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亮起，挖掘机右拐，驶入右侧崭新的公路。


    黑雾褪去，公路路况一览无余。


    路口百米之外，一扇铁门半掩着，铁门之上悬挂着橙黄色招牌——乌拉拉汽修厂。


    她正愁挖掘机车速慢呢，在汽修厂安装一个加速器不过分吧！


    江听眠双目放光，加速开到铁门旁。


    铁门是全自动的，感应到车辆靠近，自动向两侧打开。汽修厂很大，入口通道宽敞，可容两车通行。通道旁立着限速牌，显示汽修厂内限速5KM/H，地面上每隔几米就有一个减速带。


    江听眠规规矩矩地按照指示牌向内行驶，经过两三百米的L型通道，约莫行驶两三分钟，车子驶入一片砂石空地。空地光秃秃的，大约三分之一个足球场大小，在空地中央有一个铅灰色的四方平台，旁边立着检测平台的标识。


    按照标识说明把挖掘机开上平台，她刚停稳，眼前忽然一花，一片闪着绿色荧光的符号在车外跳跃。接着，平台标识旁出现一台形似邮筒的装置，吐出一张电子打印单。


    驾驶挖掘机倒退回去，江听眠取下打印单，单子前几行仍是她看不懂的字符，形似刚才那些绿色荧光符号。


    她一目十行，终于在最后一行看到中文——“在负5层排队等候”。


    很快，空地一侧出现一个通道，通道侧方亮起一串指示灯。她顺着灯光一路向下，像是进入类似于地下停车场一样的地方。


    停在负五层的车辆很少，排在她前面的一共只有两辆车。一辆是农用电动三轮车，一辆是厢式货车。


    她探头张望，没见到司机，也没见汽修厂的工作人员。


    这是她第一次来乌拉拉汽修厂，据她所知，求生公路有两个连锁汽修厂，一个是矿宝宝汽修厂，另一个就是乌拉拉汽修厂。


    矿宝宝汽修厂店面多，公路上90%的汽修站点都是矿宝宝汽修厂。上一轮公路求生，她维修载具都是在矿宝宝汽修厂。


    不过乌拉拉汽修厂也不错，甚至专业性更强。


    她听说，乌拉拉汽修厂店面少，是因为只做高端维修服务，一般的安车灯换后视镜之类的业务，乌拉拉汽修厂不接。


    关于乌拉拉汽修厂的传闻，她还听到过一些，比如乌拉拉汽修厂工作效率低下，维修速度不及矿宝宝汽修厂的三分之一……比如乌拉拉汽修厂收费高昂，支付不起维修费用，会被扣在汽修厂打工抵债……比如乌拉拉汽修厂老板性格不好，经常得罪客户……


    左右现在没事，她干脆下车，四处看看，长长见识。


    负五层占地面积不算太大，统共只有十个停车位。江听眠走了一圈，确定没人，干脆往墙角的唯一一间铁皮房间走去。


    走近一看，竟发现房门上钉着一个不起眼的牌子，写着——乌拉哆办公区。


    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她把耳朵贴在门缝听了听，隐约间，她听到一阵簌簌声，像风吹过树梢，又像是什么动物爬过。


    应该是有人的。


    清了清嗓子，她贴着门缝问：“打扰了，方便进来聊聊吗？”


    没人说不。


    迟疑片刻，她按压门把手。


    门没锁，房间里空无一人。各式各样的汽修配件被丢得到处都是，根本无从下脚，看样子很久没人在这里办公了。


    看样子是她听错了。


    白跑一趟。


    她刚准备关门离开，就听到一道很小很轻的声音凶巴巴地质问：“你是谁？谁允许你进我办公室的？”


    她愣了一下，循声望去，只见墙角乱七八糟的零件堆里探出一个瓶盖大小的脑袋。


    接着，对方慢吞吞地从零件堆里爬出来。


    竟是一只巴掌大小的乌龟！


    “问你话呢，你是谁？”


    小乌龟凶得很，见她呆愣着不吭声，竟抄起一枚螺丝钉向她扔来。


    它是想打她么？


    螺丝钉那么小，根本打不疼啊。


    江听眠徒手接住螺丝钉。


    它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简直太可爱太有趣。


    她有点相信传言，乌拉拉汽修厂老板性格不好了，员工脾气都这么暴躁了，老板又能好到哪去。


    不过不要紧，她是来修车的，不是来交朋友的，性格好不好不重要，专业能力过硬就成。


    “我来修车。”江听眠蹲下，好脾气地解释，“按照指示灯指引，把车开到负五层，没看到有工作人员接待，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所以来问问。”


    小乌龟没好气地说：“接待什么接待，没见我忙着么！”


    “还有，我叫乌拉哆，不是没名没姓的工作人员，你叫我名字。”


    “好的乌拉哆，我想对我的挖掘机进行改装，加装一个加速器，请问什么时候可以修？”


    乌拉哆那双绿豆大小的眼睛往上翻了翻，扭头又钻进乱糟糟是零件堆里：“想得美，一上来就想装加速器，你知道加速器多少星币一个吗？你见过星币吗？你有星币吗？”


    “多少星币？”兜里只揣着3枚星币，江听眠问得有点心虚。


    乌拉哆：“15星币！”


