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融化的墨汁，渐渐漫过城市的天际线，将高楼的轮廓晕染成深浅不一的剪影。萧氏集团大楼里的灯光一盏盏熄灭，员工们陆陆续续走出公司，电梯间里的交谈声、打卡机的提示音像潮水般退去，最后归于沉沉的安静。只有顶层总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暖黄的光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楼下的街道上投下一块小小的光斑，像暗夜里遗落的一颗星，固执地亮着。


    墨晔抱着021窝在沙发里，睡得正香。下午跟着萧君泽看文件时大概是累了，他的脑袋歪在柔软的沙发扶手上，嘴角微微张着，呼吸均匀而绵长，偶尔发出一两声轻浅的呓语，像是在梦里和谁说话。021被他圈在怀里，同样蜷成一团，灰白的绒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蓬松得像朵云，一人一狗依偎在一起，画面温馨得像幅被时光定格的画，连空气都仿佛放慢了流动的节奏。


    萧君泽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合上厚重的文件夹，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他起身走到沙发旁，刻意放轻了脚步，皮鞋踩在地毯上，几乎没发出声响，生怕惊扰了沉睡的人。他站在沙发边，静静地看着墨晔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鼻尖小巧而挺翘，泛着健康的粉，连睡着时，那撮栗色的呆毛都依旧倔强地翘着，像在无声地宣告着主人的调皮。


    萧君泽的心底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像被温水慢慢浸满，温柔得发胀。他习惯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见惯了人心的复杂难测，却在这一刻，被这样纯粹的安稳击中。原来看着一个人安心睡去，是这样让人踏实的事。


    他抬手，指尖悬在半空，想替墨晔理一理滑落的刘海，那发丝柔软得像羽毛，仿佛一碰就会醒。可指尖快要触碰到发丝时，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划破了办公室的宁静。萧君泽皱了皱眉，收回手，快步走到落地窗前接起电话，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瞬间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喂。”


    “萧总，”电话那头传来老薛谨慎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资料已经按您的吩咐给墨玉了，他看都没细看，随手就收起来了，一点没怀疑。下次的交易时间，您看……”


    萧君泽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那些灯火像散落的星辰，却照不进他眼底的冷意。他沉默片刻，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明天的游轮晚宴上，进行交易。我会带人拦截，至于具体时间……”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沙发上熟睡的墨晔，“到时候我会联系你，在此之前，盯紧他的动向，一步都不能错。”


    “好的萧总，您放心，我一定盯紧。”老薛应了一声，匆匆挂断了电话。


    萧君泽放下手机，指尖还残留着屏幕的凉意，那股冷意顺着指尖蔓延，几乎要冻住刚才涌起的温柔。他转过身，正想走回沙发，却见墨晔已经醒了过来，大概是被电话声惊扰了。


    “唔~”墨晔揉了揉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扇了扇，眼神还有点迷蒙，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像只还没完全清醒的小猫。他眨了眨眼，视线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似乎在确认自己身在何处，最后落在萧君泽身上，才定了定神，声音软软糯糯的，还带着点鼻音：“哥哥，下班了吗？”


    021也被他的动作弄醒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四肢舒展开来，像块摊平的小毯子，然后从墨晔怀里钻出来，轻巧地跳下沙发，在地板上摇着尾巴转了两圈，又颠颠地跑回墨晔脚边，用脑袋亲昵地蹭着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撒娇声，像是在抱怨被吵醒了。


    萧君泽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沙发陷下去一小块，带着轻微的晃动。他伸手探了探墨晔的额头，掌心的温度贴着他的皮肤，暖暖的：“醒了？办公室里空调开得足，刚醒是不是有点渴？”


    墨晔点点头，确实觉得喉咙有点干，像被砂纸磨过。他刚想说话，萧君泽已经起身倒了杯温水递过来，还细心地用嘴吹了吹，又用手背试了试杯壁的温度，才放心地递给她：“慢点喝，有点烫。”


    墨晔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那暖意顺着指尖漫到心里，刚才残存的睡意瞬间消散了大半。他小口小口地喝着水，清澈的眼睛望着萧君泽收拾桌上的文件，看着他将文件夹一一归位，动作利落而有序，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刚才在跟谁打电话呀？听起来好像很严肃。”


    萧君泽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合上最后一个文件夹，转身看向他，脸上已经换上了温和的表情：“工作上的事，一些合作细节需要敲定，难免要严肃点。”他不想让墨晔知道他在利用他，至少现在不想。这个孩子眼里的光太干净，他怕那光被这些肮脏的算计弄脏。


    墨晔“哦”了一声，也没再多问，他向来不擅长追问别人的事，尤其是萧君泽不想说的话。


    萧君泽走到他面前，弯腰，视线与他平齐，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一会陪我去挑礼服好不好？明天有一个游轮晚宴，我想让小晔陪我去，可以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墨晔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星，闪烁着兴奋的光。他放下水杯，用力点头，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好啊好啊！我陪哥哥去！”他还从没参加过游轮晚宴呢，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有趣。


    看着墨晔兴奋得发亮的眼睛，听着他雀跃的声音，萧君泽的心里忽然泛起一阵尖锐的愧疚。他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复杂情绪，［真的要把这么单纯的孩子牵扯进来吗？］这个念头像根细针，轻轻刺着他的心脏。


    他比谁都清楚，只要把墨晔带去游轮晚宴，墨玉知道后，一定会像块狗皮膏药似的缠着陆恒，非要跟着去不可。到时候，他就能将墨家与陆家的交易一网打尽，让这两家互相勾结的势力彻底垮台。这是他计划了很久的一步棋，墨晔是最关键的那颗子。


    他或许对这个孩子的喜欢并不单纯，说是利用也好，夹杂着愧疚也罢，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萧君泽在心里默默想，等墨家倒台后，他会好好补偿墨晔的，会护着他，不让他再受一点委屈。毕竟从一开始，他接受这场联姻，就是为了让墨家放松警惕。他对墨晔越好，墨宏远就越觉得他被“掌控”了，墨家的野心就会越明显，露出的破绽也会越多。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而墨晔，是他最不想伤害，却又不得不放在棋盘上的人。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墨晔拉了拉他的衣角，眼底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萧君泽回过神，压下心底的愧疚，重新扬起温和的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好，现在就去。”


    他牵起墨晔的手，指尖相触的瞬间，墨晔的手微微一颤，随即反握住他，掌心温热而柔软。021跟在他们脚边，摇着尾巴，欢快地跑着。


    办公室的灯终于熄灭了，那片落在街道上的光斑也随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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