操练多年的老卒。粮草足支半年,军械充足。”


    “三万……”袁绍喃喃道,手指缓缓移动,停在安平的位置,“吕旷、吕翔呢?”


    “退守安平郡,尚有可战之兵两万余。前日有急报,言简宇偏师正在围攻安平,但二位将军已加固城防,暂可坚守。只是……”沮授顿了顿,“安平城小粮寡,恐难持久。”


    袁绍闭目片刻,胸口剧烈起伏。当他再睁眼时,眼中血丝密布,却闪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简宇……有多少人?”他问,声音很轻,却让帐内温度骤降。


    一片死寂。


    郭图额角渗出冷汗,逢纪捻须的手指停在半空,田丰紧抿嘴唇,淳于琼握刀的手青筋暴起。烛火噼啪作响,帐外风声呼啸,远处隐约传来士卒巡逻的脚步声。


    良久,沮授才艰难开口:“据各方探报汇总,简宇亲率主力自白马渡河,兵力在二十万左右,皆为百战精锐。其麾下吕布、张辽、高顺、徐晃等部约八万,已会师邯郸,对邺城形成合围。此外,简雪坐镇后方,调度渤海、清河等地驻军,总兵力……不下三十万。”


    “三十万……”袁绍重复这个数字,声音很轻,却让每个人心头一沉。


    他忽然笑了,笑声嘶哑,带着血腥气:“三十万……好大的阵仗。简宇这是要把河北一口吞下啊。”


    他撑着榻沿,缓缓站起。身形晃了晃,淳于琼急忙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袁绍走到地图前,俯身细看,手指在乐成、安平、邺城三点之间缓缓移动。


    “我军四万八千,其中可战之兵三万五千。”他低声自语,“安平有两万,邺城有三万。若能会合,便是……八万五千。”


    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简宇三十万大军围邺,听起来吓人。但他要围城,四面分散,每面至多七八万。我军若能合兵一处,集中突破一面,未必没有胜算。”


    田丰急声道:“主公,即便合兵,也是八万五千对七八万,兵力依旧劣势。且简宇以逸待劳,我军长途奔袭,士卒疲惫……”


    “正因疲惫,才要速战!”袁绍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粮草只够七日,坐困于此是等死!南下与吕旷、吕翔会合,尚有生机!”


    他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你们看,我军现在河间乐成,南下至安平,约二百里。急行三日可至。与吕旷、吕翔会合后,合兵近六万,再急行两日,便可抵邺城西郊。简宇主力在东、南两面,西面守军必弱。我军突然出现,可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沮授皱眉道:“主公,此计太过凶险。四万大军南下,动静太大,简宇必会察觉。若他派兵截击,或猛攻安平,我军恐……”


    “所以要不惜一切代价急行!”袁绍眼中闪过狠厉之色,“抛弃一切不必要的辎重,只带兵器甲胄、五日干粮。沿途遇城绕行,遇敌速战,绝不可恋战!”


    他看向淳于琼:“淳于琼,你率五千精骑为前锋,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凡有挡路者,无论官兵贼寇,一概杀无赦!我要你在两日内,为大军扫清道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末将领命!”淳于琼单膝跪地,声如闷雷。


    “公与统筹中军,元图调度粮草,公则联络各方。元皓随本将军左右,参赞军机。”袁绍一口气说完,喘了口气,继续道,“告诉所有将士,此去安平,不是驰援,不是解围。此去——”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嘶哑中带着血腥气:“是为颜良、文丑报仇!是为战死在渤海、清河、曲梁、斥章的弟兄报仇!是要夺回我们失去的一切,是要告诉简宇,河北儿郎,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报仇!报仇!报仇!”淳于琼嘶声大吼。


    袁绍挥手:“都去准备。一个时辰后,全军开拔。有敢拖延者,斩!”


    “诺!”


    众人行礼退出。帐内恢复安静,只剩袁绍一人,和那盏摇曳的烛火。


    他缓缓走到剑架前,拔出思召剑。剑身在烛光下泛着寒光,映出他苍白的脸,和那双燃烧着决绝火焰的眼睛。


    “三十万……”他低声喃喃,手指轻抚剑身,“简宇啊简宇,你当真以为,三十万大军就能吓住我袁本初?”


    他握紧剑柄,指节发白。


    “本将军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困兽犹斗,什么叫——绝地反击!”


    五月十三,卯时初刻。


    东方天际刚泛起鱼肚白,袁军大营已是一片肃杀。四万八千将士整装列队,鸦雀无声。营寨中央的空地上,堆积如山的辎重正在被焚烧——那些带不走的粮草、帐篷、器具,被泼上火油,点燃成冲天的火焰。


    火光映照着每一张坚毅的脸。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抱怨。所有人都明白,烧掉这些,意味着没有退路。要么胜利,要么死。


    袁绍一身玄甲,外罩猩红大氅,头戴狮头兜鍪,腰佩思召剑,端坐于华盖战车之上,缓缓驶到阵前。他脸色依旧苍白,嘴唇缺少血色,但那双眼睛却亮得骇人,目光扫过台下四万八千将士,如同鹰隼巡视领地。


    战车停下。袁绍站起身,晨风吹动他猩红的披风,猎猎作响。


    “将士们!”


    他开口,声音经过一夜休养,已恢复了几分洪亮,在黎明的寂静中格外清晰。


    “看你们身后!”


    四万八千人齐刷刷回头。营寨中,火焰冲天,浓烟滚滚。那些他们曾经依赖的帐篷、粮草、器具,正在化为灰烬。


    “那些,我们都不带了。”袁绍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为什么不带?因为我们要轻装简从,急行南下。因为我们要在三日之内,赶到安平,和吕旷、吕翔将军会合。因为我们要在五日之内,杀到邺城,和简宇决一死战!”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有人告诉本将军,简宇有三十万大军,我们只有四万八千人,这是以卵击石,是去送死!”


