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冰层下的凝望
作品:《倒影错层》 那缕“光”的感知只持续了一刹那,短暂得如同深海中转瞬即逝的磷火。当莉娜凝神想要再次确认时,平台上陈沦的状态监测数据已彻底恢复平稳,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过度紧张和烙印剧烈变化产生的幻觉。
但烙印深处传来的信息清晰无误——“绑定意识单元(陈沦)对外部屏蔽操作产生微共鸣。”
共鸣……不是简单的刺激反应,而是某种层面的“呼应”或“理解”。那声闷哼,那蹙起的眉头,或许不是痛苦,而是……感知?感知到了莉娜烙印为保护“他们”而进行的隐秘操作?
这个念头让莉娜心脏猛地一跳。如果陈沦的残存意识真的能够感知到外界,甚至能理解行动的意图……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引导”和“容留”的可能性,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大!
“星图,”莉娜立刻通过链接汇报,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烙印反馈,陈沦的意识单元对刚才的屏蔽操作产生了‘微共鸣’。他可能……有感知。”
控制台前,“星图”的眼中数据流加速闪过。“目标深层意识活动参数在屏蔽完成后,确实出现了一个难以解释的、持续约0.5秒的轻微‘同步峰’,与莉娜烙印活跃频段高度相关。虽然无法证明是‘理解’,但至少表明其残存意识与碎片核心的链接界面,对特定类型的、保护性的规则干预存在‘响应’。这是一个积极信号。”
“记录下来,作为‘意识可沟通性’的间接证据。”“银铃”的声音依旧冷静,但指示明确,“方案中关于‘意识引导与调和’的部分,可以加入这一观察发现,增强说服力。”
时间在无声的角力中流逝。归零校准器的嗡鸣如同背景噪音,持续拷问着每个人的神经。克鲁格重新变回了那尊冰冷的“铁碑”,只有偶尔扫过的目光提醒着众人他从未放松警惕。巡防士兵如同机器般伫立,隔绝了主厅与外界的一切。
莉娜强迫自己再次进入深度冥想,不是为了休息,而是为了主动引导烙印深处那持续进行的信息包解密进程。既然烙印提示解密时间因权限激活和链接优化而缩短,她希望能加速这个过程。或许,完整的信息包里,就有能彻底扭转局面的东西。
她将意识沉入烙印,不再是被动接收那些流淌的微光和碎片信息,而是主动地“邀请”和“引导”。她将自己对当前困境的焦虑、对陈沦状态的关切、对“有限容留”路径的坚持,化作一种纯粹的、寻求答案的“意念场”,包裹住那持续渗出的冰冷微光和内部正在剧烈解密的“信息海”。
“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如何让他醒来,又不失控?如何说服那些只想毁灭的人?古老协议的路,在今天还能走通吗?”
她反复传递着这样的意念,如同叩问着一扇古老而沉重的大门。
起初,信息包(或者说,正在解密的信息核心)没有任何特殊回应,只是持续释放着更多、更系统的《守夜人高阶协议纲要》内容,以及关于“碎片-K-7-12-Alpha”实验的一些模糊技术细节。
但渐渐地,莉娜感觉到,那些流淌的微光似乎变得更加“温热”了一些——并非物理温度,而是一种规则层面的“响应性”增强。它们不再仅仅是单向流淌,开始与莉娜主动散发的“意念场”产生更细腻的互动。一些原本破碎、跳跃的历史画面,开始以更连贯、更富“叙事性”的方式呈现:
她“看”到——一个年轻的、眼神坚定却带着一丝理想主义光芒的身影(是陈沦吗?轮廓有些模糊),站在一个布满复杂仪器的实验室中,周围是数位同样身着守夜人服饰、但表情严肃的研究者。他们在争论,年轻身影在坚持着什么,手势激动。
——实验台上,一块散发着不稳定强光的奇异晶体(碎片的前身?)被小心翼翼地置入一个复杂的规则约束场。
——强光爆发,仪器过载的警报,年轻身影扑向实验台,试图控制局面,却被失控的规则洪流吞没。
——画面破碎,转为黑暗与漫长的静滞。但在那绝对的黑暗中,一点微弱的、执拗的“光”(陈沦的意识?)始终未曾完全熄灭,它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或者坚守着什么。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枚缓缓旋转的、结构异常复杂的规则印记上。那印记散发着与莉娜烙印同源、但更加古老和完整的气息,旁边浮现出几行模糊的文字:“……‘共鸣之键’……‘协议之桥’……‘唯同源者可唤醒,唯持守者可引导’……”
“共鸣之键”?“协议之桥”?这指的是她的烙印吗?还是信息包本身?
