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歌能听到,四周的抽气声更明显了。


    她看着眼前的桂花,众目睽睽之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抬头看一眼凤座上的皇后娘娘,此时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心里暗暗叫苦:若是不接,便是拂了国公府的面子,更是坐实了她不知好歹的罪名。


    犹豫再三,她还是硬着头皮接过,尽量让自己笑得客气礼貌:“多谢小公爷雅量。”


    裴怀卿见她收下,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唐姑娘不必客气。”


    这下,宁嘉岚的脸色彻底黑了。


    “世子爷,您怎能替这等行事乖张之人说话?”宁嘉岚忍不住大声说道。


    裴怀卿淡淡地扫了宁嘉岚一眼,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疏离:“嘉岚县主,当日之事,我与唐姑娘是当事人,孰是孰非,我们心中自有定论。此事已了,便不必再提,免得坏了娘娘的雅兴。”


    他三言两语,便将宁嘉岚彻底排除在“当事人”之外,暗示她多管闲事。


    皇后娘娘此刻终于满意地笑了,她抬手拍了拍唐云歌的手背:“看看,世子爷多有气度。你若是有裴世子一半懂事,本宫也就不必替你操心了。”


    宁嘉岚憋屈得几乎要哭出来,这话皇后娘娘看似对唐云歌说,其实处处在暗示她自己。


    她满肚怨愤,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唐云歌坐回自己的席位,只觉周围人的目光更加炽热。名门闺秀、世家公子纷纷前来同她进酒,她也礼貌地一一回敬。


    宴席散去,日影西斜。


    唐云歌捧着那枝桂花,只觉得手心里像是攥了个烫手山芋。


    她只想赶紧离宫,离这是非之地远一些。


    刚出宫门,一道清朗的声音唤住了她。


    “唐姑娘,请留步。”


    唐云歌脊背一僵。


    她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端庄大方又不失礼数的笑颜:“裴世子还有何指教?”


    裴怀卿快步走来朗声道:“这几日正赏秋好时节,莫愁湖景色动人,怀卿备了一艘画舫,不知今日是否有幸邀姑娘一同泛舟湖上?”


    唐云歌心里一沉。


    裴怀卿这是在对自己示好吗?


    看着他君子端方的模样,唐云歌心绪荡漾开来。


    裴怀卿才貌俱佳,品行高洁,不愧是京中贵女们的如意郎君。


    书中关于裴怀卿的笔墨并不多,只知道他为官清正廉明,在陆昭登基之后,成了朝廷的肱骨大臣,也是陆昭的心腹之一。


    连她都忍不住有一丝心动。


    只是,唐云歌心中记挂着书中唐家的结局,离唐父出事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实在没有心情谈论风花雪月。


    “世子盛情,云歌心领了。”唐云歌微微欠身,语气婉转却坚决。


    “只是今日入宫已久,家中母亲怕是等急了,还望世子见谅。”


    裴怀卿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却也没有勉强,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既如此,怀卿不敢强求。改日若是姑娘有了兴致,怀卿定当奉陪。”


    唐云歌松了口气,如蒙大赦般上了车。


    *


    次日,天光正好,靖安侯府的书房里静得只能听到笔墨摩挲之声。


    唐云歌正埋首于一叠厚厚的账簿中,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眉头微蹙。


    侯府的账目看似规整,细究之下却藏着几分模糊不清的疏漏,想来是府中下人钻了空子。


    唐云歌正仔细查阅,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娇俏的嗓音,带着几分戏谑。


    “云歌,今日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竟能在书房寻着你的踪影。”


    唐云歌抬头,就看到柳文清身着一袭粉白襦裙,未等下人通报,便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自从退亲后,她脸上明媚的笑容又多了起来,唐云歌见了,心中也跟着欣慰。


    她搁下笔,起身自然地挽住柳文清的胳膊,眼底带着几分笑意:“什么风把我们柳二姑娘吹来了?”


    柳文清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就你嘴贫,没个正形。”


    说着,她拉着唐云歌往窗边走:“今日莫愁湖上有灯会,听说比往年热闹十倍,沿街还有不少新奇的小玩意儿,我们一同去看看?”


    唐云歌目光扫过桌上的账簿,心中本想推辞。


    她才理出些头绪,想趁热打铁查个明白。


    可转头见柳文清满眼期待,她刚从退亲的糟心事中脱身,想必是想借灯会散心,拒绝的话便咽了下去。


    她轻轻拍了拍柳文清的手,笑道:“今日便陪你走一趟,柳二姑娘最重要了!”


    “太好了!”柳文清喜不自胜,拉着她便往外走。


    两人乘马车来到莫愁湖畔,刚下马车,唐云歌便瞧见湖边柳树下立着一道身影。


    那人身着青绿色锦袍,腰束玉带,不是别人,正是裴怀卿。


    他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姿态潇洒又不失高贵,见她们过来,眼底瞬间漾起温润的笑意,快步迎了上来。


    唐云歌心头咯噔一下,转头看向柳文清。


    这哪里是来逛灯会,分明是被卖了!


