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空还是蒙蒙亮的，沈安岁躺在床上，把整个身子都塞进了被子里，窗户上放着的香薰还在默默的工作着，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且安静。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温柔低沉的女声吵醒了正在熟睡的沈安岁，她微微皱了皱眉，将胳膊从被窝里伸出来，在桌子上来回摸索，摸了好大一会才摸到。划开接听键，摁下免提。


    “喂？


    声音里带着没有睡醒的慵懒。


    “阿岁啊？爸爸是不是吵醒你了？


    电话那边意外的传来了沈景明抱歉的声音。


    沈安岁猛地睁开眼，揉了揉昨天晚上哭肿的眼，勉强直起身子靠在床头上：“没有，爸爸，怎么了？和我打电话有事吗？


    那头传来沈景明带着宠溺的笑：“怎么？爸爸没事就不能和你打电话了？


    “不是，爸爸您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的……


    “好了，爸爸还不知道你，我就是想问问你，在你罗爷爷的学校里待的怎么样，学习能跟上吗？


    “挺好的，这边的同学也都相处起来挺舒服的，爸爸您不用担心。


    “哦，这样啊，那……阿岁，你有没有考虑考虑在换一个学校啊？沈景明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沈安岁。


    “再换一个学校？沈安岁疑惑的发问：“爸爸，我在这待的挺好的，再说了，我下学期都要高考了，你在换来换去的，多麻烦啊！还有，我要真的换了学校，你怎么跟罗爷爷解释啊！人家说不定还以为我们看不上人家学校呢！


    “阿岁，我还没有说一句话，你这都有十句在等着我！


    沈景明无奈的在那头叹了一口气：“爸爸的意思是，你大学的时候，总是要出国的，我把你转到国际高中，以后留学的时候会方便一点。


    “出……出国？


    沈安岁一愣，随即追问：“爸爸，当初不是说好的吗？以后大学是要留在国内上的，你怎么又提起留学了呢！


    沈景明似乎能感觉到沈安岁的慌乱，可他依旧不紧不慢：“阿岁，你难道想一辈子都待在国内吗？爸爸的年龄大了，公司以后是要交给你的，难不成你不想替爸爸排忧解难？还是说，我和你妈妈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天下，要送给别人吗？


    “阿岁，你别忘了，你妈妈当年可是很希望你念她曾经念过的大学啊，这是你妈妈唯一心愿，阿岁，你应该可以替阿暮完成的吧？


    沈景明一连串的质问，终是让沈安岁哑口无言，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对的，尤其是他还搬出了已故的江暮归，最终，她还是艰难的开了口：“爸爸，事情有些突然，您能不能让我好好想想，我晚些时候再给您答复。


    “好，希望你的答案不要让我失望。


    知女莫若父，沈景明明白，不能逼自己的女儿太紧，不然结果一定会适得其反的，他只需要沈安岁一点动摇的心，只一点，就足够了。


    挂了电话，沈景明站在落地窗前轻抿了一口手里的红酒，嘴角带着满意的笑容，旁边的助理也十分有眼色，上前一步：“沈总，看来小姐是答应了？


    “没有，不过也快了，只要她出了国，我就有办法让她忘了那个女人，就像我和你说的一样，年轻人，总是喜新厌旧的。


    将手里的红酒一口喝完，空的高脚杯被随意的放到了桌子上。


    沈安岁慌了，她真的是慌了，当时跟宋墨白表白失败，确实让她很伤心，可是伤心过后，她又想通了，她在想，或许是自己不够成熟，没有给够宋墨白足够的安全感，所以她才拒绝自己的。


    原本都已经打算好了，以后对宋墨白采取的政策就是温水煮青蛙，慢慢的一点一点渗透到她的生活里，让她逐渐离不开自己，可是如今沈景明突然提出让她出国。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猝不及防，她脑子里乱成一团了，根本想不出来解决的办法。泄愤似的把手里的枕头在床上使劲拍打了好几个来回，还是没有想到办法。


    “宋墨白，我们两个难道注定不能在一起吗……


    办公室外面，沈安岁手里握着出国留学申请表，内心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找杨清漪签字，如果要是签了的话，她跟宋墨白之间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可是要是不签的话……又没有办法和沈景明交代……


    “你在门口干什么呢？怎么不进去呢？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沈安岁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她握了握拳头，回过身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拉着对方就往人少的地方走。


    “安……沈同学，你慢点！我跟不上你。


    沈安岁腿长，迈起步子来也特别大步，宋墨白穿着高跟鞋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她。终于到了一个几乎没有人的地方，沈安岁松开了宋墨白的手，把手里的东西往背后藏了藏。


    “宋老师，对不起。


    沈安岁一开口就是道歉，直接把宋墨白整懵了，但她仔细一想，就知道沈安岁说的是那天下午，在厨房里和她告白的事情，她垂了垂眼眸，声音嘶哑：“没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宋老师，我和你道歉是因为我没有想清楚对你的感情，就贸然对你表了白，可是，我这几天在家里想了很多，我沈安岁就是喜欢你宋墨白，不是师生间的喜欢，是爱人之间的喜欢。