    “本将军告诉你们——对!这就是去送死!”


    台下死寂,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但我们不是去白白送死!”袁绍几乎是在嘶吼,“我们是去拼命!是去告诉简宇,河北儿郎的命,不是那么好拿的!他要拿,就得用十倍、百倍的命来换!”


    他拔出思召剑,剑身在晨曦中划过一道寒光:“简宇三十万大军围邺,听起来很多,是不是?可我告诉你们,那三十万人,要分守邺城四面,每面不过七八万!而我们有四万八千人,加上安平的两万,就是近七万!加上邺城的三万,就是十万!”


    “十万对七八万,谁胜谁负,尚未可知!”袁绍的嘶吼在荒原上回荡,“但我们有一件东西,简宇没有——那就是我们无路可退!身后是冲天大火,烧掉了我们所有的退路!要么杀出一条血路,夺回邺城,夺回河北!要么就死在这里,死在去邺城的路上,让简宇踩着我们的尸体,去夺我们的家园,欺我们的妻女!”


    “你们告诉我——”他剑指苍穹,声嘶力竭,“你们愿意跪着生,还是站着死?!”


    “站着死!站着死!站着死!”四万八千人齐声嘶吼,声浪如潮,震得大地都在颤抖,惊起林中飞鸟无数,连远处的山峦都仿佛在回应。


    “好!”袁绍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暖意,但那暖意很快被更炽烈的火焰吞噬,“那我们就去站着死!去告诉简宇,河北儿郎,可以败,可以死,但绝不会跪!”


    他剑指南方:“全军听令——目标安平,急行前进!遇山开山,遇水架桥,遇敌杀敌!每日行军八十里,三日必至!有敢退缩者,斩!有敢掉队者,斩!有敢泄密者,斩!”


    “杀!杀!杀!”四万八千人齐声呐喊,杀气冲天,连初升的朝阳都仿佛被这股杀气染红。


    “淳于琼!”袁绍厉喝。


    “末将在!”淳于琼策马出列,全身披挂,如同铁塔。


    “率五千精骑为前锋,为大军开路!凡有挡路者,无论军民,格杀勿论!”


    “诺!”


    “沮授!”


    “臣在!”


    “统筹中军,督促全军急行!有掉队者,无论官职,一律弃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诺!”


    “田丰、郭图、逢纪!”


    “臣等在!”


    “随本将军左右,参赞军机,联络各方!”


    “诺!”


    分派已毕,袁绍收剑入鞘,沉声喝道:“出发!”


    战车缓缓启动。淳于琼一马当先,率五千精骑如离弦之箭冲出营寨,向南疾驰而去。马蹄踏地,扬起漫天尘土。


    紧接着是中军主力,三万余人列成纵队,步伐整齐,紧随前锋而去。袁绍的战车在五百亲卫铁骑的簇拥下,缓缓驶出营寨。他端坐车上,腰杆挺直,目光如炬,望向南方。


    最后是后军,约一万余人,由沮授亲自督阵。他们负责殿后,焚烧剩余辎重,清除行军痕迹。


    四万八千大军,如同一条苏醒的黑色巨龙,沿着官道向南涌去。没有鼓乐,没有仪仗,只有整齐的步伐声、马蹄声、车轮滚动声,汇成一股沉闷的雷鸣,在大地上滚动,传出数十里外。


    沿途的百姓早已被惊醒,他们远远躲在丘陵、树林后,惊恐地望着这支大军。他们看得出,这不是寻常的行军——将士们眼中没有迷茫,只有决绝;脸上没有疲惫,只有杀气;步伐没有拖沓,只有一往无前的坚定。


    这是一支赴死的军队,一支要去拼命的军队。


    袁绍坐在战车上,目光越过前方烟尘,望向南方天际。那里,朝阳正缓缓升起,将天地染成一片血红。


    “元皓,”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你说,此去能有几成胜算?”


    田丰骑马随侍在侧,闻言沉默良久,才低声道:“若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当有三成。”


    “三成……”袁绍笑了笑,笑容中带着苦涩,“够了。有三成胜算,就值得赌上一切。”


    他不再说话,只是握紧了剑柄。


    战车缓缓前行,碾过干燥的黄土,扬起漫天烟尘。身后,营寨的火焰还在燃烧,浓烟滚滚,直冲天际,仿佛在为这支赴死的大军送行。


    而在他们南方二百里外,安平城头,吕旷、吕翔一夜未眠。他们站在城楼上,望着北方天际,那里,朝阳正染红云霞。


    “兄长,你说主公会来吗?”吕翔低声问,声音中带着疲惫。


    吕旷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北方,良久,才缓缓道:“主公一定会来。”


    “可是简宇有三十万大军……”


    “那又如何?”吕旷转头看他,眼中闪着和袁绍相似的光芒,“主公可是袁本初,是四世三公之后,是河北之主。他绝不会抛下我们,绝不会放弃河北。”


    他握紧刀柄,望向城外——那里,简宇的营寨连绵数里,旌旗如林。


    “我们只需坚守,等主公到来。”吕旷一字一顿,“届时,里应外合,必可破敌!”


