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成的脸已经丢完了。


    那些好不容易巴结到的读书人此时纷纷和他划清界限。


    林小满就在人群中看着，只觉得她小叔可怜又可悲。


    都是自己作的。


    拿着钱不好好读书，来这烟花柳巷，那可都是大伯的血汗钱。


    林满仓怒吼：“我连三文钱的糖葫芦都没舍得给大丫买，你竟然这么作践我的钱！”


    周围的人开始对他指指点点。


    昔日要好的同窗也用鄙夷的目光看向他。


    “当真不是个东西，我还以为他家多有钱呢。”


    “竟然这般挥霍，家里钱财不够用，还来画舫。”


    林安成看着周围的人，也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觉得羞愧丢人，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眼看着林满仓就要将人打死，林青山连忙上前去拦着。


    林满仓红了眼：“二弟你别拦我，看我不让他脱一层皮！”


    林青山道：“大哥，别打了，再打就要把人打死，到时候怎么和爹娘交代？”


    林满仓此时卸了力，像个无措的孩童一样跌坐在地上哭嚎。


    林小满拉了他一把，“大伯，你有一把子力气，往后不借钱给他了，日子还能好好过。”


    林满仓点点头：“确实，不能再借他钱了。”


    林安成这时候还厚脸皮的问：“那我读书咋办？”


    林满仓朝他吐了口唾沫：“我呸，还想要我供你读书？做梦去吧！”


    林满仓发泄过后，起身去找卖糖葫芦的。


    他花了三文钱买了一串糖葫芦，用油纸包着放进怀中。


    他嘴里还嘟囔着：“大丫想吃糖葫芦，想了这么多年，我今日就给她买。”


    他赚了钱，自己舍不得用，到头来全打了水漂。


    林小满有些疑惑的问：“大伯，你咋不在村里做纸，来码头卖苦力？”


    做纸可比搬运粮食要轻松不少。


    林满仓叹气：“你大伯母不知道抽什么风，总是催我来城里找你们，每次做纸她都念叨，不是说娘不好，就是说……”


    说林小满他们白眼狼。


    这话林满仓没说出口。


    “我这是实在是受不住，家里又缺钱，我才来码头这边赚钱，每月也能赚个一千多个铜板。”


    要是在家做纸，夫妻俩肯出力气，每天做个两三刀轻轻松松。


    就是宋氏太聒噪，把她大伯吵得干脆不回家。


    林小满道：“大伯，你好好与大伯母说说，做纸总比做苦力来的轻松。”


    林满仓点点头：“好，我这就回林家村。”


    林小满看着他沧桑的背影，一阵唏嘘。


    这时，林安成跪在地上爬过来拉住林青山的腿，“二哥，你可一定要帮我啊，我今年一定能考过院试，那样我就是秀才了！我肯定会记得你的好！”


    林青山退后几步，“可别喊我二哥，我们分家后我就没你这个弟弟了。”


    林小满也说：“三叔，你现在去抄书还来得及，可别打我家主意。”


    说着，她贴着林安成的耳朵说：“小叔，这么多人，我给你留点面子。”


    “你若是还敢来我家偷东西，看我不把你打得半身残疾。”


    林安成：“你，你……”


    林小满冷哼一声：“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林安成呆呆的坐在地上。


    再看周围看热闹的，林安成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林安成这动静闹得太大，白鹿书院的先生们也都听说了。


    这天一早，荀先生将林安成喊走。


    荀先生也不兜圈子，直接说：“你还是退学吧，你的家境……还是退学比较好。”


    林安成肿着脸，一下子就跪在地上，“荀先生，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自己抄书，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林安成一哭二闹三上吊，想尽办法也要留在书院。


    荀先生哪里受得了这泼皮无赖的模样。


    只说：“那行，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是还有下次……”


    林安成忙说：“没，我保证没有下次。”


    林安成摸着自己的脸，对荀先生说：“先生，我可否请两天假？我的脸……”


    荀先生也懒得管他，摆摆手，让他自己回去。


    林安成肿着脸回到林家村，把二老心疼坏了。


    王氏当即就发怒：“谁下的狠手？！”


    这时，林满仓的声音传来：“我打的。”


    王氏拍案而起：“他可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这么打他！老三是读书人，要面子，打人不打脸，你这让他日后如何见人？”


    林满仓抿着唇，“他拿我的钱去狎妓。”


    王氏沉默了。


    好一会儿才说：“那也不能打脸啊！”


    王氏心疼的煮了鸡蛋，给林安成滚脸，想要快点让这淤青消散。


    林安成哽咽的说：“娘，我哪里是狎妓，只是想结交一些风流文人罢了，大哥他不懂。”


