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他的译著
作品:《不婚主义语法错误》 盛施舒用门牙狠狠咬住下唇,生怕自己笑出声来就要被李驰刨根问底,所以哪怕心里再兴奋,她也只敢往陈淳淳怀里钻。
陈淳淳多少明白她的心情,哄孩子似的轻拍她胳膊让她清醒点,做出个“回消息”的口型。
盛施舒立马坐正,抱着手机啪嗒啪嗒回复起消息:
【需要我来接你吗?】
本以为还要等一会儿,她干脆把手机锁屏揣怀里,三秒不到,又一阵震动让她点开聊天框。
傅舟:【不用麻烦】
盛施舒:【不麻烦,最近机场在修路,打车特别不方便,还是我来接你最靠谱】
实在没眼看,陈淳淳坏气氛地来了句:“修路?我怎么看这路还是好好的呢?”
盛施舒拿肩膀搡她一下:【长途飞行已经很累了,你只要安心出关,然后就能看到一个专属司机在等你,无缝衔接回家,不好吗?】
消息发出去后,盛施清晰地看见顶部那一行“Typing”在闪动,但直到那行字消失,她也没等来傅舟的回复。
陈淳淳打量她的表情,一把揽住她肩头安慰:“别灰心,他肯定是……”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那边发来一张图片。
是傅舟的机票。
航班号,起飞日期时间清清楚楚,算是默许了她来找他。
盛施舒立马开心得手舞足蹈,向下一瘫,屁股一滑,卫衣的帽子顺势扣在了她脑袋上。
只留下一张小小精致的脸在外面,像洋娃娃一样。
被宽松的衣服包裹着,她迅速回复一个“OK”,接着重新整理心情坐直身子。
看她高兴成这样,陈淳淳也不知道她这么上头究竟是不是好事。
傅舟这个人究竟怎么样,一直以来她都是听盛施舒的一面之词。
万一她是被荷尔蒙扰乱神智,分不清眼前这个男人是好是坏呢?
作为闺蜜兼半个家人,她必须要为她把把关。
正好,李驰的声音从前方绕着座椅传来:“诗诗啊,等会儿我们就跟你一起去看看你新家吧!”
“好啊!正好让你这个气嘟嘟的风箱帮我吸走最后的甲醛。”盛施舒揶揄道。
“你你你!”李驰咬住牙根晃动着手指,然后立马说了句风凉话,“我不和没有工作的人计较。”
普通人听他说这话心里多少会生出些不爽,但盛施舒不会。
一来她和李驰认识太长时间,早就习惯了他毒舌的样子;二来她平时也会损他,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可司机师傅不然,听见李驰阴阳怪气的刹那,忽然护起主来:“诶,小伙子你可不能这样说,我们小姐想要工作的话完全可以有,她只是想找一份合适的而已。”
“师傅您误会了,别理他俩,他俩开玩笑呢!”
陈淳淳像三人组里唯一的成年人一样给司机师傅解释道,接下来立马转向盛施舒,“你不工作的话可以在小区或社区里做义工啊!有点事做总比一整天闲在家里要好得多吧?”
“嗯……”盛施舒嘟嘟囔囔的,也没给个准确答复,敷衍一句,“再说吧,没准明天我就去我家公司上班了呢!”
“得了得了,时差都没怎么倒回来呢,赶紧趁还没到目的地眯一会儿吧!”李驰从腰包里掏出他的真丝眼罩,二话不说插着手倒头就睡。
盛施舒没说话,眼神落在窗外熟悉的高架桥虚影。
虽说已经立春,但庆淮的倒春寒还是如期而至。
本以为该是暖风拂面的时节,却连着几日阴雨绵绵,湿冷的空气无孔不入,钻进行人的衣领袖口。
道春集团写字楼的玻璃幕墙被水汽晕染得模糊,映不出完整的天空,只有一片浑浊的铅灰色。
地铁口涌出的人们,大多还裹着厚重的冬衣。
都市丽人们无一例外地竖起呢子大衣的领子,手里紧握着一杯滚烫的咖啡,白气在寒气中袅袅散去。
坚持等公交的老人,更是把冻得发红的手缩在袖筒里,脖颈不自觉地往下缩了缩。
大家好像都有自己想要奔赴的地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属,唯独她没有。
盛施舒把脑袋贴在车窗玻璃上,难得把李驰的一句打趣记在心里,一路上闭着眼却没能入睡。
我是不是,真的应该给自己找点事干?
她开始反思起自己。
其实本来她是想成立一个自己的服装工作室的,但是无奈缺少缪斯。
起初还想着把陈淳淳和李驰拉入伙,结果这俩收到的offer比她多得多,他们自己也很满意,因此她也没毁人前程。
家里任她胡闹,回来的几个月时间里,不是赖在家里逗猫,就是自己一个人自驾出游,被爷爷约谈好几次也丝毫不慌。
毕竟她早就找到了借口——傅舟。
上回盛桂庭提起她的婚事,她装也不装,直接把傅舟照片设成锁屏,撂下一句“在追”,堵住全家的嘴。
此等档次的金龟婿,谁不想要?
只是这招好用,也仅在阻挡她去联姻这方面好用。
自她挑明在追傅舟后,他们的问话就从“什么时候去见面”到“什么时候带回家”,一刻也不消停。
恼着恼着,车子就停稳在小区门口。
由于没登记,司机开不进小区,盛施舒也只好在门口下车。
“师傅您直接把车停到公司那儿去吧!等会儿需要您我再给您打电话!”