    晨光渐亮,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河北的命运,也将在这血色的晨曦中,缓缓揭晓。


    时间回到四月中旬,长安城。


    暮春的阳光已带上了几分燥热,洒在未央宫前的广场上,将二十万大军的铠甲映得明晃晃一片。旌旗如林,在暖风中猎猎作响,最前方那杆玄色大纛上,金色的“简”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在宣示这支大军的归属。


    简宇端坐在白玉战车上,一身银白鱼鳞甲在日光下泛着冷硬光泽,外罩的玄色绣金披风垂至车辕。他年约三旬,面容清俊,下颌线条分明,那双眼睛却深邃如古井,扫视台下二十万大军时,带着一种令人不敢逼视的威严。


    战车缓缓驶到高台前。简宇站起身,风吹动披风下摆,玄色布料上绣着的金色云纹在风中流转。


    “将士们。”


    他开口,声音清越平和,却奇异地穿透了广场上的风声旗响,清晰地送入每个人耳中。


    “自中平元年至今,天下纷争已十五载。这十五年间,你们看到了什么?”


    台下寂静无声,只有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本相看到了十室九空,千里无鸡鸣。”简宇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每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人心上,“看到了易子而食,析骸而爨。看到了豪强割据,官吏贪暴,百姓如草芥。”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般扫过全场:“有人告诉本相,乱世当用重典,当以杀止杀。但本相问你们——杀来杀去,杀到何时是头?今日你杀他,明日他杀你,杀到最后一个河北人、最后一个关中人、最后一个天下人,这乱世就平了么?”


    台下二十万将士肃立,无数双眼睛望着高台上的身影。


    “所以本相此次北上,不为杀人,不为掠地。”简宇的声音陡然拔高,在广场上回荡,“只为告诉河北的父老乡亲,这天下,除了袁绍的苛政,除了诸侯的征战,还有另一条路——一条让百姓有田种,有饭吃,有衣穿,能安居乐业的太平路!”


    他拔出腰间长剑,剑身在阳光下划过一道雪亮寒光:“此次北伐,凡归顺者,既往不咎;凡抵抗者,格杀勿论;凡欺凌百姓者,无论敌我,立斩不赦!”


    “北伐!北伐!北伐!”二十万将士齐声高呼,声浪如潮,震得长安城墙上的尘土簌簌落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出发!”


    战车缓缓启动。二十万大军如同一条苏醒的黑色巨龙,缓缓涌出长安城,向东而去。前锋三万精骑由麹义统领,玄甲黑马,如同利刃出鞘;中军十万步卒由简宇亲自坐镇,步伐整齐,踏起漫天烟尘;后军七万由张合督率,辎重车辆连绵十里。


    四月二十,大军出潼关,过雒阳,沿黄河东进。沿途郡县望风归附,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简宇严令不得扰民,违者立斩。大军所过之处,秋毫无犯。


    四月廿五,大军抵达白马渡。


    黄河在暮春时节水量丰沛,河面宽阔,波涛汹涌。数百艘渡船早已在渡口等候,但二十万大军渡河仍需时日。简宇下令分批渡河,骑兵先行,步卒次之,辎重最后。


    他站在渡口旁一处高坡上,望着眼前滚滚东去的黄河水。暮春的风吹动他玄色披风,猎猎作响。夕阳西下,将黄河水染成一片金红。


    “丞相,”徐晃策马而来,在坡下勒马抱拳,“前锋三万骑已全部渡河,正在北岸整队待命。”


    “好。”简宇点头,“公明,你率骑兵先行,直扑黎阳。黎阳月前已被雪妹取下,如今是我军治下。你进驻后,安抚百姓,整备城防,为我大军开辟立足之地。”


    “诺!”徐晃领命,调转马头,率亲兵驰下高坡。


    四月廿八,简宇亲率中军渡过黄河,进驻黎阳。


    此时的黎阳城,已是一片安宁景象。城门大开,城头“简”字大旗在暮春风中飘扬。街道两旁,百姓扶老携幼,箪食壶浆,面带笑容立于道旁相迎。简宇军纪严明之名早已传遍河北,百姓见大军入城,非但不惧,反而欢欣鼓舞。


    “丞相万福!”


    “丞相终于来了!”


    “这下河北真有太平日子过了!”


    欢呼声此起彼伏。简宇端坐战车之上,向百姓挥手致意。他目光温和,嘴角带着淡淡笑意,与誓师时的威严判若两人。


    太守府前,简雪早已率众将等候。先前简雪驻守清河,但得知兄长将至,她安排张燕、陈宫镇守清河郡,自己则是前来黎阳镇守,顺便迎接兄长。见简宇车驾到来,简雪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兄长。”


    简宇下得车来,上前扶起简雪,上下打量,眼中满是赞许:“阿雪辛苦了。取黎阳,定清河,下阳平,安广平,数月间助我平定大半个河北,立下如此大功,为兄当为你设宴庆功。”


    简雪抬头,露出一张清丽面容。她年约二十七八,眉目如画,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带着久经沙场的沉稳。一身银色轻甲,外罩白色披风,腰佩长剑,英气逼人。


    “兄长谬赞。”简雪声音清冷,“此皆将士用命,百姓归心之功,雪不敢独领。河北大局虽定,然邺城未下,袁绍未平,此时庆功,为时尚早。”


    简宇大笑:“好好好,胜不骄,败不馁,不愧是我简家儿女。走,府中说话。”


    四月廿九,黎阳太守府。


    大堂内,简宇坐于主位,简雪侍立一旁,张宁、赵云、夏侯轻衣、马超、马云禄、孙策、麹义、张辽、高顺、贾诩、刘晔、徐晃、张合、庞德、黄忠、刘赪等文武分列左右。


    “雪儿,邺城情况如何?”简宇问。


    简雪拱手道:“回兄长,邺城守将审配,乃河北名士,治军严谨,深得袁绍信任,还有谋士许攸相助。城中现有精兵三万,粮草足支半年,城防坚固,强攻不易。某已分兵围城,但审配、许攸守御有方,一时难下。”


    简宇沉吟片刻,缓缓道:“邺城乃河北根本,袁绍必不肯轻弃。我二十万大军既已至此,当一鼓作气,拿下此城。传令全军,明日开拔,兵发邺城。本相要亲自会会这位审正南和这许子远。”


    “诺!”


