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载言找她是什么事田止黎大致能猜到，无非就是跟韩拓珉有关。


    果然，接起电话后两人互相问好，下一句他就问起了朋友：“你最近有见到拓珉吗？他状态怎么样？”


    田止黎默默在心底念叨虐恋啊虐恋，边组织措辞谨慎回答：“没有机会见到拓珉前辈，他们刚出道应该很忙……”


    南载言在那边叹口气，过了会儿才说：“对不起，因为之前一起练习的朋友都离开HP了，直接问拓珉的队友的话，他可能会知道……”


    怎么搞得这么惨啊。


    这是彻底跟韩拓珉前辈不联系了吗？明明以前是形影不离的朋友。


    田止黎忽然想到了远在国内的越琦，一股冲动冒出来，她没头没尾地问出一句：“前辈，你后悔吗？”


    因为恋爱而放弃即将出道的机会，因为放弃机会而失去最好的朋友。


    在她的角度看来，这是极其非常划不来的兑换。


    南载言似乎怔了很久，才慢慢回答：“我不知道。”


    人生是不可预见的，这件事他在十八岁的阶段就已经体会过了，只是还没有彻底明白。


    他只是在每一个节点上做出自己的选择，选择的当下并没有在意对错，而这些细小的选择最终汇聚在一起，造就成唯一的答案。


    本来他应该在ABoy出道的，本来他和韩拓珉可以做队友的，本来……


    可是真的有本来吗？他是这样的一个人，那些“本应有的未来”也许根本就不属于他。


    因此他没法说后悔，因为后悔对他而言是一种没有着力点的情绪。


    “我只是很担心他，我离开公司之前，拓珉的情绪一直都不是很好。”南载言说，“如果你遇到他的话，可以帮我留心一下吗？让明舟转告我他现在怎么样就行。”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田止黎很愿意帮忙，答应下来。


    “谢谢你了，Lily呀。”他说完把手机交还给沈明舟。


    沈明舟接过来，仗着别人听不懂开口就用中文当面蛐蛐：“喂，你怎么什么都答应啊？好多男练习生都很喜欢搞暧昧的，你小心点，别谁都乱接近。”


    田止黎是他们三个中年纪最小的，现在一个人在HP练习，可给他们担心坏了。


    其实到了这个岁数，田止黎也不是对恋爱一窍不通的小女孩了，甚至新进练习生中有那么一两个也经常在kakaotalk上面给她发消息，只是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通通让她以听不懂为由堵了回去，没多久就放弃了。


    他们甚至连学习中文表达感情的动力都没有，想想也知道不是多认真的追求。


    只不过韩拓珉前辈和南载言前辈之前确实多少有照顾过她，田止黎觉得投桃报李是应该的。


    她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翘起脚：“Angel老舅管得可比你严格多了，操心啥。”


    沈明舟想想也是，于是又问起：“越琦最近在国内还好吗？她都不在群里说话了。”


    田止黎恹恹的：“我跟她吵架了，在冷战中。”


    沈明舟：“啊？”


    大概是刚刚南载言给予的灵感，田止黎灵光一闪：“你能偶尔私聊问问她的现状吗？然后偷偷告诉我。”


    沈明舟嘴角一抽：“你让我去问？我感觉她应该懒得理我。”


    田止黎脑瓜子转得飞快：“你可以跟她说说我的事情，她一定会理你的，然后你就趁机打探她的生活，问问她平时的学习生活还有练习进度。”


    沈明舟都无语了：“你学得倒是挺快，练舞要是有这么快就好了。”


    嘴上虽然在吐槽，但他还是答应了偶尔去私聊打探的任务。


    心底里他也不愿意看到越琦就这样跟他俩生分，好歹也有四个月的异国战友情呢，原来那样多好啊。


    沈明舟私聊越琦好办，但田止黎要找机会观察韩拓珉却并没那么简单。


    出道艺人跟练习生的活动范围分得很清晰，以她平时的上课路线，大概过个一年半载也遇不到ABoy的人。


    其实她有韩拓珉的kakaotalk，但是从没说过话，而且南载言不想让他知道的样子，她上次帮忙传过纸条，忽然私下联系他，韩拓珉很快就会猜到是谁指使的。


    于是听说独孤汀贤要去看ABoy录音，田止黎也厚着脸皮跟过去了。


    《薄荷星球》要收录进ABoy的专辑，就势必需要重新录音，独孤汀贤是写这首歌的人，大概是制作人也想听听她的意见，才会另外喊了她过去。


    田止黎特意跑去问她，独孤还以为她是好奇想看看，二话不说就去征求制作人的意见，把她一块儿带过去了。


    录音室在六楼，这好像是专供给出道艺人用的，比她以前看到的都要大很多，进门跟制作人打过招呼后，田止黎就钻到了角落沙发坐下，自己翻看桌上打印好的歌词。


    跟之前她们唱的相比，改掉了一些偏少女的词汇，替换成更摇滚的风格。


    独孤汀贤在另一边问制作人问题，小声交流。


    没多久，门被敲响，几个穿休闲服的男生依次进来，两边各自弯腰打招呼。


    一二三四五。


    韩拓珉是最后一个，随手带上了门。


    大概因为录音室多了两个女孩子，ABoy成员们多少都有些不自在，拿出自己的歌词纸提前试唱，凑在一起说话。


    田止黎一个人坐在最角落，打完招呼后就没再吱声，小心用余光打量韩拓珉。


    他是唯一一个没表露出尴尬的人，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揉了揉太阳穴，眼底青黑，脸色也不太好，来录音基本上不会化妆，素颜看起来有种疲累过度的感觉。