    王氏更加心疼了，“哎，我回头定然要说说你大哥！”


    林安成趁着王氏心疼，又开始要钱了：“娘，我的钱被大哥都拿走了，我……”


    王氏怒吼一声：“老大！你过来！”


    由于赚的钱都借给林安成读书，林满仓的房子没钱建，暂时还是和爹娘一起住。


    林满仓走过去，不等他说话，王氏便劈头盖脸一阵骂。


    “老三也是为了结交更多文人嘛，就是为了能去那什么诗会。”


    “你也太狠心了，一点钱都不给你小弟留。”


    林满仓木着一张脸：“我也没钱。”


    王氏怒了：“你没钱那日还给你家那赔钱货买糖葫芦？”


    林满仓不说话。


    总之，王氏怎么闹，他都是那么一句话：没钱！


    林满仓道：“二弟说了，他可以抄书赚钱，我的钱留着起新房子。”


    说罢，他就离开。


    最后王氏只能忍痛将剩下的二百文全都给林安成。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再有几个月就要科考，他得考中秀才，那样才能从他大哥兜里多掏出来一些钱。


    为了能继续在书院读下去，林安成头一次去了书肆，要抄书。


    *


    天气渐渐的冷起来了。


    林小满家的火锅底料卖得很好。


    林小满寻思着，可以做一些腊肉去卖。


    这年头有腊肉，她在菜市场买过，只是味道不尽人意，有些过于寡淡。


    林小满便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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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做腊肉，顺便摆一些在杂货铺卖。


    林青山在白鹿书院念书，林小满便自己去买了香料。


    也是巧，香料铺子隔壁就是吴星宇家的布庄。


    吴星宇见林小满还热情的打招呼：“林姑娘！”


    林小满笑着回他：“好巧啊。”


    吴星宇见她要买香料，眼睛亮晶晶：“是做火锅底料的吗？是新口味吗？”


    林小马摇摇头：“不是，我这准备做腊肉。”


    吴星宇当即掏出一锭银子，“这是五两，我先预定五两的腊肉。”


    林小满失笑：“你还没尝着味道呢，就要花五两银子。”


    吴星宇比林小满自己还相信她，“林姑娘出品，都是好东西。”


    林小满接过五两银子，想着到时候得多买一些腊肉挂上去。


    *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就到了一月底。


    离县试的日子已经没两天了。


    科举考试得有五人作保，林青山和相熟的魏林他们凑齐了五人。


    又有荀先生作保，准备工作算是已经完成了。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林安成。


    林安成的名声坏了，大家伙都不乐意和他一起组队。


    林安成费了好大的劲才弄到科考的名额。


    他平时没少嘲讽林青山，林小满倒要看看，结果出来之后，他还有什么话说。


    林小满给她爹买了好几身新衣服。


    进考场不能穿有夹层的衣服，林青山平时节俭，衣服不多。


    二月还是春寒料峭，早晚有些凉意，只能多穿几件了。


    到了科考那日，林青山拎着考篮进去，林小满就像是送孩子高考的家长，在考场门口等了许久。


    虽然知道她爹是文学系教授，也听荀先生说她爹考中秀才没什么问题。


    但林小满还是免不了紧张。


    科考查得很严格，要脱光了衣服检查。


    这么严格的检查，林青山觉得应该没有人会想着作弊吧。


    谁知还真找出来几个带了小抄的。


    那几人带了小抄，还连累了一起作保的另外几人。


    林青山也算是松了口气，还好当时进了白鹿书院，找的人也是品行好的。


    那几个带小抄的，都不是白鹿书院的。


    林青山松了口气。


    开始答题。


    县试有四场，每天考一场，然后放榜，第二日接着考。


    林青山进去的时候，只带了几个杂粮饼子，虽然是肉馅的，但冷饼子吃着肯定不如平时吃的。


    这两天，林小满担心她爹吃坏肚子，还特地煮了粥，配着咸鸭蛋吃。


    林青山吃惯了重口味，只觉得有些寡淡。


    但还要考试，可千万不能吃坏肚子，若是在考场上憋不住，要去上厕所，那可是要盖一个屎戳子。


    盖上屎戳子的试卷基本上与科举无缘了。


    一天的考试很快就结束了。


    林小满去集市上买了些菜回来，顺便在这儿等她爹考完回来。


    林小满提着竹篮，里面装着一块豆腐、一条鱼。


    等她爹考完，就做鱼头豆腐汤！


    到了时间，第一批考生出来了。


    她爹和林安成一起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