    五月初一,简宇二十万大军进抵邺城郊外。


    暮春时节的河北平原,草木葱茏,田野间已有农人耕作。但此刻,二十万大军的到来打破了这片宁静。旌旗蔽日,刀枪如林,黑压压的军阵从地平线一直铺展到邺城脚下。


    简宇骑马立在一处高坡上,远远望着眼前这座雄城。邺城城墙高达四丈,以青灰色巨石砌成,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冷硬光泽。城楼巍峨,箭塔林立,护城河宽达三丈,水面在风中泛起粼粼波光。城头“袁”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守军身影在垛口间隐约可见。


    “好一座河北第一坚城。”简宇喃喃道。


    徐晃在旁沉声道:“丞相,末将已察看地形,邺城城防之固,实属罕见。强攻恐伤亡惨重。”


    “那就围。”简宇淡淡道,“传令:麹义率三万兵驻东门,徐晃率三万兵驻南门,孙策率三万兵驻西门,马超率三万兵驻北门。各军深沟高垒,广设鹿角,将邺城围得水泄不通。每日遣小队佯攻,疲其守军即可。”


    “诺!”


    二十万大军开始调动。短短两日,邺城四周便建起连绵营寨,壕沟深达丈余,鹿角拒马密布,将邺城围得铁桶一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简宇的中军大帐设在邺城东面五里的一处高地上。帐前立着那杆玄色“简”字大纛,在暮春风中猎猎作响。


    五月初三,午后。


    简宇正在帐中与诸将议事,忽有亲兵急步入内:“丞相,温侯吕布将军已至营外,还带来了高览将军!”


    帐中诸将闻言,皆面露喜色。简宇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起身道:“诸位,随本相出迎。”


    众人簇拥着简宇走出大帐。只见营门外,数骑当先而来。为首一人,身高九尺,虎体狼腰,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锦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坐下嘶风赤兔马,正是“飞将”吕布。


    “奉先见过丞相!”吕布单膝跪地,抱拳行礼。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虽跪着,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简宇急忙上前,亲手扶起:“奉先快快请起。你我兄弟,何必行此大礼。”


    吕布起身,看着简宇,眼中满是激动:“一别年余,丞相风采更胜往昔。奉先在河北,日日思念丞相,今日终得再见!”


    简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奉先坐。来人,看茶。”


    两人分宾主坐下。亲兵奉上茶汤,吕布也不客气,端起一饮而尽,抹了抹嘴,道:“丞相,奉先此次前来,是有战事禀报。”


    “哦?快讲。”


    吕布放下茶碗,正色道:“自去岁奉丞相令,与文远、张燕、成公英等出兵河北,连战连捷。先取常山,再下广平,迫降高览,如今河北大半已入我手。袁绍残部,除邺城、安平、河间等少数郡县外,余者皆平。”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尤其是广平一战,高览那厮起初不服,在城头百般辱骂,激我出战。若是从前,我早率军冲杀过去了。但此次,我忍住了,与文远、张燕合兵一处,三面夹击,断其粮道,绝其外援。围城而击之,高览见大势已去,开城投降。”


    简宇听得频频点头,眼中满是赞许:“奉先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能用谋略破敌,而非一味恃勇,实乃大进。”


    吕布闻言,脸上喜色更浓,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丞相谬赞。其实……其实也是文远、成公英他们时时提醒,说我如今是统兵大将,不是冲锋陷阵的匹夫,遇事要多思量。我这才……”


    “这才有了今日的吕布吕奉先。”简宇接口,哈哈大笑,“好!好!奉先,你今日能说出这番话,便证明你真的成长了。懂得忍耐,懂得用谋,懂得宽容——对高览,你能放下身段劝降,而非杀之后快,这胸襟气度,已非昔日可比。”


    他站起身,走到吕布面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奉先,你今日所为,当真让为兄刮目相看。不愧是你,你厉害!”


    “丞相!”吕布激动得浑身发颤。这声“你厉害”,是男人之间最大的肯定,比任何封赏都让他振奋。他猛地站起,抱拳道:“奉先定不负丞相厚望,必为丞相扫平河北,一统天下!”


    “好!有志气!”简宇大笑,转头对帐外道,“来人,请高览将军。”


    不多时,一员将领步入帐中。此人年约三十五、六,身高八尺,面如重枣,虎目浓眉,一身黑色铠甲,腰佩长刀,正是新降的高览。


    高览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败将高览,拜见丞相!”


    简宇上前,亲手扶起高览,上下打量,赞道:“久闻高将军威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听闻将军在广平深明大义,开城归顺,使百姓免遭兵燹,此乃大功一件。”


    高览忙道:“丞相过誉。览乃败军之将,蒙温侯、张将军不杀,又得丞相收容,感激不尽。”


    吕布在一旁笑道:“高将军何必过谦。广平城坚,若强攻,我军必伤亡惨重。将军开城,乃保全了双方数万将士性命,此功不小。”


    简宇点头,忽然道:“对了,高将军可识得张合张儁乂?”


    高览一怔:“张合?莫非是……”


    “正是。”简宇笑道,“儁乂如今在本相麾下为将,屡立战功。他常与本相提起,当年在河北时,曾蒙一位高姓将军相助,一直念念不忘。来人,请张合将军。”


    片刻后,张合大步走来。他年约三十,身材挺拔,面容刚毅,一身银色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进辕门,目光便落在高览身上,先是一怔,随即加快脚步。


    “高……高兄?”张合声音发颤。


    高览转身,看清来人,眼中闪过惊喜:“儁乂?真的是你?”


