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亏心事的人总是着急的，戴墨尘知道自己不能拖下去了，不能让萧南风和公主两人再在公主府朝夕相处。


    原本戴墨尘很有自信自己可以胜过萧南风，即使是被萧南风打了，他也不在意，他只要公主的心里头是他的，偏向他的就好，可是凌梦瑶竟然能为萧南风说话，与他针锋相对。


    那样的公主遗世独立，比起其他的女子更有挪不开眼的风采，这是戴墨尘从未见过的。他只知道公主大胆，模样俊俏，性子良善温柔，与他说话的时候都不会蛮横，也没有尊者的架子。他喜欢公主的柔和，在公主的手下讨生活，总比在这诡谲随时都会掉脑袋的朝堂中周旋好得多，他不能放弃公主的。


    他这一生的志向，就是做个闲散的驸马，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等着无尽的财富来到他的身边。


    那样他就能专心钻进他的史书之中，还能得到公主这样的美妻。


    他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况且他是顶替的萧南风，若是萧南风将真相告诉公主，那么他就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他不能给萧南风这个机会。


    他和萧南风的对抗，从他换了萧南风的卷子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驸马的名头，为了知晓公主是不是还是自己的公主，他都要和萧南风对抗到底。


    当日，戴墨尘就写了一封折子呈递上了天子手中，他在折子中为自己的行为请罪，他说了自己有多难过说出不让驸马过课考的决策，他一心想为公主培养出个最好的驸马，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那些浑浑噩噩的借口说了许多，到最后戴墨尘才说出自己的渴求，他希望陛下能够允准，能够让他在驸马课考期间住到公主府里去，这样驸马也能更快地考过课考。


    这些情真意切的话，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公主好，凌聿锋本不该拒绝的，但是这戴墨尘太会写了，那些字句之中酸味和功利性太重，凌聿锋冷笑着将这折子否了，丢在了地上。


    什么样的人还要入住公主府邸，真以为自己觊觎驸马的位子就能觊觎上了？


    但是凌聿锋又转念一想，又让内侍将那折子重新捡了起来。他低头看着那上头的字字句句，写了个允字。


    朱笔缓缓落下，木已成舟，凌聿锋送了萧南风一份大礼。


    若是能有人争夺驸马这个位子，那么两人都会对公主好，这样他也能从戴墨尘的手中得知萧南风的动向。


    自从萧南风成了驸马，在公主府中，他都不能知晓萧南风每日做了什么事情，是否和萧南月有过通信，是否还心系边关。


    君王总是有君王的考量。


    -


    戴墨尘招招摇摇地带着圣旨来到公主府，还带上了几个小厮带上了自己的行装。凌梦瑶微微蹙眉，不懂得戴墨尘这是什么意思，萧南风在凌梦瑶的后头，也是一脸不解的模样，萧南风压低了声音对白瑾道：“你说这人发疯了吗，怎么把家都搬来了？”


    “看起来是要住在公主府了。”


    “陛下的圣旨估计是他去求来的。”


    住进公主府？凌梦瑶听到了萧南风和白瑾的议论，她转过去看着戴墨尘。她不明白戴墨尘能有什么样子的理由住进来，这不合规矩，她的皇兄不会同意的。


    “公主、驸马，接下圣旨吧。”戴墨尘高举圣旨，居高临下地俯瞰跪在地上行礼等候圣旨的萧南风。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萧南风屈居自己的身下，他心中都是得意，从前受了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


    他以后更要横亘在萧南风和公主之间，他是来抢公主的。


    萧南风为公主接下圣旨，他听到陛下应允戴墨尘入住公主府后，立刻有了愠怒的神色，他看向戴墨尘，也不管公主在侧，便高怒讥讽戴墨尘：“这恐怕不是陛下的意思，是你死乞白赖求来的吧。”


    “驸马这是什么意思，我这可都是为了帮你啊，不然课考不过，丢的是公主的脸面。”


    戴墨尘也不相让，这里没有陛下，没有将军，他手握圣旨，比萧南风的身份更高，他怕什么，还有公主在这里呢。戴墨尘看向公主，他的目光之中立刻换上了柔情，他对公主道：“我和公主虽然有旧情，但是我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惹事，公主，我是真的想要驸马好。”


    “行了，既然是皇兄的意思，那么你便住进来吧。”凌梦瑶不能拂逆皇兄的意思。


    “遵命，还请公主为我示下，我住哪间屋子。”


    “戴大人，有人会领着您去的。”豆蔻看了一眼萧南风，害怕萧南风忍不住拳头相向，她站出来，让人领着戴墨尘去了离公主屋子最远的厢房，先将戴墨尘遣出去。


    等人走了，豆蔻才敢开口：“公主，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故意的吗？”


