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美人

作品:《与前夫合中情蛊后

    裴淮真倏地睁开眼,凤眸抬起时掠过一丝冰冷的锐利,仿佛剑出鞘的刹那,无形剑气割裂了悄然下滑的竹叶。


    “谁?”他声音冷冽,低沉中压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翠竹丛某处细微地簌簌作响,像是被什么小动物笨拙地闯入又被吓跑开。


    细碎的叶子里传来一声猫叫,虞时晚想装作猫混过去,可这点小伎俩根本没有糊弄住裴淮真。


    裴淮真并未转身,只从寒潭中抬起手,中指食指并出,修长的两指间散着青玉的灵光。


    未等主人唤出剑名。


    青玉剑便从他两指之间出鞘。


    只见一柄泛着青光的长剑横空而出,那剑身裹挟着凛冽的寒意与落日熔金般的光泽,如一道冰冷的闪电直刺竹丛动荡之处。


    虞时晚根本来不及反应,不过一回身的功夫,那冰冷锋利的剑尖已直指她的眼睛,剑尖倒映在她的眼眸,定格在半空中。


    “是我!”虞时晚睁大了瞳孔。


    只一寸的距离,她能清晰感受到青玉剑裹挟着的寒意,在此之前她从未感受到过青玉的攻击力。


    虞时晚的冷汗滴落,傍晚的阳光好像连同这寒意要将她灼烧了。


    寒潭中的人一滞,随后赶忙收回剑诀。


    那剑光骤然一偏,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收回裴淮真体内,没入灵府,这强行收剑的反噬之力猛地撞回他体内。


    下一秒,一口鲜血猝不及防地吐出,溅落寒潭中间,那团殷红的血色迅速在泉水中晕开,很快消散不见。他迅速用手指抹去唇边血迹,只留下一抹刺目的鲜红。


    虞时晚紧闭着眼,过了一阵儿,她才睁开眼睛,她觉察到有人站在她的面前,遮挡住了那夕阳的光。


    夕阳下,他站在她面前,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湿透的墨发凌乱地贴在额角与颈侧。


    虞时晚看向他。


    他身上只随意披了一件雪白的外袍,被寒泉浸透的布料紧紧贴合着胸膛,清晰地勾勒出流畅而结实的肌理轮廓。水珠沿着紧实的线条不断滚落,蜿蜒没入松垮的衣襟深处。


    暖金色的夕阳照在他周身镀上一层圣洁的光晕,却与他方才冰冷的剑锋、以及此刻眼中未能全然敛去的痛苦寒意形成了极致而矛盾的对比。


    他立于暮色与水光之间,湿发沾额,面色苍白如纸,但唇色却鲜艳,上面沾着血。


    虞时晚抬头看着他的唇,下意识有些口渴。


    “回去。”他并没有看向她,而是看向远处,“别呆在这里。”


    他的声音很冷,这是虞时晚第一次听见他对她这么冰冷的语气。


    可那冰冷的背后,似乎极力隐忍着某种翻涌的情绪,像是痛苦或者疼痛。


    虞时晚很敏锐地捕捉到这点情绪的隐藏,她不愿放过这个或许能窥探他真实面目的机会。


    她就知道根本不可能有那么高洁到没有一丝污点的人,他一定如她想象地那般虚伪,那么或许现在就是揭开他虚伪面的时刻呢。


    就在裴淮真转身欲离开的瞬间,她向前一步,拉住了他湿透的外袍袖角,“等等,我还有话——”


    话未说完,外袍却先脱落了下去。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身影向下瞥去,那是一双修长均匀的双腿,望上看去,墨色的长发遮住了他的上半身,只剩下宽阔的肩膀。


    她或许现在应该就闭上眼。


    但她没有。


    那双眼睛里非但没有羞涩回避,反而闪过一抹直白的、近乎惊叹的亮光。


    “美人啊。” 她站在远处,眼神直勾勾看着裴淮真,不由得把心里这句赞叹说出了声。


    美人并未回头,掐了诀,白袍重新披在肩上,湿了的长发也被裹挟在外袍中。


    “那个,美人,不是,夫君,我有话要跟你说。”虞时晚跟着他身后,拖着其实并不繁复裙摆,喋喋不休说着话,“我一下午都在写字练字,还把三字经都看了一遍,虽然还不会背,但是已经是一种莫大的进步了,对不对?”