    “高兄!”张合急步上前,一把抓住高览的手臂,上下打量,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一别数载,高兄风采依旧!不,更胜往昔!”


    高览也激动不已,反握住张合的手:“儁乂,你也……你也成了统兵大将了!好啊,好啊!当初我便说过,你天赋过人,早晚必成大器,今日果然应验!”


    张合眼中泛起泪光,颤声道:“当年在河北,末将只是一小小军侯,因性情刚直,得罪上官,屡遭打压排挤。是高兄挺身而出,在袁公面前为我仗义执言,又屡次提携指点。若无高兄,哪有张合今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转身向简宇深深一揖,声音哽咽:“丞相,这位便是末将常提起的高览高将军。当年恩情,合无一日敢忘。”


    简宇抚掌笑道:“好一段佳话!难怪儁乂常与本相说,在河北有一恩人,一直寻访不得。今日重逢,实乃天意。”


    高览忙道:“丞相言重了。当年之举,不过见儁乂是个人才,不忍其被埋没,何足挂齿。倒是儁乂能有今日成就,全凭丞相提携,自身努力。”


    张合却摇头,正色道:“高兄之恩,合必报。”他紧紧握住高览的手,眼中闪着真诚的光芒,一字一顿道:“从今往后,高兄但有所需,合必竭尽全力。兄弟你放心,以后遇到了困难,找我就是了!”


    “好兄弟!”高览重重拍了拍张合的肩膀,眼中也泛起泪光。


    他转向简宇,单膝跪地,抱拳道:“丞相,览今日得见故人,更见丞相胸怀气度。此前归降,尚有形势所迫之念。但今日,览是真心诚意归顺丞相,愿为丞相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简宇上前,亲手扶起高览,沉声道:“高将军深明大义,本相岂能亏待?即日起,封高览为裨将军,领关内侯,为张合副将,共统精兵三万。待平定河北,另有封赏!”


    高览浑身一震。裨将军已是军中要职,关内侯更是爵位,非大功不得封。而他,一个降将,初来便得如此厚待……


    “末将……末将……”高览声音哽咽,再次跪倒,重重叩首,“高览必竭忠尽智,以报丞相知遇之恩!”


    “好!”简宇大笑,对众人道,“传令,今晚设宴,为温侯、张辽将军、高将军接风洗尘!”


    “丞相英明!”众将齐声应和。


    帐前一片欢腾。吕布、张辽、张合、高览等人相视而笑,眼中皆有豪情。


    简宇转身,望向西方天际。那里,夕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将邺城高大的城墙染成一片金红。


    袁本初,你的大将已降,城池已失,民心已去。


    这河北,我要定了。


    而你,也该来了。


    夜,简宇大营中军帐内。


    帐中烛火通明,十数支儿臂粗的牛油巨烛将每一张面孔、每一处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也将中央那座巨大的邺城沙盘映得轮廓分明。


    简宇坐于主位,一身玄色暗纹锦袍,未着甲胄,更显得面容清俊,气度沉凝。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烛光下流转时,不经意间泄出的锐利锋芒,让帐中济济一堂的文武心腹都下意识地屏息凝神。


    简雪、张宁、赵云、夏侯轻衣、马超、马云禄、孙策、吕布、麹义、张辽、高顺、贾诩、刘晔、徐晃、张合、庞德、黄忠、刘赪、高览等二十余人分列左右,铠甲与锦袍的摩擦声、烛火偶尔的噼啪声,构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锁在沙盘上那座代表着河北心脏的泥塑城池——邺城。


    “高将军深明大义,归顺朝廷,此乃河北之幸,亦是我军之福。”简宇的声音平稳响起,打破了帐中的寂静,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诸将,尤其在刚刚受封的高览身上略作停留,“邺城乃袁绍根本,许攸智谋不差,审配亦是河北名士,守御有方。如今我军兵临城下,声势浩大,然强攻坚城,终非上策。诸君皆当世英杰,今日齐聚,便议一议,如何能以最小代价,最快速度,拿下此城,平定河北。”


    话音落下,帐内陷入短暂的思考。徐晃率先出列,抱拳沉声道:“丞相,末将以为,邺城虽坚,然审配麾下不过三万守军,我军二十万雄师,携新胜之威,十倍围之。可分兵轮番攻打,昼夜不息,疲其守卒,耗其械矢。邺城再是坚不可摧,旬月之内,也必露破绽!”


    张辽闻言,微微蹙眉,出列道:“公明兄所言固是常理。然强攻之下,纵使得城,我军锐卒亦恐折损颇巨。丞相常教诲我等,爱惜士卒,慎用刀兵。末将以为,不若效法古人围城打援、困敌自溃之策。审配存粮虽丰,然城中军民数万,坐吃山空。我军深沟高垒,锁城困之,待其粮尽援绝,士气自溃,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


    帐中诸将纷纷点头,低声议论。


    高览深吸一口气,亦出列拱手,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复杂与诚恳:“丞相,诸位将军。末将不才,曾在邺城驻守三年,稍知底细。张将军所言围困之策,确是稳妥。然……审正南此人,性格刚毅,治军极严,在军中威望甚高。且据末将所知,城中粮草器械,确如情报所言,积储甚丰,足支半年以上。若行久围,期间变数太多。袁本初在河间虽新败,然麾下仍有数万可战之兵,若其拼死来援,或暗中联络塞外乌桓、鲜卑,恐生不测之变……”


    就在这时——


    “报——!”


