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1月25日，韩国，首尔。


    这一天的首尔格外阴冷，汉江面上飘着淡淡的雾气。


    对于CJ娱乐的朴室长来说，今天是个既期待又无所谓的日子。


    期待的是，那个签了“魔鬼对赌协议”的中国电影《我脑中的橡皮擦》终于要上映了；无所谓的是，他打心底里不觉得这片子能翻起什么浪花。


    CJ大楼，发行部会议室。


    “室长，排片表出来了。”


    助手将一份表格递给朴室长，“虽然我们承诺了3亿韩元的宣发，但院线那边的经理们还是不太看好。首日排片率只有……8%。”


    “8%？”朴室长皱了皱眉，随即舒展开来，“也不少了。毕竟是外国片，还是现代题材。给个面子就行了。”


    他端起咖啡，看着窗外：“我敢打赌，首周末观影人次不会超过5万。只要总人次不过50万，所有的票房收入就都是我们的。那20万美金的保底费，咱们早就赚回来了。”


    在朴室长的算盘里，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庆功宴的致辞，嘲笑一下那个“人傻钱多”的中国女制片人。


    与此同时。


    首尔江南区，COEX MEGABOX影城。


    虽然是周五晚上，但《橡皮擦》的放映厅里稀稀拉拉，上座率不到三成。大部分观众都是冲着CJ铺天盖地的海报（那个唯美的便利店相遇画面）和“《死亡笔记》作者导演作品的噱头来的。


    角落里，坐着一对年轻的情侣。


    男生叫金民浩，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女生叫李秀晶。


    “欧巴，为什么要看中国电影啊？”李秀晶有些不满地嘟囔着，“听说好莱坞的《黑客帝国3》还在上映呢，或者看咱们国家的《老男孩》也行啊。”


    “哎呀，票都买了。”金民浩哄道，“听说这个导演很帅，而且这海报上的女主角，看着挺顺眼的。就当打发时间了。”


    李秀晶撇了撇嘴，把爆米花塞进嘴里，心里已经做好了睡两个小时的准备。


    在她印象里，中国电影就是飞来飞去的武侠，或者是那种土得掉渣的农村片。现代爱情？中国人懂什么叫浪漫吗？


    灯光熄灭。


    龙标闪过。


    电影正式开始。


    ……


    前二十分钟。


    影厅里很安静，偶尔有吃爆米花的声音。


    画面很美，配乐很清新。金民浩惊讶地发现，这部电影的质感竟然一点都不输给韩剧，甚至在运镜和光影上更具电影感。


    尤其是女主角高圆圆出场的时候。


    当她穿着宽大的衬衫，在便利店门口抢过林平安手里的可乐，仰头一口气喝完，然后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时。


    “噗嗤。”


    李秀晶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女生……长得好清纯啊。”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原本的偏见消散了一点，“而且那个男主，真的好帅，比咱们的赵寅成还帅。”


    随着剧情推进，甜蜜的恋爱日常让观众们嘴角上扬。


    林平安饰演的建筑师，那种痞帅中带着深情，为了给女主修房子而挥汗如雨的荷尔蒙，让影厅里的女生们开始窃窃私语。


    然而，美好的东西就是用来撕碎的。


    阿兹海默症确诊。


    悲剧的序幕拉开。


    当女主开始忘记回家的路，当她在做饭时忘记放调料，当她看着最爱的人却叫出前男友的名字……


    影厅里的气氛变了。


    爆米花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吸鼻子的声音。


    李秀晶紧紧抓着金民浩的手，眼眶已经红了。


    高潮来临。


    便利店重逢。


    为了不让失忆的爱人痛苦，男主假装那是初次相遇，把所有的过往都埋在心底。


    “小姐，你的可乐。”


    当林平安红着眼眶，却微笑着递出那罐可乐时。


    “呜……”


    后排传来了一声压抑不住的哭声。


    紧接着，像是传染一样，整个影厅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最后的绝杀——那封信。


    “我是个健忘的人，但我不想忘记你……”


    “你是我的心脏，也是我的心跳……”


    当这句台词（配着韩文字幕）出现时，李秀晶彻底崩溃了。她哭得妆都花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把金民浩的袖子都哭湿了。


    太虐了。


    太美了。


    那种“就算全世界都忘了，我也会记得你”的极致深情，击穿了所有韩国观众的心防。


    电影结束。


    灯光亮起。


    没有人起身离开。


    所有人都坐在位置上，有的在擦眼泪，有的在平复情绪。


    足足过了一分钟。


    不知道是谁先带头，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随后变成了雷鸣般的掌声。


    金民浩一边帮女朋友擦眼泪，一边感叹：“大发……真的大发。这是我看过最感人的爱情片，比《假如爱有天意》还感人！”