    裴淮真并未回应,一路上他都紧闭着唇,像是默默忍受着什么。


    虞时晚跟在他后面,虽然看不见他的正面,但大概也能猜到他在忍受着些什么。


    而且她对人的情绪一直有种很敏锐的直觉,这是她从小练出的本能,她能清晰感知到一个人脆弱面和阴暗的那面。


    她猜裴淮真一定很想她现在离开。


    但她偏偏不肯让他如愿。


    “出去。”裴淮真终究还是说出了这两个字。


    果然,他一定是受了什么伤。


    不然凭借裴淮真的本领,他如果不想见到她,想避开她的话,大可以施个法诀自己离开,或者把她转移开来。


    可他偏偏没有。


    “为什么啊?”虞时晚眨着眼睛,无辜又受伤,“难道夫君是嫌弃我吗?”


    说着,她眼泪好像啪嗒啪嗒就要滴落下来,“果然我到哪里都是要遭受嫌弃的吗?我知道我很笨,连字都写不好几个,但是我一直在努力,我想让你开心。”


    裴淮真没在说些什么,而是默认她继续跟着。


    虞时晚勾起了嘴角,她就知道她赢了。


    可那时候虞时晚并不明白她真正开心的不是赌赢这种成就感。


    直到很多很多年,她才明白那时的开心是因为这世界上,还是有人愿意在乎她、心疼她的。


    她那时赌的其实就是裴淮真的心软。


    他会心软也会心疼她虚伪的眼泪。


    可现在的虞时晚看不清这些。


    她对人的黑暗和脆弱的那面敏感又锐利,可对于爱和善意,她又太过迟钝。


    她跟着裴淮真走到了寒潭旁边的打坐台,一路上她都盯着裴淮真的脚踝,有水珠从他的脚踝处滑落。


    裴淮真坐到台上,闭紧了双眼,好像是在治疗自己。


    虞时晚就坐在一旁看着他打坐修炼的样子,她注意到现在的裴淮真似乎很虚弱,有汗水不停从他身上流下。


    “夫君,你没事吧。”虞时晚关切问道。


    谁知下一秒她居然动弹不得,甚至开不了口。


    有人进来了。


    虞时晚看见那个黑衣服的人从她面前经过,好像并没有看见她。


    “少主,夫人让我给你送来药。”黑衣人低下头。


    “放在那里。”裴淮真道。


    “少主怎么这么虚弱,难道没有跟少夫人……”


    “闭嘴。”裴淮真打断了他。


    “他闭什么嘴。”一道清冷而极具威压的女声自外面传来,音量不高,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瞬间攫住了周遭所有的空气。


    “我也想关心我的儿子为何如此虚弱。”随着话音的落下,一道身影缓缓步入寒潭之境。


    来人身着深青色蹙金鸾鸟纹宫装长裙,裙摆逶迤,却丝毫不染尘泥。乌发梳成一丝不苟的凌云高髻,簪着一支的翡翠长簪,簪头一点寒光,恰似她此刻的眼神。


    她容貌与裴淮真有几分相似,都生着一双锐利的凤眼,但与裴淮真那种仙人般的清冷疏离的感觉不同,夫人的这双凤眸随着岁月的流逝,并未显得柔和,结合眼角的纹生长出来的是一种久居上位、不容置喙的雍容与锐利。


    岁月并未磨损她的容颜,只将威仪深深镌刻入她的眉梢眼角。


    她走进来的每一步都走得极稳,极慢,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带着巨大的威压。她那双沉静无波、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淡淡扫过全场时,连风声似乎都为之凝滞。


    黑衣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而虞时晚就呆在她旁边,她刚开始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个女人,但这个女人也没有看见她。


    虞时晚可以确定是裴淮真给她施了什么术法隐藏了她的气息,所以来的两个人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王令仪的目光落在石台上脸色苍白的裴淮真身上,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那其中蕴含的并非全是关切,更有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不悦。


    “淮真,你需要给一个解释。对我,也是对裴家。”王令仪以裴家当家主母的身份说道。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裴淮真的身体依旧很虚弱,但他表现出来的语气却异常平静,“剑冢的邪气已经被我清理过了,下个月我会继续,你不用担心我会不负责任离开,我很清楚我身上的责任。”


    “你知道我说得不是这个。”王令仪眼神微沉,语气中透出明显的不满,“你新婚当日不将那女孩带来行庙见之礼也就罢了。”


    她略作停顿,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眼前儿子的所有伪装,“你应当明白,我们为何要你娶她。东方家那点日渐衰微的势力,于我裴家而言不过杯水车薪。”


    她向前微倾,声音压得更低,“你该知道,最重要的是她蛊女的身份,你应该清楚,一个真正的蛊女,对你压制剑冢反噬、稳固修为,会是何等强大的助力!”