雨点打得伞面啪嗒响,盛施舒只好提高嗓门喊着,只有这样才不会叫声音被雨点声盖住。
李驰还是那副别别扭扭的姿态,门口站岗的保安见状都皱起鼻子,但盛施舒是业主,解释两句就把两人带了进去。
迈进小区,李驰将墨镜拉下一点,随意扫视后夹着嗓子说道:“你个盛施舒,眼光还不错嘛!这小区这样看环境还是蛮好的!”
“我也觉得不错。”陈淳淳将溜下肩膀的书包一甩,重新绕在肩颈,“诗诗眼光还是很好的。”
“你们也不看我花了多少钱……”
“多少?”
“这些年的积蓄都花光咯!”
“哟?变穷光蛋了呀?要不要来哥哥这儿跑腿呀?哥哥去跟老板说一声,给你个咖啡专送员的活儿干怎样?”
“滚。”
李驰属于是日常犯贱,盛施舒一边把他骂回去一边给他喂了个白眼。
他打着伞扭着腰走在最前头,左顾右盼观赏风景,猛然回头,吓得盛施舒缩起身子。
“你家住哪栋呀?还不快点来带路?”
盛施舒心里有点无语,也有点想打人,几乎是从牙缝里啧出来的字:“五号楼,八楼802。”
“等下等下!”陈淳淳突然叫住二人,眼神一刻不停地在屏幕上游走,“诗诗,你们这儿有没有哪里可以办公的?我现在就要去!”
“到我家不行吗?”
“来不及等电梯了,我现在就要处理一些事。”
唔……既然这样……
盛施舒环视四周,挠了挠后颈,猛地一指:“那那那!那是小区图书馆,我们先去那里吧!”
甚至不等盛施舒说完,陈淳淳在听到“图书馆”三字时就立马撒开腿朝她指尖方向奔去,连裤脚飞溅的泥水都不管不顾。
“CiCi你慢点!等等我们!”
小区图书馆浅灰色的外墙被连日的雨浸得颜色发深,看上去颇具一股潮意。
几株刚绽芽的玉兰树紧挨着玻璃幕墙,淡绿的花苞在冷风中微微发抖。
“诗诗快来刷卡!”
图书馆并非所有人都能进,虽然不需要预约,却还是需要业主们刷卡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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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陈淳淳急得都快原地起跳,盛施舒也顾不上斜打而来的雨水,半睁半闭地向她冲去。
“滴——”一声响起,沉重的玻璃门自动开合。踏入瞬间,一股混合着旧书纸张和实木地板的气味扑面而来。
室内光线柔和,嵌在吊顶里的射灯在深色地板上投下一个个光晕。
靠窗的阅读区摆放着七八张宽大的沙发椅,米色布艺表面看起来厚实柔软。
室内只有隐约的空调运行声,偶尔传来书页翻动的哗哗响,还有远处管理员推着金属书车时轮子与地板摩擦的沉闷滚动声。
进去的那一秒,盛施舒便不自主放轻脚步。
还有李驰这个倒霉蛋,一开始分明看见盛施舒和陈淳淳两人在雨中飞奔起来,自己非装优雅不紧不慢的。
结果看情况不对,玻璃门马上就要自动关闭了,他才更狼狈地向这边冲来。
很不巧,被门夹了一下。
更不巧,他只能捂着嘴在心里尖叫。
陈淳淳随意找到个座位坐下,匆忙打开电脑连上手绘板就开始处理工作。盛施舒知道自己说不上话,于是乖乖拉开椅子坐在她旁边。
她发现,在现在这个浮躁的社会里,这图书馆也不算没有知音。
就比如那位占据着角落的位置的老先生,他面前的橡木圆桌上摊着一本厚重的画册,手边的白瓷茶杯已经见底,只剩少许深色茶渍挂在杯壁。
书香茶香交融,灵魂寻到了最安详的归处。
远处,还有一个年轻女人正从书架过道走出来,脚步很轻,手里拿着两本书,封面的塑料护膜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盛施舒目光懒散地盯着他们,意识到既然来都来了,找本书看看也未尝不可。
她缓缓转身,视线在身后那排书架上游走。
而这个书架,顶端赫然贴着几个大字——“外国文学”。
她眸子一瞬泛光。
而更巧的是,顺着书架上整齐罗列的书脊扫来,像心领神会一般,她的眼睛,立刻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傅舟。
嗯?是他的译著吗?
几近是颤抖着手,盛施舒难以置信地将那本蓝色封皮的诗集从书架上取下,捧在手心端详起来。
这是一本名为《荒原与园丁的星》的诗集,封皮有些破损,作者是她没听过的诗人,叫埃德蒙·索恩利,而译者,是吕凯、傅舟和曹姝亭。
看出版年份,应该是他读研时期的作品。
吕凯放在首位,约摸是傅舟的导师。
但曹姝亭这个名字,盛施舒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她用最轻的力道,将指甲小心翼翼地伸进页缝,轻轻拨开。
油墨味淡淡地飘出来,混着纸香,悠悠散在周遭暖气中。
捻起页脚,再轻轻放下,不过翻了三页,她就重新找到了他的名字。
这一节,是他译的。
/我胸膛燃起不熄的爱恋,
许我在花架藤间刻满你名笺;
纵使寒冬掩埋繁花万千,
积雪之下仍有漫漫玫瑰根系。
我爱你,
即使我深埋土里。/
目光掠过文字,她好像听见了他说话的声音,每个字都沾染上他特有的温和调子。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时而静谧,时而喧闹。
有人说,译者笔下的文字,是与原作相通的血脉。
那傅舟,你写下这段译文的时候,心中也是那样感受爱情的吗?
傅舟,在你心里,爱是怎样的呢?
你也会这样热烈而深刻地,去爱一个人吗?
盛施舒没说话,默默拿出手机拍下这则小诗,以及底下那行“傅舟/译”的文字。
不是选择给他发去,而是私藏在自己的心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