    “也许是想要看看热闹，看看我这里够不够乱。”凌梦瑶看着戴墨尘远去的身影，心中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本该高兴的，她从前想过如何摆脱萧南风，如何同戴墨尘在一起，但是此刻她好像却不愿意了。她已经同萧南风一起看过了书房箱子里的东西了，那是戴墨尘曾经给她展示过的信物，那是教她射箭之人戴的面具。


    萧南风也有，萧南风怎么会有。


    凌梦瑶不敢相信，如果萧南风也有这面具，那么她是真的认错人了吗？


    萧南风不多解释，他只说这面具一直都在他这里，一直都是。萧南风盯着凌梦瑶看，他知道凌梦瑶聪慧，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他上前，握住了凌梦瑶的手带着她做了个拉弓的手势。


    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凌梦瑶汗毛直竖，这种久违之感骗不得人，她凝视着萧南风，想要就过去的记忆彻底对上。越靠近萧南风，凌梦瑶就有熟悉的感觉，她心中紧张，更多的是害怕。


    她害怕自己真的认错了人，她害怕萧南风从来都知道，她更害怕萧南风一直都知道，所以才坚定地要求娶这一门婚事。


    她害怕不懂事被困在那一场迷局中不肯醒悟过来的人是她。


    天哪，从前她是怎么对萧南风的，她太相信戴墨尘了，她都没有给过萧南风好脸色。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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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还为了戴墨尘大病一场，伤了膝盖。


    萧南风说没事的，现在认清了也不晚的，只要凌梦瑶以后都不理睬戴墨尘就好了，不要让他有可乘之机，把心放在他身上就好了。


    凌梦瑶问了萧南风许多事情，细节都对上了，有些戴墨尘都未曾回答上来的，萧南风也知道。


    凌梦瑶彻底慌乱了，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萧南风，而这时戴墨尘带着圣旨来了。


    这局面也太乱了，公主府以后可要热闹了。


    凌梦瑶乱想之间，抬头看向萧南风，对上了萧南风的视线。萧南风也在看着她。凌梦瑶心跳得慌乱，立刻扭过头不看萧南风，她还没收拾好自己的慌乱的心，还没有知晓如何面对萧南风呢，这下好了，她还要想着怎么应付戴墨尘了。


    她再看戴墨尘，总觉得有些陌生。


    院子里的红梅早就不再开放了，乱花次第开放，院中又是一年春色如许。凌梦瑶等萧南风走近了，她才抬头看向萧南风：“今日的事情我不懂皇兄为何要应允，但是他来不一定是好事，是冲着你来的。”


    “我不担心，我要是忍耐不住就会打他一顿，但是公主您，我很担心。”


    “你担心我什么？”凌梦瑶皱眉，戴墨尘不会把她怎么样，这里可是公主府，这里以她为尊，没人能动得了她的。


    “我担心公主会再次被戴墨尘的那一张巧嘴欺骗，再次相信戴墨尘。我不会戴墨尘的那一套说辞，我不会说花言巧语，但是我知道，戴墨尘他不会放弃你。”


    公主的心总是善良的，柔软的，会被打动的。


    萧南风话音刚落，脚步声就从不远处传来。两人抬头看去，戴墨尘步履平稳，来到了他们二人之间，戴墨尘文质彬彬，是公主喜欢的样子，他的身子偏向了凌梦瑶一边，他的目光中只有公主，没有旁人。


    萧南风的拳头又要握紧了。


    戴墨尘对凌梦瑶道：“公主，你我许久未见，我以后都要在公主府邸叨扰，我想着不能如此无礼，于是为公主准备了筵席，公主中午过去我屋中吃吧，正好你我一同叙叙旧。”


    单独相处，还要叙旧。他萧南风还在这里呢，这戴墨尘当他是死了吗，如此挑衅。就连白瑾都看不下去了，他对戴墨尘道：“戴大人要知道这里是公主府，公主有驸马，你们二人相处并不合适。”


    “那驸马也一同过去就好，我无妨，驸马呢？”戴墨尘不卑不亢，还十分大方，让人无可挑剔又坦坦荡荡。


    要做选择的是萧南风了。


    凌梦瑶不想要让萧南风多心，她示意着萧南风与自己一同赴约。


    萧南风看到了，但是萧南风说：“戴大人如此坦荡，我这个做驸马的也不能小气，就不打扰了。”


    萧南风转头就走了，凌梦瑶看着萧南风的身影许久，等那身影消失在转角，她才收回视线，扶着豆蔻道：“走吧。”


    戴墨尘伸出手要扶着凌梦瑶，但是凌梦瑶躲掉了。


    凌梦瑶只是抓住了豆蔻的手，往戴墨尘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