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有德正在侯府的花园里喝着贡茶,一个侯府小厮匆匆赶过来。


    “干爹,老爷叫您去前厅。”


    孙有德看着这干儿子惶急的态度,面露不虞。


    待人走近了,才慢悠悠地放下手中茶盏,呵斥道:“教你多少遍了。遇事慌慌张张,怎么放心把事交给你?”


    小厮连连称是,但依旧神色慌张:“干爹,您快去吧,老爷催得急。”


    孙有德心下微沉,但面上却没有透露分毫。


    他理了理衣襟,才从容地站起身来:“走吧。”


    路上,他免不了细问发生了何事,但这小厮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来来回回也只说:“老爷催得紧,让干爹赶紧过去”。


    到了前厅,孙有德就看到堂上整整齐齐三个人。


    唐昌元和崔氏正襟危坐,而唐云歌则站在一旁。


    他心里咯噔一下,面上还是不慌不忙地跪地请安:“老奴拜见老爷、夫人、大小姐!不知老爷唤老奴前来,所为何事?”


    唐云歌率先开口:“孙管事,你当真不知道?”


    孙有德看向出声的唐云歌,心道,这位大小姐平素鲁莽骄纵,可是自从别院思过回府之后,竟然有些不同了。


    他俯身叩首:“还请大小姐明示。”


    话音刚落,一本账目被扔在他面前,书页哗啦啦打开,露出里面被描红的批注。


    “你看看这是什么?”


    铁证在前,再辩驳也没有多少余地。


    孙有德顿了一息,当即把头磕得咣咣作响:“大小姐饶命!老奴是一时鬼迷心窍。”


    他虽然面上痛哭悔恨,心底却并未如何惊慌。


    侯爷性格宽厚,从不苛待下人,于金钱也不放在心上。


    此番事情虽免不了失了侯爷的信赖,但来日方长,总有回头的机会。


    “一时?从五年前开始,你每月都在府里虚报采买,私吞银两,累积起来,数目足够让你在京城买下一处宅子了!”唐云歌厉声道。


    唐昌元闻言眉头紧锁。


    孙有德忙哽咽着:“老奴一时糊涂!老奴一时糊涂!”


    “老奴在府中二十多年,自老太爷时就入了府,还望老爷看在老奴伺候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


    伺候这么多年,他最知道老爷看重什么。


    他一边哽咽着一遍叩首,额上的血模糊了一片,瞧着悔恨交加极了。


    唐昌元果然神色松动。


    唐云歌却看着他冷笑道:“人心隔肚皮,越是老人,越是在府中势力盘根错节。”


    崔氏目露不忍,拉着唐云歌劝道:“云歌,得饶人处且饶人。”


    唐云歌反手握住母亲说:“母亲,孙有德不仅私吞印钱,更有数次深夜出府,与裕王府后门小厮密谈。”


    “你!”崔氏闻言,脸色一变。


    “侯府待你不薄,你竟敢勾结府外之人,出卖我们唐家。”


    孙管事脸色惨白,额头上汗如雨下。


    这件事事关重大,绝对不能承认。


    “老奴对唐家忠心耿耿,老奴冤枉!”


    他还想狡辩,一叠信件已经扔到他面前。


    那是一叠用暗语写成的密信,详细记录了唐家人近期的行踪。


    孙管事彻底瘫软在地,啜噎着:“老爷夫人,老奴、老奴……”


    “是裕王府的人逼我的!他们抓了老奴的独子,逼老奴将老爷、夫人和小姐的行踪告诉他们。”


    唐昌元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桌案:“荒唐!他们逼你泄露主子行踪,却没逼你侵吞公款吧?来人!将这吃里扒外的叛徒,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查封他名下所有财产充公!然后将他与裕王府勾结的证据一并呈交大理寺!让大理寺的人好好审问,他背后是否还有同党!”


    孙有德双目无神,脸色惨淡地被拖了下去。


    虽心中怒不可遏,但念及多年旧情,崔氏仍是面露不忍,半别过头去:“侯府待他不薄,他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唐云歌面色淡然:“母亲,人心不足。”


    唐昌元本来拉着爱妻的手安慰,听见唐云歌的话,眼中略过一丝欣慰和自豪。


    “云歌,你做得很好。”


    “你娘身体不好,府里的事务,还要你多替你娘分担。”


    “是,父亲,女儿会打理好的。”


    就在这时,前厅那扇雕着寒梅的屏风后,传来一道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


    “侯爷治家严明,陆某佩服。”


    话音落下,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缓缓从屏风后踱步而出。


    唐云歌猛地抬头,呼吸在这一瞬间几乎停滞。


    来人身着一袭雪青色锦袍,外罩月白轻纱,腰间束着同色系带。那张脸依旧是那般清冷绝尘,仿佛高山之巅经年不化的积雪。


    只一眼,便能让人感到一股安心。


    是陆昭。


    他竟然在这里!


