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给婆母请安。”


    “起来吧。”


    杏娘起来后恭敬地站到徐夫人一旁：“婆母，儿媳给您布菜吧？”


    “不用，我已经习惯杜鹃伺候我用膳了。”徐夫人也没有想到花氏今日会来这么早，她淡淡地说道，“你还没吃吧？坐下来一同用些。”


    听闻徐夫人的话，杏娘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有想到婆母会邀请她一起用餐？她可是记得嫁入国公府后因为那件事她每次来问安，徐夫人都是将自己撂在一边的...今日怎么就突然转性了？


    “不屑与老身一同用餐吗？”徐夫人见花氏一副呆愣的模样，语气有些微沉。


    “自然不是。”杏娘连忙解释，“能与婆母一同用餐，自是荣幸至极。”


    “嗯。”徐夫人冷淡地看了一眼杏娘。


    杏娘这才缓缓坐下，但她还有些恍惚，只敢半边屁股挨着座位。


    香云行事沉稳，她站在杏娘旁边有条不紊地给她布菜...


    杏娘在海棠苑闷了两三年，生物钟早已经养成，自然习惯辰时用餐，所以一坐上桌用香香地用起早膳。


    饺子：两口解决掉！喝一口燕窝羮。


    小笼包：三口解决掉！再喝一口燕窝羮。


    茯苓糕：三口解决掉！再来两口燕窝羮。


    ...


    虽然杏娘的吃相很好，咀嚼无声、汤勺也不挨碗壁，但她用餐的速度并不慢。吃得认真又快速，这着实让徐夫人也有些意外。


    刚才谁还扭扭捏捏来着？


    现如今一上桌倒是原形毕露了。不过看着吃得认真的花氏，徐夫人胃口倒也开了，较之平时还多用了半碗粥。


    说实话...


    好像也有许久没有人陪她一起用早膳了吧？


    徐夫人的眼神有些恍惚，她与魏国公也不过是为了家族利益联姻在一起的。魏国公的心不在她这里，除了新婚那几日他装模作样地陪了自己用了几次早膳外，其他时间也就初一和十五会来自己这里住一晚。


    而在熙画出生后，他更是连装都不装了，几乎都宿在姜姨娘那里。


    长子、长女自幼养在婆母华阳长公主那里，所以自幼与自己也不算亲厚，除了逢年过节会陪陪自己用膳，其余时间在都不在这里。


    熙画倒是养在自己这里，但孩子总有长大的时候。


    在儿子、孙子陆续长大后，基本也都宿在前院，每日为自己的事情忙碌也没有功夫来陪她用膳。


    至于小孙女，自己又不舍得她早起，总怜念她日后要出嫁...


    徐夫人年纪大了，胃口再好也有限，所以她吃得差不多后便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杏娘意识到徐夫人已经放下筷子后，这才恍惚自己吃得太专心了，她不好意思地擦擦嘴角：“婆母，您这里的膳食太好吃了，儿媳失态了。”


    徐夫人的早膳都是小厨房专门做的，自然比大厨房的吃食味道好。所以徐夫人听到她的由头也没多想：“嗯，陪我消消食吧。”


    “是。”


    而当杏娘准备扶着徐夫人起身时，白秋月、蔡银凤一前一后来问安了。


    “儿媳给婆母问安，不知婆母昨晚可休息得好？今早早膳可用得好？”


    从前魏国公府晨昏定省的时间都是卯时三刻左右，但沈熙画的死讯对于徐夫人的打击太大，她病了好长的时间。


    她生病时总是头疼难受起不来，所以这时间就推迟到了辰时二刻....后来白秋月和蔡银凤也就习惯这个时间来请安。


    至于杏娘为什么没有来晨昏定省？


    其实她应该来的。但徐夫人迁怒她，认为是她克死自己的儿子...所以嫌弃她，不想见她，就直接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将她拘在海棠苑里!


    然后杏娘对于徐夫人的迁怒又委屈又抱怨，所以她不让自己去那自己就不去！


    也正是这样的嫌隙，使得杏娘并不知道请安的时间已经改变。


    所以今日徐夫人让她坐下用餐时她是又惊又意外，自己明明都问安迟到了她为什么不责怪自己还邀请自己一同用餐？


    因为这几年养成的生物钟让杏娘今日早上实在是起不来，还是香云叫了好几遍她才迷迷糊糊地爬起床...这不小心就迟到了。


    现如今她看着姗姗来迟的二嫂和三嫂，杏娘用力地捏紧自己的衣袖才使得没有失态出来。


    “来得正好。”徐夫人扫了一眼白秋月和蔡银凤，又坐了回去，“杏娘，今日听王麽麽说你院里送来一个内贼是吗？”


    “是。”杏娘没有隐瞒，她不卑不亢将昨日的前后因果都如实说了出来....