    “所以，我想在问你一遍，宋老师，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沈安岁目光澄澈，说话的语气微微颤抖，她在紧张，宋墨白的这个回答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安安，你现在还小，等到以后，你成熟了，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好不好？我不想……你对我只是不甘心……


    宋墨白似乎很是艰难的开了口，她咬住下唇，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所以，你的意思还是不想和我在一起？


    宋墨白没有回答，但这似乎也默认了沈安岁说的话，沈安岁眼眶一点点泛红，但还是执着的继续追问：“宋老师，我们之间真的一点可能都不会有吗？你在好好想想，你要是真的拒绝了我，宋老师，我们这一辈子真的就再也没有办法在一起了……


    “安安，我求求你了，你别为难我好不好……


    宋墨白眼神里满是委屈和绝望。沈安岁看到这样的眼神，心里就像被针刺一样，生疼生疼的。


    宋墨白的回答，终是成了压垮沈安岁的最后一棵稻草，她自嘲一笑，果然无论过了过久，在听到宋墨白拒绝她，心里还是很难受，就像溺水的人一样，那种无力的窒息感。


    她努力扬起明媚的笑容，可是那个笑容怎么看都觉得是苦涩的：“宋老师，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在我年少无知的年纪里，没有对我恶语相向，反而是选择了包容我。谢谢你……让我做了一个艰难的选择……


    可是说着说着，眼泪却不听话的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也像是砸到了宋墨白心上一样，她想伸出手去帮女孩擦掉，可是手却尴尬的停在半空中，是啊，她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替女孩擦眼泪呢？老师？爱慕者还是其他的……


    校园里的人越来越多了，沈安岁她们站着的这个位置，也时不时的会有学生从这经过，看着她们两个，好奇的朝着她们的方向张望。


    沈安岁擦了擦眼泪，顾及着人多，催促着宋墨白回办公室。


    “那你……宋墨白满脸心疼的看着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


    “宋老师不用担心，我也要去办公室，正好我找杨老师有些事。


    “好……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犹如来的时候那样，可是两次的心境却大不相同了。


    “杨老师，麻烦您签一下字。


    沈安岁恭敬的把手里的纸递给了杨清漪，宋墨白水杯从她们身边走过，眼神故意撇了一眼，可是遗憾的的是没有看清上面写的字。


    “什么啊？杨清漪好奇的接过沈安岁手里的纸，待看清上面写的字以后，震惊的读了出来：“出国留学申请表？沈同学，你要出国上大学啊？


    与此同时，正在接水的宋墨白听到“出国”两个字，一时出神，手里的水杯一下子脱离了掌控，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她赶紧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玻璃碎片，长长的头发将她的脸挡住，谁也看不清她脸上的情绪。


    杨清漪将宋墨白的表现尽收眼底，她叹了口气，将表放在桌子上，并不打算签：“怎么突然想起出国了？


    “没办法，家里人要求的，再说了，国内也没有让我可留恋的。她笑了一下，和杨清漪开起了玩笑：“杨老师，我家里有王位要继承啊！


    “你！杨清漪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片刻，满脸复杂：“你走了，老宋怎么办？


    “杨老师，不是所有互相喜欢的人都能在一起，也不是所有的师生都能像你和那家那位一样，心想事成，有一个美好的结局的……可是，我不后悔，在我最美好的年龄遇上了她……


    杨清漪无奈，眼见劝不动沈安岁，只能认输的在单子上签好名，递给她，千言万语也只化成了一句话：“既然如此，那……就加油吧！


    沈安岁朝她深深鞠了一躬：“杨老师，再见。


    路过宋墨白身边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忍住开口：“宋老师，别捡了，拿扫把扫吧！别在伤了自己。


    “没事，你去上课吧！


    宋墨白略带哭腔的声音传到了沈安岁的耳朵里，她捏紧了手里的申请表，深吸了一口气，步伐沉重而又稳重的离开了办公室。


    “好了，人都走了，你不用强忍着了，想哭就哭吧！杨清漪转了转椅子，将身子面向宋墨白。


    “谁哭了，我才没哭。


    宋墨白依旧嘴硬的不肯认输。


    “你啊，就嘴硬吧！你的小朋友都要出国了，这一走，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见面，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啊！


    “我……我只是害怕她会受伤害……


    杨清漪实在是看不懂沈安岁和宋墨白之间的故事，她甚至为此还特别的问了问家里的那位，可是她听完之后特别理解宋墨白。


    “你们这些小朋友在爱情里面横冲直撞的，从来不会去考虑未来会发生什么，相反，年长的那一方想的会更多，有时候，她宁愿自己受伤，也不会去解释什么，但是，我觉得你那个学生做的不错，与其二人在一起纠缠，不如让一个先行离开呢！


    “况且，小朋友，总是要出去看看世界，才会定下心的。


    当时的杨清漪还特别不服劲：“我们小朋友怎么了，我觉得小朋友挺好的啊！朝气有活力。


    “是，我差点忘了，当初你也是小朋友来着。也是那样……对我死缠烂打来着。


    女人满脸宠溺的看着咋呼的杨清漪，真好，杨清漪这一面，只有她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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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说


    最后一段插了一点杨老师和安老师的狗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