    柳文清被她看得有些心虚,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云歌,裴世子哀求了我许久,说只想好好跟你赔个罪,弥补这几日你因为他落水受的白眼。”


    “我瞧他是真心实意的,更何况,你也该为自己的姻缘打算打算了,他这般人品家世,哪里寻去?”


    唐云歌听得郁闷,望着好友真诚的眼睛却又无可奈何。


    事已至此,总不能当场翻脸。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无奈,转头对着裴怀卿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裴怀卿嘴角的笑意愈盛:“两位姑娘,我已备好了画舫,今日湖上风暖,正好赏景。”


    柳文清连忙接话:“多谢裴世子,云歌,我们快上船吧,我听说这画舫上的点心极好。”


    说着,便推着唐云歌往湖边的画舫走去。


    唐云歌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这是妥妥掉进了柳文清和裴怀卿联手挖的坑里。


    莫愁湖上波光粼粼,湖水的清冽和岸边桂花的甜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唐云歌坐在船头,看着对面笑意盈盈,慢条斯理剥着橘子的裴怀卿,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果不其然,柳文清上了船没多久,便捂着肚子皱起眉头,一脸歉意地说:“哎呀,许是方才路上吃了凉东西,肚子疼得厉害,我去船舱里歇会儿,你们先聊着。”


    说罢,不等唐云歌开口,便急匆匆地躲进了船舱。


    船头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唐云歌略带尴尬地朝着裴怀卿笑笑。


    裴怀卿神色自若,将剥得干干净净、不见半点白丝的橘瓣放进一只白玉碟中,轻轻推到唐云歌面前。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做着这般细致的伺候活儿,竟不显半分刻意,反而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优雅。


    “这橘子是贡品,甘甜无渣,姑娘尝尝。”


    唐云歌拿起一瓣放进嘴里,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弥漫开来,确实是难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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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品。


    “多谢世子款待。”她语气客气,带着几分疏离。


    “甜吗?”裴怀卿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脸上,眼底的温柔如同一汪湖水。


    “嗯,很甜。”唐云歌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裴怀卿看着她略显局促的模样,眼底笑意更甚。


    他接着缓缓开口道:“从前远远见过唐姑娘几次,只觉得姑娘明艳动人,张扬肆意。如今相处下来,才发觉传言误人太深。”


    唐云歌在心底暗暗吐槽:传言可没误人,原主可不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


    她放下手中的橘瓣,道:“经一事,长一智,从前的荒唐行为,如今想来只觉可笑。”


    她知道自己在书中的结局,张扬只会招来祸患,不如趁现在多结善缘,也许将来能救自己一命。


    “荒唐事?”裴怀卿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深意,眸光微动,“姑娘是指那日将我推下水之事?”


    “是,是啊。那日酒后失德,让世子您受了委屈,至今想来,仍觉愧疚。”


    裴怀卿却笑了:“那看来,我这一落水,倒是落得值了。”


    唐云歌尴尬地笑笑。


    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望着远处岸边的游人,只盼着柳文清能快点出来。


    殊不知,这一幕落在远处听月楼的陆昭眼中,却是另一番光景。


    临湖的听月楼,二楼雅间内,窗扇大开,正对着湖心的画舫。


    陆昭静坐在窗边,手中捏着一只瓷杯,杯中茶水早已凉透,他却浑然未觉。


    今日他穿着一身墨色常服,更衬得他面容冷峻,气质沉郁,仿佛与这满室的阳光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穿过湖面弥漫的淡淡水汽,精准地锁定在那艘画舫上。


    纵使隔着遥遥距离,他依旧能看清那个少女娇俏的侧脸,以及她对面那个笑意温润、刻意献殷勤的裴怀卿。


    陆昭的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指尖微微用力,杯壁上已浮现出细密的裂痕。


    青松站在一旁,感受着自家先生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大气都不敢出。


    他小心翼翼地躬身汇报:“先生,漕运案的关键,属下已查到些线索。”


    “好。”陆昭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里听不出半分喜怒。


    青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画舫上,裴怀卿不知说了些什么,唐云歌侧耳倾听。


    那画面,才子佳人,相映成趣。


    “咔嚓”一声脆响,打破了雅间的寂静。


    青松惊恐地回头,只见陆昭手中的薄胎瓷杯已然碎裂,茶水顺着他的手指流下,滴落在紫檀木桌面上,混着几缕殷红的血丝。


    “先生!您的手!”青松大惊失色,连忙转身想去取药箱。


    陆昭却浑然未觉指尖的疼痛,目光依旧盯着那艘渐渐远去的画舫。


    他想起那些荒唐的梦境,梦中少女在自己怀中婉转,那般依赖,那般温顺。


    他虽然看不清少女的脸,但他几乎就能确定那人就是唐云歌。


    而此刻,她正对着别的男人展颜微笑。


    他试图克制自己的嫉妒,可心中的情绪疯狂啃噬着他的理智。


    “先生,要不要属下帮您包扎。”青松试探着开口。


    “不必。”他松开手,任由碎裂的瓷片坠落于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自嘲。


    他不过是个背负着血海深仇、在黑暗中独行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觊觎那抹明媚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