    帐帘被猛地掀开,带进一股子深夜的寒气和远方战场的尘土味。一名浑身染血、甲胄破损的传令兵踉跄冲入,扑通一声单膝重重跪地,喘息如牛,双手却稳稳高高捧起一卷带有清河大营独特火漆印记的帛书,嘶声喊道:“启禀丞相!清河大营,张燕将军,八百里加急军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亲卫统领迅速上前,验看火漆无误,疾步将帛书呈于简宇案前。刹那间,帐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目光紧紧锁住那卷小小的帛书,仿佛它能决定万千人的生死。


    简宇面色沉静如水,伸手取过,拆开火漆,就着明亮的烛光迅速浏览。帛书上的字迹略显潦草,显是仓促写成,但内容却触目惊心。当简宇看完最后一个字,缓缓将帛书置于案上,再次抬眸扫视帐中诸将时,一股更加冷冽肃杀、宛如实质的气息,悄然弥漫了整个大帐。


    “张燕来报,”简宇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但每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砸在众人心头,“东武城方向,连日来侦得异常频繁的兵马调动迹象,规模甚大。颜良、文丑、吕旷、吕翔四将,已暗中集结精锐兵马,不下两万之众,动向诡秘,意图难明。张燕研判,彼等极可能是欲趁我军主力围困邺城之际,突破清河防线,西进驰援!军情紧急,张燕请令,是阻是放,如何应对,请本相机断!”


    “颜良!文丑!”


    吕布低吼一声,声如闷雷在帐中炸响。他猛地踏前一步,全身精铁重铠随之“哗啦”作响,那双锐利如戟、桀骜不驯的虎目中,瞬间燃烧起炽热无比的战意与杀机。


    “丞相!此二人乃袁绍麾下最骁勇、最倚重的爪牙,昔日某在丁原、董卓麾下时,便多有耳闻,后来在袁绍处,亦曾有过龃龉!彼等不知死活,竟敢此时撞上门来,岂能放过?末将请令,愿率并州旧部狼骑为前锋,必于邺城之外,荒野之中,斩此二獠之首级,悬于我军辕门之上,以寒邺城守军之胆,以振我军滔天之威!”


    “温侯英勇,天下皆知,欲取颜、文之首,如探囊取物。”贾诩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与安抚人心的节奏,让帐中因吕布请战而陡然升腾的激昂气氛为之一凝。他捋着颔下三缕清须,深邃如古井的目光先望向简宇,二人视线在空中有一刹那难以言喻的交汇。


    随即,贾诩的目光又缓缓扫过众将。他缓缓道:“然颜良、文丑,能得袁本初如此倚重,能于河北享有盛名,确非浪得虚名之徒。彼等选择在此时,率军冒险来援,必是得了袁本初死令,抱定了必死决胜之心。若我军只是派遣一员上将,率军正面阻截,即便依仗温侯神勇,将士用命,最终战而胜之,恐怕……亦将是一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徒耗我精锐士卒,于速破邺城之大局,并无大益,反可能因兵力分散、士卒疲惫,而横生枝节。”


    他顿了顿,见众人目光皆被吸引,陷入思索,才继续娓娓道来,如同在解析一盘精妙的棋局:“诸君方才所议,无论是徐将军主张的强攻,还是张将军、高将军所言久围,所虑之根本,无非是担忧邺城得到颜良、文丑这支生力军的支援后,守军士气复振,城防更为坚固,使得破城之日遥遥无期,徒增变数。故而,诸君多主张分兵,将颜良、文丑这支援军,坚决阻挡在邺城之外,甚至最好击溃驱离。此乃兵家常理,稳扎稳打之策。”


    贾诩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再次落回主位的简宇身上,这一次,二人眼中那抹了然于胸、默契于心的锐利光芒,清晰得让靠近的几位谋士将领都看得分明。“然,诩有一愚见,敢问丞相与诸君——”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线,带着一种智珠在握的从容与冷冽:“敌军既已懵懂闯入我大军织就的天罗地网之中,为何我等只想着如何将其驱赶出去,维持网中现有猎物的稳定,而非……顺势悄然收紧罗网,将这不请自来的‘援军’,也一并变成网中之鳖,彻底绞杀于此呢?歼其援军,岂非比阻其援军,更能撼动邺城,更能震慑河北?”


    “妙啊!”张辽首先击掌,眼中精光暴射,“文和先生此论,高屋建瓴!将敌军援兵变作我盘中美餐,化其援为助我破城之契机!此方是上兵伐谋!”


    帐中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与低声赞叹,随即,诸将眼中皆迸发出兴奋、恍然与跃跃欲试的光芒。这是要将整个河北战局作为棋盘,下一盘绝户之棋,行惊天动地的大手笔!


    简宇嘴角终于勾起一丝清浅却冷冽至极、充满自信的笑意。他缓缓站起身,玄色袍袖拂过光洁的案几,步伐沉稳地走到巨大的沙盘前。烛光将他挺拔如松的身影投在身后的帐幕上,仿佛一只蓄势待发、即将俯冲攫取猎物的鹰隼。


    “文和先生,真乃吾之子房,洞若观火。”简宇赞了一句,随即,他右手食指如剑,精准而稳定地点在沙盘上邺城以东、清河以西那片代表广阔平原与零星城池的区域内。“诸君请看,颜良、文丑若从东武城发兵来援,欲至邺城,必过张燕镇守的清河防线。张燕只需佯作不支,稍作抵抗,便可‘被迫’让开主要通道,甚至……”


    他的手指在“清河”附近虚划一下,仿佛在丢弃什么:“可故意遗弃些破损的旗帜、无关紧要的辎重车仗,让麾下士卒‘败退’得再狼狈、再真切一些。要让颜良相信,他是真的击溃了我军偏师,打通了道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接着,他的手指沿着一条虚拟的进军路线,沉稳而有力地滑过沙盘上标注的“曲梁”、“肥乡”、“斥丘”、“魏县”等几处要地。