    田止黎从脚边的箱子里抽出一瓶没开过的矿泉水，从桌上推过去，放在他面前。


    韩拓珉看见了，拿起来对她温和笑笑：“谢谢Lily。”


    两人这边的动作引起了其他成员的注意，其中一个染着紫色头发的男生小声起哄：“哦……开瓶男，很sweet嘛。”


    他在拿之前给郑彩颂递水的事情开玩笑，只不过用于这里显然牛头不对马嘴，有种说话不过脑子的愚蠢美感。


    韩拓珉轻轻一皱眉：“说话小心点。”


    那个成员被他一噎，脸色有细微变化，但还是悻悻然住嘴了。


    旁边另一个看戏的男生这时候才笑着出来打圆场，对田止黎点头道歉：“对不起啊，这家伙就是喜欢开玩笑。”


    田止黎能说什么，就算不好笑也只能礼貌地笑一笑。


    还好那边制作人很快喊人：“开始吧，拓珉，你先录。”


    韩拓珉放下水，拿起歌词走进了隔音房。


    《薄荷星球》是田止黎练习过上百遍的歌，每个音都熟悉得像刻在脑子里，但跟她们唱的不太一样，制作人调整了伴奏和编曲，韩拓珉开口后的男声注入的是跟甜美迥异的炽烈。


    田止黎听着，觉得脑子里的某根天线被打通了。


    原来同一首歌可以有完全不同的演绎。


    她听了十分钟左右，就主动跟独孤汀贤和制作人老师提出要回去练习了。


    最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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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的已经完成，没有必要在这里待太久。


    回去后她用手机写了一篇两百字的观察报告，发给沈明舟让他翻译加转告，大致内容是韩拓珉看起来很累，队员也不太服他，因为之前跟郑彩颂的cp还被取了个外号叫“开瓶男”等等……


    至于别的她也帮不上忙，反正传话工具这个功能她是做到位了。


    她回到练习室，忍不住学着刚才韩拓珉的方式重新唱了一下《薄荷星球》，录下来听，找着感觉调整，再唱，再录，再调整。


    并不是韩拓珉的唱功有多么的惊为天人，她好奇的地方在于男声跟女声的演绎差异，很想知道自己是否能模仿出相似的感觉。


    这种尝试在下一次上声乐课的时候就被Maggi察觉了。


    她皱眉：“你在练习什么？”


    田止黎不明所以：“嗯？什么呀？”


    Maggi一针见血：“你的唱法变了，是在练习什么歌？”


    田止黎瞒不过她，只能老实交代，被Maggi一顿批：“之前我教你的是最适合你的发声方式，原本的声线都还没有开发到极致，你现在就开始练习摇滚腔会非常伤嗓子，以后是不想上台唱歌了吗？”


    田止黎半懂不懂地低头挨训，但大概明白了Maggi是不让她继续用这种方式练习。


    Maggi看出她的一丁点委屈，顿了顿，从电脑里找出一首歌，mp3文件命名为Damdadidumdida，放给她听。


    一连串有些奇怪鬼畜的美声响起，从D3的低音阶开始转着升高，一路到E6的高音，又滑回低音，就这么循环着耍花腔。


    Maggi道：“你想练习也可以，先把这首歌唱下来，我就亲自教你摇滚腔的唱法。”


    田止黎觉得这是老师婉转阻止她的方法，这首歌听下来大概只有专业学美声的人才能顺利唱下来，摆明了就是要劝退她。


    可你说巧不巧，田止黎骨子里偏偏没有知难而退这个词，她听完后一口应下：“好，我会练习的。”


    Maggi轻轻一挑眉，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发到你的邮箱了，你自己下载了听吧。”


    田止黎打开手机查看邮箱，想起来一件事，抬头问：“老师，你真的没有给Y-Jin前辈上过课吗？”


    “诶？为什么问这个？”Maggi在口袋里摸出细长条的香烟，放在鼻端闻，漫不经心的样子。


    田止黎编了个借口：“我听别人说的，说你给FORX都上过课，但是没有教过Y-Jin前辈，为什么啊？”她偷偷点开录音键，准备保存证据。


    Maggi似乎回忆了一下：“是他不想上我的课，拒绝了啊。”


    “内？”田止黎随便问两句就捞到大瓜，“真的吗？怎么会？”


    Maggi：“他们当时的经纪人跟我说的，说Y-Jin不想一起过来。”说着说着还有点气，“跟Doko一样，都是不识好歹的小崽子。”


    田止黎气愤道：“太过分了！”


    Maggi点头：“就是说，真是过分。”


    她不知道田止黎跟她谴责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声乐课下课，田止黎抽出自己的晚饭时间坐16路公交又跑去了南溪游乐园。


    她简直要累死了，心里盘算着得跟队长要一个方便联系的号码，别让她光用腿两边跑。


    岂料到了那个半地下室，她叩叩敲门没有人应，又跑去之前找到绰绰的那片墙根，蹲下来看露出地面一半的窗户——里面的窗帘也拉得严丝合缝，透不出一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