    唐昌元见陆昭过来前厅,脸上原本的怒容瞬间散去,换上了一副极为客气的笑容,甚至还带着几分难掩的倚重:“陆先生,让您见笑了。家门不幸,出了这等丑事。”


    陆昭微微颔首,目光淡淡扫过地上还瘫软着的孙管事,最后,他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唐云歌身上。


    四目相对。


    唐云歌正欣喜若狂地望着陆昭。


    “无妨,侯爷雷厉风行,令千金亦是……”陆昭顿了顿,眸底极快地划过一丝幽暗的光:“聪慧果决,颇有侯爷遗风。”


    唐昌元哈哈一笑,显然对这句夸奖十分受用。


    他连忙招手道:“云歌,快过来见过陆先生。”


    “陆先生。”云歌衽敛一礼。


    “这位陆昭陆先生,可是为父费了好大力气才请来的高人。你别看他年纪轻轻,可是博古通今,见识非凡。前些日子的流民案和漕运案,都是他找到的线索。”


    “从今日起,陆先生便是我们靖安侯府的幕僚,以后府里的大小事务,除了问我和你母亲,也要多向陆先生请教。”


    唐云歌差点压不住心头的狂喜与激动。


    她原本已经认命,以为陆昭像书中一般,已经成了永宁侯的座上宾。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成了侯府幕僚,还入住了靖安侯府!


    这条大腿,她是真真切切地抱稳了!


    有了他坐镇,别说是区区一个裕王府,就算是天塌下来,靖安侯府也有救了!


    崔氏看出她面上的喜色,笑道:“云歌,见到陆先生这般高兴?”


    唐云歌瞥了陆昭一眼,深吸一口气,提裙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清脆婉转:“云歌见过陆先生。先生能来,是我们侯府之幸。”


    陆昭看着她低垂的眉眼,那截雪白的脖颈在衣领间若隐若现,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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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了梦中她在他怀里仰头承受时的模样。


    他指尖微动,忍住想要伸手的冲动,声音却比平日里低沉了几分:“唐姑娘客气,陆某不敢当。”


    “既然是一家人了,就不必拘礼,”唐昌元心情大好,拍了拍唐云歌的肩膀。


    “云歌,陆先生喜静,我让人将西边的‘听竹轩’收拾出来给先生住。你心思细,回头去看看缺什么少什么,务必安排妥帖,不可怠慢了先生。”


    “是,父亲放心。”


    陆昭看着她那毫不掩饰的开心模样,眉眼也跟着弯了弯。


    她对自己入府这件事,竟是这般欢喜。


    当天,唐云歌便亲自带着丫鬟,将听竹轩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被褥要用最软的云锦,茶叶要用明前的龙井,就连熏香,她也特意选了陆昭身上那股淡淡的冷松香。


    陆昭站在回廊下,看着那个在屋里忙前忙后的身影。


    她指挥着下人摆放花瓶,调整屏风的位置,甚至还亲自试了软榻的厚度。


    “先生,您看这样可还满意?”


    唐云歌忙完一切,额头上沁出了一层薄汗,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他,眼里亮晶晶的,像是等待夸奖的孩子。


    陆昭走进去,环视一周。


    这里的一切,竟都极其合他的心意。


    仿佛她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的喜好。


    “多谢唐姑娘费心,在下十分满意。”


    唐云歌笑得更灿烂了:“先生满意就好,先生先在这里住下,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就好。”


    陆昭看着她的笑靥,喉结微微滚动,克制住心底的悸动,沉声说:“今日唐姑娘定然是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那云歌告退。”


    唐云歌行礼退下。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听竹轩门外,陆昭才收回视线。


    他走到桌案前,拿起那只她刚刚亲手摆放的青瓷茶盏,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似乎在回味什么。


    *


    日子一旦安稳下来,便过得飞快。


    转眼入了深秋,京城的风带上了萧瑟的寒意。院子里的梧桐叶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作响。


    自陆昭住进听竹轩后,靖安侯府仿佛有了主心骨。


    虽然他平日里深居简出,但他出的几个计策,不仅帮唐昌元避开了朝堂上的几次暗箭,甚至还顺藤摸瓜,剪除了裕王府在京中的几个暗桩。


    唐昌元对他更加敬重。


    而唐云歌对这位先生更是殷勤备至。


    这日午后,天色阴沉,寒风卷着枯叶在空中打转。


    唐云歌带着刚做好的点心去听竹轩,刚走到书房门口,就见窗户半开着,陆昭正坐在案前看书。


    他似乎极其不怕冷,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青衫,连件披风都未系。


    冷风顺着窗户灌进去,吹得他衣袖翻飞。


    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轻咳。


    唐云歌皱了皱眉。


    可这人平日里总是一副铜墙铁壁的样子,仿佛不知道冷热疼痛。


    “秋月,”唐云歌停下脚步,转身吩咐道,“去库房把前些日子那匹墨狐皮拿来,再去叫个裁缝。”


    “小姐,您要做什么?”秋月不解道。


    “做衣服,”唐云歌目光落在那个单薄的身影上,“有些人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但我还得指望他长命百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