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没用的……” 一名老丈气若游丝，他的半边脸颊已经泛起黑斑，呼吸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


    “这病是妖法，是天谴，我们都活不成了……”


    苏木摇头，声音温润却坚定，“没有天谴，只有未被治愈的病。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便不会放弃。”


    他彻夜未眠，守在药炉旁，一遍遍调整药方。破庙里的柴火烧尽了，他便去后山砍柴，草药不够了，他便冒着被瘟疫感染的风险，去城外的山林采摘。


    夜色深沉，寒气刺骨，他的双手冻得通红，却依旧专注地熬煮着汤药，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想起了百年前，自己一家十一口死于瘟疫，是师父萧晨月从天而降，如同天神般救了他的性命，教他医道。


    如今，师父不在身边，他灵力尽失，却站在了与当年相似的境地。只是这一次，他成了那个试图逆天改命的人。


    “师父，弟子好像懂了。” 苏木喃喃自语。


    “医者的心不是在仙山修炼中圆满，而是在守护苍生中淬炼。您罚我来人间，不是惩罚，是教我看清何为医者的使命。”


    雨越下越大，破庙里的屋顶漏雨，雨水滴落在草席上，打湿了病患的衣衫。苏木将仅有的干燥草席让给病重的孩童，自己则守在门口，望着雨幕中青州城的轮廓。


    城内的哀嚎声此起彼伏，每一声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知道，普通的草药已经无法抵挡这场瘟疫，同时他也想到了修真界应该是出事了。如今想要救青州百姓，唯有恢复灵力。


    怀中的《燃魂医经》早已被汗水浸透，字迹却依旧清晰。这是少时在藏书阁偷看过的禁书，书中记载着一种禁忌医术。可以自身魂魄献祭，短暂恢复甚至超越巅峰时期的法力，化作纯粹的生命灵力，可净化一切邪祟疫病，而代价便是施术者魂飞魄散。


    当年他偷看这书被师父发现，狠狠的罚了他一顿，此时他却无比庆幸当年的鲁莽。


    苏木抚摸着书上的字迹，指尖微微颤抖。他想起了通明峰的晨雾，师父的教导，想起了师弟们嬉闹的身影——二师弟跳脱，小师弟骄傲，那些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


    “师父，弟子不孝。” 苏木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古籍上，晕开了墨迹。


    “就是不知道死前还有没有机会能见您一面。”


    苏木盘膝而坐，翻开《燃魂医经》，口中默念晦涩的口诀。周身的气息开始剧烈波动，尽管灵力尽失，但他的道基与魂魄早已与医道融为一体。


    随着口诀的吟诵，苏木的身体泛起淡淡的青光，原本沉寂的丹田内，一股磅礴的力量正在苏醒，蕴含着温润的生机，如同春日的细雨，滋养万物。


    “燃我道基，献我魂魄，以医为名，净化万灵……”


    随着口诀苏木的身体爆发出耀眼的青光，如同第二轮太阳，照亮了整个破庙，穿透了厚重的雨幕。还有力气的人不约而同的看向破庙。


    一息之间苏木的修为不仅恢复了金丹期巅峰，甚至隐隐有突破元婴的迹象，周身的灵气浓郁得几乎凝结成实质，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灵力化作无数细微的光点，从苏木的体内涌出，如同漫天星辰，弥漫在破庙中，顺着门缝、窗隙，弥漫在青州城的每一个角落。


    光点落在病患身上，那些诡异的黑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患者们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原本涣散的眼神重新有了光彩。


    一个染病的孩童缓缓睁开眼，虚弱地喊了一声 “娘”，让一旁的妇人喜极而泣，她对着苏木的方向连连叩拜。


    光点落在街道上，被瘟疫污染的地面与水源渐渐恢复清澈，黑色的污渍如同遇到烈日的冰雪般消融，光点落在空气中，弥漫的尸气与瘟疫被彻底净化，雨水冲刷过的青州城，渐渐恢复了生机，空气中不再有腐臭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草木清香。


    苏木的身体在青光中渐渐变得透明。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魂魄在燃烧，道基在崩塌，生命力在快速流逝，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他没有停下，目光温柔地扫过破庙中的病患，扫过青州城的街巷，仿佛看到了百年前，师父救他时的模样，看到了百姓们安居乐业的笑脸。


    “都…… 都好了！” 一名刚刚苏醒的妇人惊呼，看着自己褪去黑斑的手臂，喜极而泣，声音哽咽。


    “一定是仙人，是仙人救了我们！”


    百姓们踉跄着朝破庙跑去，他们看到那光亮就是从那里出现的。


    “苏先生！”


    “是苏先生救了青州！”


    ……


    百姓们纷纷叩拜，却看到那道青色的身影越来越淡，如同要融入空气之中，最后化作无数光点，在雨幕中飘散，如同清晨的露珠，消散在天地之间。


    雨停了。


    天光穿透云层，洒在青州城的街道上。空气清新，带着雨后的湿润与草药的清香。百姓们走出家门，看着恢复生机的城池，看着彼此康健的身体，却再也找不到那个身着粗布白衣、温润如玉的医者。


    有人说，他化作了清风，守护着青州的每一寸土地；有人说，他融入了草木，滋养着这片曾被疫病折磨的大地；还有人说，在雨停的那一刻，看到一道青色的光影朝着天上飞去，他一定是成仙了。


    玄清宗，通明峰。


    刚刚结束一场恶斗的萧晨月正在调息，突然，他心神一痛，胸口的琉璃心剧烈震颤，一股熟悉而温润的气息正在消散。他猛地睁开眼，望向青州的方向，眸色骤变。


    那是苏木的气息，是他一手教导、相伴一百六十二载的大徒弟的气息。发生了什么，便是他阳寿尽了还能魂归冥府，而现在像是连魂魄都要散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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