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着医生手中那两份薄薄的化验单，感觉自己像是在听一个荒诞的笑话：“王医生，您刚才说什么？您是不是拿错报告了？”


    “没错啊。”老医生扶了扶眼镜，将报告递了过去，脸上同样写满了这不科学的困惑，“根据HCG和孕酮的检测数值来看，您母亲刘桂芬女士妊娠周期大约四周。而您妹妹张兰小姐妊娠周期大约五周。从数据上看，胎儿都很健康。”


    很健康……健康……康……


    这三个字像三柄重锤，一下一下砸在张伟的天灵盖上，他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天旋地转。


    母亲年近六十早已绝经多年，现在她们两个在同一个月怀上了？这他妈是医学奇迹还是家庭伦理灾难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第一个发出尖叫的不是张伟，是婆婆刘桂芬。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一把抢过那份化验单。当她看清上面那几个刺眼的阳性指标时，她那张布满了褶子的老脸唰的一下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我怎么可能……我……”她语无伦次，身体摇摇欲坠。


    张兰早已吓傻了。她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比她母亲还白，眼神空洞，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客厅里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张伟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通红着双眼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第一个冲向了妹妹张兰！


    “说！你肚子里的野种到底是谁的？！”他一把揪住张兰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咆哮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我他妈要去扒了他的皮！”


    他此刻还沉浸在关系暧昧的养妹被外人玷污的愤怒之中，然而他的质问却像一根针，扎到了另一个人的痛处。


    “你吼什么吼！”婆婆刘桂芬突然发飙了，她像一个护崽的老母鸡冲上来将张伟一把推开，护在了张兰的身前。


    “什么？！”张伟彻底懵了。


    “还不是因为你那个不下蛋的婆娘！”刘桂芬将所有的炮火都对准了从始至终都只是安静地站在角落里一脸无辜和震惊的苏念，“是她！是她天天去求神拜佛把老天爷给求烦了！这才把本该送到她肚子里的香火，错送到我和小兰的肚子里来了！”


    她这番封建迷信色彩的甩锅言论简直是逻辑鬼才，但在这个早已被香火二字逼疯了的家庭里，却又显得那么的合情合理。


    “对！对对对！”张伟也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妈你说的对！一定是这样！我就说嘛，小兰怎么可能……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他看着张兰那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中充满了炽热。对啊，他对张兰本就有私情，虽然之前每次和张兰偷食禁果时自己都做好了措施，所以刚刚第一时间才那么愤怒，但此刻被刘桂芬一洗脑，他坚信，张兰肚子里的就是他自己的亲儿子！而母亲的意外不过是上天为了掩人耳目顺便送来的一个烟雾弹罢了！


    苏念看着眼前这出由她一手导演的家庭伦理大戏，看着那三个已经彻底陷入了自我逻辑闭环的仇人，脸上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恍然大悟的表情。


    然后她好心地为这场闹剧添上了最关键的一把火。


    “阿伟，妈，小兰，你们别吵了。”她怯生生地开口，“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我去观音庙烧香的时候，遇到了一位云游的得道高僧。他好像就跟我提过类似的事情……”


    “什么高僧？！”张家三口同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她。


    “他说……”苏念努力地做出回忆的样子，“他说‘麒麟降世，必有天兆。真龙之种，命格过硬，非寻常母体可以承载。故，天道仁慈，常择一福泽深厚之长辈，为其分担天谴，充当护法，方可保神子平安降世’……后面我就不记得了。”


    这番话对于早已被麒麟儿冲昏了头脑的张家三人来说，不亚于真正的天道神谕！


    “麒麟双生，借福孕育！”


    “护法！我是我未来孙子的护法！”


    刘桂芬第一个兴奋地叫了出来！她瞬间就接受了这个能让她老蚌怀珠的丑闻变得名正言顺的设定！张伟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看着张兰的肚子眼神狂热，“我儿子就是天命所归的麒麟儿！妈，辛苦你了！为了我儿子，委屈你了！”他竟然还对着自己的母亲抱了抱拳，行了一个大礼！


    只有张兰看着自己那越来越大的肚子，和身边这群已经彻底魔怔了的家人，眼神中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心虚和恐惧。因为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但在这个家里，真相早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需要一个他们愿意相信的真相。


    从此，张家的画风变得更加的诡异。


    苏念摇身一变成了那个感动了上天的贤惠儿媳。她不再需要去喝那些恶心的求子汤，取而代之的是她开始以为了麒麟儿的名义，尽心尽力地照顾起了家里那两个身份特殊的孕妇。


    “妈，来，喝了这碗安胎药。”那药里自然少不了她这位半步化神的独家配方，保证能让这位六十岁的高龄产妇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胎儿也发育得格外的茁壮。


    “小兰，别挑食。这个对孩子好。”她也会像一个真正的长嫂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养女张兰的饮食起居，她甚至会主动将张伟这个丈夫推到张兰的房间里，理由是：“麒麟儿需要父亲的胎教。”


    她的贤惠和大度赢得了所有亲戚邻里的交口称赞。张伟对她充满了无尽的愧疚和感激，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苏念，他发誓，等自己的麒麟儿出生后一定要好好地补偿她。


    苏念在这场荒诞的闹剧之中，冷冷地看着这家人在她铺好的轨道上，一步一步滑向那早已注定的绝户的深渊。


    十月怀胎，即将一朝分娩。


    被苏念请来的高僧也在不久前恰好再次云游至此，并为张伟留下了最后一个用来迎接神子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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