    “放其过清河,让其产生一路畅通、直抵邺城之错觉。而本相,要在这邺城外围五十里内,以曲梁为中心,肥乡、斥丘、魏县为犄角,在这一带——”他的手指重重顿在沙盘上,仿佛钉死了猎物的咽喉与四肢,“预设三重,不,四重埋伏!张燕在前方放开道路,我等便在其自以为安全的进军路线上、侧翼、乃至后路,布下重重死亡陷阱!我要让颜良、文丑所率这两万河北精锐援军,一人一马,一兵一卒,都到不了邺城城下!要让他们,连同其河北名将的威名,一同葬身于此地荒野,滋养来年青草!”


    帐中气氛骤然绷紧到极致,随即涌起滔天的战意。这是请君入瓮,是十面埋伏,是要将袁绍最后的希望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丞相此计,实乃化被动为主动,将敌军之势,化为我破敌之机!”张辽忍不住再次赞叹,他俯身细看沙盘,手指虚点几处,“曲梁、斥丘一带,地势多有起伏,林岗沟壑纵横,最利设伏藏兵。若能在此地以极小代价全歼河北双璧及其所部精锐,则消息传至邺城,守军闻之,必魂飞魄散,士气崩摧,届时再行攻城或劝降,皆易如反掌!”


    高览从震撼中回过神,面露深思,补充道:“丞相神机妙算,末将拜服。然,末将深知颜良用兵习惯。其人性情虽刚烈易怒,然临阵对敌,却非无谋莽夫,用兵颇为谨慎持重,每逢行军,尤其是此等冒险驰援,必广派精干斥候,前出数十里,反复探查沿途山川地势、村落动静。欲使其中计,沿途疑兵、诱饵需布置得极为精妙,不能让其看出丝毫人为安排的破绽。此外,颜良、文丑二人情同手足,默契极深,若其中一人遇伏,另一人得知,必不顾一切,拼死来救。故我军所设伏兵,需有层次,有纵深,能阻能截,能分能歼,务求形成一个绝杀之局,将二人及其所部,一网打尽,不使一人走脱,回窜报信,亦不使其有合兵互救之机。”


    “高将军所言,句句切中要害,此正是此战成败之关键。”简宇赞许地看向高览,目光扫过帐中济济英才,心中已然形成完整的作战部署。“故此战,我军需分兵而行,各司其职,协同需如臂使指,毫厘不差。张宁、麹义听令!”


    “末将在!”二人齐步出列,声如金铁交鸣。张宁一袭素白道袍,外罩银鳞软甲,身姿挺拔如修竹,清丽绝尘的面容上一片冰冷漠然,唯有那双眸子深处,闪烁着历经战火洗礼的冷静与决断。这位黄巾圣女、大军副帅,此刻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麹义则面容冷硬如生铁铸就,目光锐利如伺机而动的鹰隼,静静待命,自有一股百战名将的沉雄气度。


    “着你二人,总领围城大军!”简宇的声音斩钉截铁,“张宁为主帅,麹义为副,统兵十二万,继续围困邺城!营寨规模、旌旗数量、巡逻哨岗、炊烟数量,一切皆需维持原状,甚至,要做得更逼真,更显威势!每日遣数支小队,轮番至各城门佯攻,鼓噪呐喊,发射稀松箭矢,做出全力攻城、急于破城的姿态!务必要让城头上的审配及其谋士守将确信,我简宇大军主力丝毫未动,仍被牢牢牵制在邺城之下,正在全力攻城!你二人,可能做到万无一失?”


    张宁与麹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绝对的信心与默契。二人齐齐抱拳,声音斩钉截铁,回荡帐中:“末将等领命!必使邺城守军,如坠五里雾中,只觉四面重围如铁桶,丝毫不能察觉,真正的罗网利刃,已张于其百里之外!”


    “好!有你二人在,本相后方无忧!”简宇目光转向另一侧,点将如飞,“简雪、黄忠、刘赪、张辽、徐晃、高顺、高览,随本相移营,前往曲梁、斥章一带,主持伏击!吕布、张合,留守此处大营,镇守中枢,护卫粮道,策应各方,兼防袁绍从其他方向遣小股部队袭扰,或邺城守军狗急跳墙,出城逆袭。”


    “末将等领命!”被点到的众将轰然应诺,声震帐顶,一股凛冽的杀气弥漫开来。


    简宇走回主位,但并未坐下。他按剑而立,身躯挺拔如松,目光如寒星,又似利剑,缓缓扫过帐中每一张或激动、或沉毅、或兴奋、或冷肃的面孔。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不容违抗的决绝,如同金铁撞击,凿入每个人心底:


    “此一战,关乎河北全局之定!颜良、文丑,乃袁绍臂膀,河北军魂!其麾下两万援军,亦是袁绍此刻能调动的最后机动精锐!若能于此地,以雷霆之势,将此二人连同其麾下精锐,彻底、干净、全部歼灭,则河北全境,必将为之震骇!袁本初闻讯,必心胆俱裂,魂飞魄散!邺城守军,将不战自溃!此乃定鼎河北之关键一战!诸君——”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电,一字一顿,声震屋瓦:“伏击之要,首在隐忍,如磐石置于激流,任其冲刷,岿然不动!次在突发,如乌云蓄雷,不发则已,一发则必要其霹雳震天,乾坤失色!三在迅猛,如烈火燎原,狂涛卷地,务求瞬息之间,摧垮其建制,粉碎其抵抗,碾碎其生机!没有本相号令,纵有敌军斥候至眼前,纵有流矢擦身而过,纵有鼓噪呐喊震耳,亦需隐忍不动,如死物!号令一出,则需如雷霆骤发,烈火燎原,各部协同,全力歼敌,务求全歼,不使一人漏网,不使一骑走脱!此战,许胜不许败,许全功不许有失!诸君可明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谨遵丞相令!全歼敌寇,扬我军威!定鼎河北,在此一战!”帐中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应和,杀气与决心交织,直冲霄汉,烛火为之剧烈摇曳。