    “想要欺上瞒下的小六子、偷听墙角的粗使丫头。”徐夫人淡淡地喝了一口王麽麽递过来的茶水，风轻云淡地瞥了一眼蔡银凤和白秋月，“呵，本夫人才放了你们多久的权就开始出现这样的肮脏事了？”


    “是儿媳管教不力，还请婆母惩罚。”白秋月自知理亏，她立马跪下请罪。


    蔡银凤虽是半低着脑袋，但从她那冷眼旁观的神情来看，她觉得整件事可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徐夫人放下手里的茶杯：“管教不力，白氏、蔡氏便各罚三个月银。”


    “婆母，儿媳不服！”蔡银凤一听就急眼了，她一脸控诉，“上半年又不是我管大厨房，凭什么罚我？而且海棠苑粗使丫头偷听墙角，那是杏娘自己震慑不住手底下的丫头跟我和二嫂有什么关系？”


    徐夫人轻哼一声：“你现在是在质疑本夫人吗？”


    蔡银凤看见徐夫人眼里的冷意，也有些害怕：“儿媳不敢。”


    “本夫人是念在长静他们的面子上，给你们留着几分颜面没有彻查。”徐夫人眼里泛着冷光，脸色沉沉，“但若是你们非要自找没趣呢？本夫人也不介意让长静他们有个丢脸的母亲。”


    听闻徐夫人的话，杏娘心里一沉，她就知道徐夫人肯定会粉饰太平——孩子永远是女子在婆家最十足的底气！


    蔡银凤听到这话便知道婆母应该是知道什么了，她垂下脑袋不再吭气。


    “再一个，若你们教不好孩子，那本夫人不介意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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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管管。”徐夫人染着丹蔻的指甲敲打在桌子上，“无论是嫡子嫡孙、还是庶子嫡孙、又或是庶子庶孙，那都是我们魏国公府的子嗣，是我们魏国公府的颜面，若是尊老爱幼都教不会，我们魏国公府娶尔等又有何用？”


    徐夫人这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蔡银凤依然脸色煞白了下来，她知道昨日的事情婆母肯定知道了！


    蔡银凤额角的青筋凸起，她害怕徐夫人真的把长静从她的身边夺走，连忙叩首认错：“儿媳知错，请婆母责罚。”


    “再有下次，那便禁足处理。”


    “是。”


    杏娘看着面色沉沉的徐夫人，心里十分的错愕——婆母这是在帮自己出气吗？她不是一向看自己不顺眼吗？她怎么会给自己出气？她真的是徐夫人吗？


    “退下吧。”


    杏娘脑袋木木的，下意识也准备跟着白秋月、蔡银凤一起离开。但她的脚步刚跨出花厅门口，就听到了徐夫人的话——“花氏留下来。”


    “婆母，您还有何事吩咐？”杏娘小步走了过来，乖巧地露出一个笑容。


    徐夫人见白氏与蔡氏已经离开，这才开口：“听长和说，你也想去参加春猎？”


    杏娘点头：“儿媳还没有去过西山行宫，听说西山行宫的草原很美，所以也想去见识一下。”


    “哼。”徐夫人不阴不阳一笑，“你要记得你是个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老实地呆在家里，别什么热闹都往前凑。”


    听到徐夫人这冷冷的声音，杏娘刚才那古怪的想法才收了回来，对嘛，这才是那个看自己不顺眼的徐夫人！


    冷言冷语，冷嘲热讽这才对味。


    “发什么愣？”徐夫人见杏娘傻不愣登地出神，心里有些纳闷，难不成窝了三年把脑子窝坏了？


    她总觉得这花氏自打前年晕倒以后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不但给自己绣起了抹额、褙子、暖耳这些,而且每逢生辰还会亲手给自己百寿字经。


    杏娘苦涩一笑：“是，儿媳知道了。”


    “知道那就退下吧。”


    离开松延院后，香云小心翼翼地看着杏娘不太舒展的眉头：“少奶奶，你还好吧？”


    若非长和上一世在西山行宫出了事，不去这春猎那便不去，反正她对这打猎骑马也没有多少兴趣！


    但长和出过一次事，她这春猎那就必定要去。她不能够看到这么明媚可爱的长和再像上辈子那样成为坡子了....


    只是徐夫人已经强烈反对自己去春猎，那自己怎么能够才能去呢？装神弄鬼地说自己会寓言？


    呵，这样会不会被法师抓起来一把火烧了？


    不对，还有两个人可以做主让她去春猎！


    一个是她公公魏国公，一个是她大伯哥魏国公世子。


    那自己应该去求谁呢？


    四月初十才春猎，今天才三月二十日，还有二十天的时间可以从长计议，所以自己应该镇定下来不能够慌。


    杏娘收起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缓缓露出笑容：“没事，我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