    “没见识的人族，你还没见过星币吧？瞧见你前面排队的两辆车吗，都是没有星币想白嫖的，被我们乌拉拉大人扣下打工抵债了！”


    “我们乌拉拉大人很慷慨，你们人族打工者，我们乌拉拉大人愿意支付一个月一星币的打工报酬。”


    “顺便给你提醒一下，不要妄想逃走，无论你逃到哪里，我们乌拉拉大人都会把你抓回来，惩罚加倍！”


    江听眠丝毫不担心逃走被抓的事情，因为她根本没想过逃跑。别人付出劳动，她支付报酬，天经地义。


    她在意的是传言竟是真的！没钱竟然真的需要打工抵债！


    按它说的，有人已经在这里打工了，说明打工抵债可以触发场景锁定，不会被系统强制送走。


    要是她凑不够星币，岂不是也得被关在这里打工？


    不行，新手保护期是发展经济的最佳时期，她不能什么都还没实现，就先被关起来打15个月的工。


    “那什么，你们汽修厂可不可以以物抵债？比如食品和饮品。”


    江听眠很尴尬，她现在拿得出手的，只有吃的喝的。


    至于从油头男那里搜刮到的卡片和手串，她不想拿来抵债。


    等了会儿，乌拉哆又探出脑袋：“你有什么？”


    有戏！


    江听眠立刻报菜名，报到彩虹波板糖时，她听到极小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


    波板糖是一种扁平的圆饼形状的棒棒糖，大小不一，她见过洗脸盆大小的，也见过拳头大小的，她从饕餮的垃圾山里捡来的是一款跟婴儿脸盘子差不多大小的波板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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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板糖可以抱着啃，一个能啃一整天，也可以敲碎了和小伙伴们分享。波板糖曾经风靡江听眠的幼儿园时代，那时候要是哪个同学手里拿根波板糖，都会成为焦点。


    在饕餮的垃圾山里的发现波板糖她也很意外，打包带走波板糖，纯粹是因为它是所有食物里保质期时间最长了，有将近半年保质期。


    乌拉哆居然喜欢甜食，这不是巧了么！


    没有丝毫犹豫，江听眠掏出一根波板糖，贴心地撕开包装袋，递给小乌龟。


    乌拉哆没客气，短短的小手捧不住波板糖，就指挥江听眠把糖杆折断，插在墙根的笔筒里。笔筒很矮，仅两个指节高，乌拉哆一仰脑袋，就能舔到波板糖。


    江听眠没急着催促乌拉哆报价，等它舔过瘾了，关切地问：“好吃吗？”


    乌拉哆意会，问她：“这样的糖你还有多少？”


    “98根。”江听眠如实回答，这不算是她的底牌，没什么不可奉告的。况且她也想给乌拉哆展示自己的“财力”，提高谈判价值。


    乌拉哆没有立刻回答，江听眠似乎从它小小的脑袋上看出迟疑的神色。


    过了一两分钟，它才说：“我可以帮你跟乌拉拉大人牵线搭桥，不过你的糖要分我一半。”


    好家伙，狮子大开口。


    见她没答应，乌拉哆又说：“你以为谁都有资格见乌拉拉大人，乌拉拉大人是整个乌拉拉汽修厂最大的老板，你以为谁都有资格跟乌拉拉大人以物易物么？”说话间，小小的脑袋高高仰起，是一副骄傲的姿态。


    “如果没有我举荐，你连乌拉拉大人一根毛都别想见到！”


    它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江听眠循声看去，声源是一台放置在墙根的座机电话。


    电话铃声又急又脆，乌拉哆爬得也又急又快。


    可它毕竟是乌龟，再快也没办法第一时间接听电话。十几声响铃过后，电话声终于偃旗息鼓，乌拉哆才爬出去不到三十公分的距离。


    江听眠：“……”要不她把乌拉哆捡起来，送过去？


    会不会不太礼貌？


    没等她询问乌拉哆，电话又响了，很显然，拨打电话的人有急事。


    乌拉哆也急了，仰起小脑袋命令江听眠：“快帮我接电话。”


    江听眠没犹豫，连迈两大步就到座机电话旁。


    乌龟专用的座机电话只有巴掌大，对人族来说很小，用两根手指捏起话筒，电话那端的声音丝毫不小。


    “乌拉哆，我的专用螺丝刀呢？你借走半个月了，现在立刻马上还给我！”


    气急败坏的声音在江听眠耳畔炸开，她扭头去看乌拉哆，这么大的音量，大概不需要她传话了。


    “乌拉拉大人您听我说，螺丝刀我马上就找到了，您再等等。”乌拉哆也扯着嗓子喊。


    “等等，又是等等，三天前你就说马上就还，你还要我等几天？我不管，你立刻还我螺丝刀，我这边急用！”


    说完，乌拉拉就挂断电话。


    忙音的音量小了很多，但是在面面相觑的尴尬氛围里，仍然突兀。


    “你遇到麻烦了？”江听眠打开数据面板，佩戴上职业徽章，“也许我能帮忙。请容我做个自我介绍，我是求生公路特聘保洁员，我可以为你提供保洁服务，也许打扫干净卫生，整理齐整物品，你就可以找到乌拉拉的螺丝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