    隐匿在一旁的虞时晚听见这段话后,心中猛地一悸,呼吸几乎彻底停滞。


    除了她自己,怎么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母亲虞音是蛊女世人皆知,但正因如此,虞音拼尽全力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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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她摆脱这条宿命,从未传授过她任何蛊术,甚至……甚至亲手处置了她最喜爱的那条小蛇,只为断绝她与蛊道的任何可能。


    她是瞒着所有人,靠着母亲遗留下有关毒蛊之术的零星碎片和天赋本能,独自跌跌撞撞走入这条幽深之径的。裴家……他们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是东方常?


    那更不可能了,因为她知道当初他们和离是因为虞音蛊女的身份。


    对于东方常这个父亲,她一直伪装地很好,好到让东方常以为她就是个没有任何思想主见、一心只想寻求父爱的可怜女儿。


    “她不是蛊女。”裴淮真道。


    “什么?”王令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锐利,“怎么会?东方常那老匹夫,竟敢拿一个无用的女儿来诓骗我裴家,妄图攀附?!”


    她拂袖震怒,“东方常这个老匹夫,竟敢用一枚毫无价值的弃子,来换我裴家的资源与庇护?当真以为我裴家是任人愚弄的不成?!”


    隐匿在一旁的虞时晚,将“弃子”与“毫无价值”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入她心中最敏感、最不甘的角落,将她那点仅存的自尊和自我安慰彻底碾碎。


    一股冰冷的屈辱和滔天的愤怒瞬间席卷了她。


    她确实是被是当成棋子和牺牲品的,但在裴家主母面前,她却连做一枚有用棋子的资格都没有,她好像都不配当这个牺牲品。


    她心里燃烧起了一种强烈的恨意,这种恨意不仅指向了东方常,也更深刻地刺向眼前这高高在上、将她视若尘埃的裴家主母。


    然而,就在这冰火交加的气氛中,一道平静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响起,斩断了王令仪的怒火还有虞时晚心里的愤恨。


    “与她无关。”裴淮真睁开眼,脸色依旧苍白,但目光却沉静地看向自己的母亲,“是我尚未准备妥当。剑冢反噬未平,此时引蛊,并非良机。”


    他轻轻咳了一声,继续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再费心。”


    王令仪凤眸微眯,审视着儿子,似乎想从他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出丝毫破绽。“自有分寸?淮真,你的身体还能等几个‘自有分寸’?我要的不是借口,是结果。”


    “无论如何,”裴淮真迎着她的目光,语气虽透露着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现在是栖霙山的主人,不是你们眼中的棋子。”


    虞时晚怔住了。她没想到裴淮真会在此刻出言维护,她有那么重要吗?


    他究竟是为了维护他自己的权威,还是……真的有那一丝,对她的维护?


    又或者他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虞时晚摇摇头,选择了最后的可能,那就是裴淮真就是故意把维护的话说给她听的。


    那他到底知不知道她蛊女的身份?


    如果他确定她就是蛊女的,那刚才那一番维护是不是故意想要收买她的真心?


    虽然这话是个问句,但虞时晚心里已经暗暗认同这种可能。


    王令仪盯着他看了半晌,空气中的威压几乎凝成实质。最终,她冷哼一声:“好,我便再给你一些时日。但愿你的‘分寸’,不会让你自己后悔。”


    她甩袖转身,目光如冷电般再次扫过虚弱的儿子:“药按时服用,你的身体不是你一个人可以作主的,你要明白你身上的责任。”


    说完,她不再停留,带着黑衣人转身离去,如同来时一般,带着迫人的气场消失在寒潭外的竹林深处。


    寒潭边再次恢复寂静,只余下水流声和裴淮真压抑的呼吸声。


    定身术悄然解除。


    虞时晚站在原地,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她看着石台上那个再次闭上眼、仿佛耗尽所有气力的男人,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是该质问他究竟对她的身份知道多少?还是该表演一下感动体贴?


    虞时晚权衡了一下,虽然他现在很虚弱,但是他不能倒下。


    因为他是她目前最大的依靠。


    要是他倒下了,那裴夫人那般她可应付不了。


    之前她还曾经困惑过为什么裴淮真不带她去见他的亲生母亲,现在看来,心里大概有了几分答案。


    不过剑冢是什么?


    裴府的后面又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日后她有没有可能利用这些秘密去拿捏裴府的人。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裴淮真往外吐出一口鲜血来。


    “你没事吧!”虞时晚连忙上前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