    中军帐内灯火已灭了大半,只余案头一盏牛油灯,将简宇伏案研究地图的身影投在帐壁上,拉得很长。帐外传来巡夜士卒规律而轻微的脚步声,以及远处邺城方向隐约的、象征性的鼓噪声——那是张宁和麹义在严格执行“佯攻疲敌”的命令。


    “兄长,已近子时了。” 简雪的声音在帐门口响起。她已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银色软甲,外罩深青色斗篷,头发利落地束在脑后,眉宇间带着一丝长途奔袭后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清亮锐利。


    简宇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发涩的双眼。从决定分兵设伏到现在,不过一日夜,但诸多细节需要敲定,军令需要传达,三万大军的调动需要悄无声息。他看向妹妹,指了指对面的席位:“雪儿啊,坐。斥章那边,地形图可看熟了?”


    简雪在席上坐下,腰背挺直,从怀中取出一卷绘在绢布上的精细地图,在案上铺开。地图中心标注着“斥章”二字,周边山川、道路、村落、林木,甚至几处重要的水源地,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看熟了。斥章地处要冲,西接清河通往邺城主道,东连曲梁。其城比曲梁稍大,但城墙更为老旧。城南有一片占地颇广的桦树林,城北地势较高,有几处起伏的丘陵。最重要的是,” 简雪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条弧线,“从此处,经刘家集、王家庄,有一条鲜为人知的小路,可绕过斥章,直插邺城东北。文丑若急行来援,发现斥章有备,很可能会尝试走这条路。”


    “你看得很细。” 简宇赞许地点点头,手指在地图上“刘家集”和“王家庄”两处点了点,“文丑用兵,勇猛之余,亦知变通。他若得知颜良在曲梁遇伏,第一反应必是急趋救援。但若发现斥章有我大军驻守,强攻不易,很可能会分兵,一部正面佯攻牵制,一部由此小路急进,意图绕过斥章,直扑邺城,或与颜良残部汇合。你此去斥章,任务有二。”


    简雪目光炯炯地看着兄长。


    “其一,大张旗鼓,进驻斥章。要多树旗帜,广布疑兵,做出至少有两三万大军驻守的姿态。务必让文丑确信,斥章已有我军重兵把守,强攻必难。迫使他考虑分兵走小路,或者至少迟疑不前。”


    “其二,” 简宇的手指重重点在那条小路上,“在这条小路的关键节点——刘家集和王家庄之间,有一处名为‘落鹰涧’的险地,两侧山壁陡峭,中通一径。你要在此处,秘密设下一支伏兵。人数不必多,但一定要精锐,要善射,要多备滚木礌石。若文丑果真分兵走此路,便在此地给他迎头痛击!不求全歼,但务必重创其先锋,迟滞其行军!”


    “雪儿明白!” 简雪眼中闪过冷冽的光芒,“兄长是要我在斥章,为文丑也布下一个选择,一个看似更快、实则更致命的‘捷径’。”


    “正是。” 简宇颔首,“文丑落后颜良二十里,这二十里,便是我们的机会。颜良急躁,必先中伏。文丑得知消息,必心急如焚。人在急切时,容易做出错误判断。你要做的,就是利用他急于救援的心理,给他一个看似‘聪明’的错误选择。”


    他顿了顿,看着简雪:“此去斥章,路途不近,需急行。张辽、徐晃、高顺三将,皆勇猛善战,更兼张辽果决,徐晃沉稳,高顺擅陷阵,有他们辅佐你,我方能放心。你为主将,遇事需多与文远商议。记住,你的任务是阻敌、疑敌、分敌,为我在曲梁解决颜良争取时间,并伺机重创文丑。若事不可为,或文丑大军全力强攻斥章,不必死守,可依城而战,逐步后撤,将其牢牢拖在斥章一带即可。万不可逞强浪战。”


    简雪站起身,肃然抱拳:“兄长放心!雪儿必不负所托!定将文丑牢牢钉在斥章,使其不得东进一步!”


    “好!” 简宇也站起身,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眼中有关切,更有信任,“去吧。即刻点兵出发,务必在明日午时前,进驻斥章,完成布防。”


    “诺!”


    五月初五,寅时初,夜色最浓时。


    简宇大营东侧,一支两万人的军队已集结完毕。没有火把,没有喧哗,只有兵甲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和战马压抑的响鼻。简雪立马军前,一身戎装,在黯淡的星光下如同玉雕。她身后,张辽、徐晃、高顺三将全身披挂,静静肃立。


    “出发。” 简雪低声下令,声音清冷而坚定。


    两万大军,如同一条沉默的巨蟒,悄然滑出营寨,没入东南方向的沉沉夜色之中。他们的目标是六十里外的斥章。张辽率五千骑兵为前锋,负责探查开路;徐晃率八千步卒为中军;高顺率陷阵营七百勇士及其余部队为后军。队伍行进极快,但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安静。


    简宇站在营寨辕门的阴影里,目送妹妹和这支精锐消失在黑暗中,直到最后一抹身影被夜色吞没。他转身,对身旁的黄忠、刘赪、高览道:“我们也该动身了。目标,曲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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