这些画面和信息,如同拼图般一块块填补着历史的空白,也隐隐指向了某种可能性:陈沦当年参与的,可能是一场激进的、试图创造新型“监管单元”或“协议载体”的实验。实验失败导致他与核心协议碎片融合,但也可能……留下了一个后门或契机?一个需要“同源者”和“持守者”才能触发的契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就在莉娜沉浸在这些信息中时,烙印突然传来一阵强烈而清晰的悸动!
不是来自信息包,而是来自平台方向!来自她与碎片之间那条优化后的链接“光脉”!
光脉此刻在莉娜的意识感知中,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波动起来!波动的源头,赫然指向碎片核心深处,那个代表陈沦意识与碎片结合部位的模糊“光团”!
“光团”正在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明暗闪烁!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充满混乱、挣扎、以及一丝微弱“求救”意味的规则波动,沿着光脉逆流而上,冲击着莉娜的烙印和意识!
“警告:检测到目标‘绑定意识单元’出现高强度、非协议性规则扰动!”“星图”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震惊,“扰动模式……无法归类为碎片防御协议或任何已知意识活动模型!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情感宣泄?或者……强制唤醒尝试的副作用?!”
几乎同时,平台上的陈沦,身体剧烈震颤起来!
不是之前实验时的细微颤动,而是整个躯干都在无法控制地抖动!他的眉头紧紧锁死,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和脖颈青筋暴起!一层细密的、灰白色的、如同石质纹理般的规则物质,开始从他皮肤下隐隐浮现!
“规则侵蚀加速!目标躯体出现‘静滞解除’与‘碎片同化’双向失控迹象!”“星图”的语速快到极致,“必须立刻稳定!否则他的身体会在几分钟内彻底崩解或被碎片完全吸收!”
“莉娜!尝试通过链接安抚!引导他的意识稳定下来!”“银铃”的命令立刻传来,与此同时,她转向克鲁格,声音冰冷而强硬:“指挥官!你也看到了!目标因未知原因出现剧烈意识反噬!归零程序会立刻引发规则殉爆,足以摧毁半个观察站!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稳定和救治,而不是毁灭!”
克鲁格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平台上痛苦挣扎的陈沦,又看了看那台嗡鸣的归零校准器,手几次抬起又放下。他带来的风险评估专家(一位站在他身后的军官)快速查看了数据,对他低声说了几句。克鲁格的眼神阴沉不定,最终,他没有下令启动归零,但也没有阻止士兵们将武器进一步对准平台和莉娜。
“你们有五分钟。”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如果无法控制,我将别无选择。”
五分钟!
莉娜已经顾不上其他。链接光脉中传来的混乱、痛苦和那丝微弱的“求救”如同冰锥刺入她的意识。她能感觉到,陈沦残存的意识正在被两股力量撕扯:一边是碎片冰冷、同化一切的核心协议,正在试图将他最后一点“自我”彻底吞噬,融入那庞大的规则机器;另一边,则是他自己那不愿熄灭的、微弱的“光”,正在绝望地挣扎,却因为莉娜之前的屏蔽操作和信息包解密带来的深层扰动,被意外地“激活”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不是在攻击,他是在下沉,在溺亡!
莉娜没有时间思考。她遵循着烙印的本能,也遵循着刚刚从信息包中获得的那一丝关于“引导”的明悟,将自己全部的精神和意志,化作一道温暖、坚定、充满“锚定”与“呼唤”意味的规则洪流,沿着动荡的光脉,狠狠冲向了那片混乱的黑暗中心!
“陈沦!抓住我!看着我!别沉下去!回来!”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是否有意义,不知道自己的呼唤是否能被理解。她只是倾尽全力,将自己的存在、自己的意志、自己烙印中所有关于“守护”、“秩序”、“理解”的力量,化作最纯粹的“锚点”和“绳索”,抛向那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光点。
她的烙印因为超负荷输出而剧烈灼痛,意识仿佛要被撕裂。但她没有停止。
混乱的光脉中,她的规则洪流如同破开惊涛的利箭,逆流而上,狠狠撞入了那片明暗闪烁的“光团”!