    李秀晶红着眼睛，拿出当时最流行的翻盖手机，登上了Cyworld（赛我网，韩国当时最大的社交平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要在主页上发一条状态：


    “一定要去看《我脑中的橡皮擦》！一定要带够纸巾！中国电影竟然能拍得这么美！高圆圆太美了！林平安太帅了！我的眼睛哭肿了！”


    这一夜。


    首尔、釜山、大邱……无数个像李秀晶这样的观众，走出了电影院。


    他们红着眼睛，带着感动，成为了这部电影最忠实的“自来水”。


    ……


    口碑的发酵，就像是病毒一样，在这个互联网刚刚兴起的年代，通过BBS和博客疯狂传播。


    Daum电影论坛（韩国着名电影社区）。


    一个名为《谁说中国没有好爱情片？进来道歉！》的帖子被顶到了首页。


    楼主：“本来是陪女朋友去的，结果我哭得比她还惨。那种记忆慢慢消失的恐惧，还有男主不离不弃的深情，真的太戳人了。特别是最后那个可乐的梗，绝了！”


    回复1：“同感！女主角高圆圆是谁？太清纯了！简直就是我的理想型！比全智贤还要温柔，比孙艺珍还要让人心疼！”


    回复2：“听说导演就是男主角？还是《死亡笔记》的作者？天呐，这是什么天才？又会画漫画，又会拍电影，长得还这么帅？上帝太不公平了！”


    回复3：“BGM太好听了！那首中文歌叫什么？我要下载当彩铃！”


    Naver搜索热词。


    周六上午，“我脑中的橡皮擦”、“高圆圆”、“林平安”三个词条，空降热搜榜前十。


    周六下午，各大影院的售票窗口排起了长队。


    “给我两张《橡皮擦》！”


    “没有了？那下一场的呢？”


    “也没有了？午夜场也行！”


    原本只有8%的排片，瞬间被挤爆。上座率从30%飙升到了95%！


    院线经理们傻眼了。


    他们看着满座的红字，电话都被打爆了。


    “快！加场！把那个没人看的美国烂片撤了！把最大的厅给《橡皮擦》！”


    “什么？拷贝不够？去别的电影院借！”


    首周末票房出炉。


    观影人次：35万。


    三天35万！


    对于一部只有8%排片的外国电影来说，这简直就是神迹！


    韩国最大的娱乐媒体《朝鲜日报》娱乐版，周一头条刊登了一张巨大的剧照，标题是：


    《眼泪淹没汉江！来自中国的纯爱核弹！》


    文章写道：“一部没有韩流明星，没有大场面的中国电影，却用最朴实的情感征服了挑剔的韩国观众。这不仅仅是一部电影的胜利，更是情感的胜利。高圆圆，这位来自中国的女演员，一夜之间成为了大韩民国男性的‘新初恋’。”


    ……


    CJ娱乐大楼，朴室长的办公室。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朴室长，此刻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手里的咖啡杯都在抖。


    上映第一周：观影人次80万。


    突破了50万的“回本线”。


    按照协议，从现在开始，每卖出一张票，他就要分给那个中国女人25%的利润。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快……”朴室长喃喃自语，“这只是一部中国片啊！为什么韩国人这么爱看？”


    但更让他崩溃的还在后面。


    上映第二周：观影人次150万。


    不仅没跌，反而逆跌了！


    因为口碑彻底爆了。韩国人那种“跟风”的性格被彻底激发，现在谁要是没看过《橡皮擦》，在学校和公司里都插不上话。


    突破了100万的“爆款线”。


    按照协议，现在每卖一张票，他要分出去45%的利润！


    朴室长的心在滴血。


    他算了一笔账：


    如果当初他大方一点，给个20万美金买断，那现在这几十亿韩元的利润，全都是CJ的！


    可是现在，他眼睁睁地看着大把大把的钞票，流进了那个叫林平安的口袋里。


    “咚咚咚。”


    门被推开，CJ的副总裁走了进来，脸色阴沉。


    “朴室长，听说你签了一份很有意思的合同？”副总裁把一份报表摔在桌子上，“虽然电影大卖了，我们赚了钱。但董事会问我，为什么我们最大的摇钱树，有一半的果子是别人的？”


    “副总裁……我……我也没想到它会这么火啊！”朴室长欲哭无泪，“当时大家都以为这就是个烂片……”


    “没想到？”副总裁冷笑一声，“那就是你眼光的问题。那个中国女人给你挖了个坑，你还高高兴兴地跳进去了。这份检讨，你好好写吧。”


    朴室长瘫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首尔。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被那个叫钟丽芳的女人，不，是被那个背后的林平安，狠狠地上了一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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