撞击的瞬间——
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的混乱、挣扎、痛苦,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莉娜的意识,仿佛穿透了无数冰冷的协议屏障和破碎的记忆残骸,进入了一个极其狭窄、脆弱、却又无比真实的“空间”。
这里没有光,也没有黑暗,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虚无”。虚无中,悬浮着一个极其微小的、近乎透明的人形轮廓。轮廓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消散,但他微微蜷缩着,双手抱膝,将脸深深埋在臂弯里。
在他的周围,无数冰冷、死寂、如同锁链又如同根须般的灰色线条(碎片协议的束缚?)缠绕着他,缓慢而坚定地,将他向虚无的更深处拖拽。
而在他的正前方,虚无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却异常温暖和稳定的金色光点。
那是莉娜的意识和烙印力量,在这个意识层面的投射。
蜷缩的人形轮廓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抬起了头。
一张苍白、模糊、布满裂痕、却又依稀能看出原本清秀轮廓的年轻脸庞,出现在莉娜的“视野”中。他的眼睛紧闭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茫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但就在他“抬头”的瞬间,那些拖拽他的灰色线条,骤然绷紧!更加用力地要将他拉入虚无!
金色光点(莉娜)猛地爆发出更强烈的光芒,化作无数道纤细但坚韧的金色丝线,缠绕上那些灰色线条,试图阻止拖拽,并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将那个人形轮廓,向着光点的方向,拉回。
这是一个无声的、在意识最深处进行的拔河。一方是冰冷的、同化的、代表“绝对秩序”与“静滞”的碎片协议;另一方是温暖的、呼唤的、代表“存在”与“可能”的莉娜的意志。
人形轮廓(陈沦)本身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任由两股力量拉扯着他。但他的“脸”,微微偏转,空洞的“视线”,仿佛“看向”了那团金色的光点。
没有语言,没有信息。
但莉娜却清晰地“感觉”到了一丝微弱到极致、却无比清晰的情绪:
……困惑。
……熟悉。
……还有一丝……近乎恐惧的……渴望?
他渴望光?渴望被拉回去?但他又恐惧着什么?恐惧醒来?恐惧再次被禁锢?还是恐惧……自己早已不是原来的自己?
就在这时,虚无的深处,传来一股更加强大、更加冰冷的吸力!无数新的灰色线条蜂拥而出,缠绕上来!金色丝线开始一根根崩断!
莉娜感觉自己的意识在这个层面也开始不稳,烙印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快要撑不住了!
“看着我!”她在这个意识空间里无声地呐喊,将最后的力量,连同信息包中那些关于“守夜人”、“实验”、“坚守”的破碎画面,一起轰向了那个茫然的人形轮廓!
“你是陈沦!你曾经为了某个信念不惜冒险!你还在等待什么?!抓住我的手!”
那些破碎的画面——年轻研究者坚定的眼神、实验的强光、黑暗中的坚守——如同流星般划过这片虚无,映照在那张苍白模糊的脸上。
人形轮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紧闭的“眼睛”,似乎想要睁开。
缠绕他的灰色线条,因为他这细微的“主动”反应,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就是这一刹那!
莉娜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所有金色丝线汇聚成一股,狠狠一拉!
人形轮廓被猛地拉向金色光点,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
然后——
莉娜的意识被猛地弹出了那个虚无空间!
主厅内,莉娜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体晃了晃,差点倒下。烙印处传来仿佛被撕裂后又重新拼接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但平台上,陈沦剧烈的颤抖停止了。
那些浮现的灰白色规则物质缓缓消退。
紧锁的眉头略微舒展。
监测屏幕上,代表“绑定意识单元”活动的曲线,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疯狂跳动,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缓慢、却异常平稳的……复苏性波动。
更重要的是,他原本绝对静滞的生命体征,出现了极其微小、但确定无疑的自主呼吸和心跳增强迹象!
他依然没有醒来,但那种纯粹的“死寂”感,被打破了。一种微弱的、冰层之下生命脉动的“感觉”,开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目标意识扰动平息……生命活性指标……出现正向变化……”“星图”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他看着屏幕,又看向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莉娜,“你……你做到了什么?”
莉娜喘着气,擦去嘴角的血迹,目光死死盯着平台上的陈沦,声音沙哑:“我……看见他了。在很深的地方……他还在。”
主厅内一片寂静。
连“铁碑”克鲁格,都死死盯着监测屏幕上那缓慢但坚定的生命指标回升曲线,冷硬的面孔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动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归零校准器的嗡鸣,似乎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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