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乔领着谢清辞回到自己那间十几平米的出租屋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问题。


    屋里就一张单人床，她平时睡觉都得蜷着腿，别说再加一个人了。谢清辞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堆满杂物的角落、掉漆的衣柜和那张挤在窗边的小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那个……师尊，你先坐。”纪乔手忙脚乱地把沙发上的衣服扒拉到椅子上，露出一小块能坐人的地方，“这屋子是小了点，我明天就去买张折叠床！”


    谢清辞没坐，走到床边打量着那床印着卡通图案的被子，又看了看天花板上转得慢悠悠的小风扇，淡淡道：“无妨。”


    他抬手在房间里虚虚一划，指尖灵力微动，墙角那堆皱巴巴的快递盒突然自己码成了整齐的一摞，桌上的泡面桶飘到垃圾桶里，连歪歪扭扭的窗帘都自动拉得笔直。


    纪乔看得目瞪口呆：“师尊，你这是……”


    “略作整理。”谢清辞收回手，目光落在窗台上那盆快枯萎的绿萝上，指尖弹出一点绿光。原本蔫头耷脑的叶子瞬间舒展开，冒出几片嫩绿的新芽。


    他转身看向纪乔：“床你睡，我守夜即可。”


    “那怎么行！”纪乔连忙摆手，“你是我师尊，哪有让你守夜的道理？要不……我睡沙发？”她看了眼那张窄得像板凳的沙发，自己都觉得挤。


    谢清辞却已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向外面的万家灯火：“修仙者无需久眠，打坐即可。”


    话音刚落，他竟直接在地板上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开始调息。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白衣泛着柔和的光晕，明明是在逼仄的出租屋里，却像坐在云端修炼一般，自带一股清绝的气场。


    纪乔看着他安静的侧脸，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她轻手轻脚地抱来自己的薄被，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仙人。


    “师尊，晚安。”她小声说。


    谢清辞的睫毛颤了颤，没睁眼，却轻轻“嗯”了一声。


    那一晚，纪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不踏实。她悄悄掀开窗帘一角，看到谢清辞依旧保持着打坐的姿势，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连呼吸都均匀得像时钟。


    窗外的车鸣声、邻居的说话声，好像都被隔绝在一层无形的屏障外，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纪乔忽然觉得，这狭小的出租屋，因为有了这个人，好像也没那么糟糕了。


    ＊


    地铁口的风卷着热浪，纪乔正低头给谢清辞解释自动售票机的用法，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娇嗲声。


    “哟，这不是纪乔吗？”


    林薇薇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站在面前，目光像探照灯似的在谢清辞身上扫来扫去。她今天穿的香槟色连衣裙是男友刚送的新款，手里的爱马仕包特意没摘防尘袋，可此刻，这些精心堆砌的优越感在眼前这张惊为天人的脸面前，突然变得像廉价饰品。


    心脏莫名一紧，林薇薇压下那点不舒服，扯出笑容：“这位是……你的朋友？看着面生得很啊。”


    谢清辞的目光淡淡扫过她，没说话。那眼神算不上冷，却带着种天然的疏离，仿佛在看一棵不会说话的草木。


    “嗯，我一个远房亲戚，刚从老家来。”纪乔含糊地应着，悄悄捏了捏谢清辞的袖子，示意他别乱说话。


    她可不想被林薇薇当成神经病，跟个古装打扮的人喊“师尊”，传出去能被全公司笑半年。


    “老家来的？”林薇薇眼睛亮了，语气里的轻视藏都藏不住，“看着气质挺特别的，是做什么工作的呀？”她故意把“工作”两个字咬得很重，仿佛笃定谢清辞拿不出什么体面头衔。


    可话刚说完，她就后悔了。谢清辞虽然穿着古装，那身气度却绝非普通人能有，尤其是那双眼睛，沉静得像深潭，看得她莫名发慌。更让她窝火的是，纪乔这死胖子凭什么能认识这种级别的帅哥？


    “还没找工作呢，先逛逛熟悉下环境。”纪乔不想跟她多掰扯，冲谢清辞使了个眼色就要走。


    “别急着走啊。”林薇薇却上前一步拦住，语气突然热络起来，冲谢清辞笑出标准的八颗牙，“帅哥看着气质这么好，要不要考虑来我男朋友公司？他那边正好缺个形象顾问，月薪随便开，还包吃住呢。”


    这话明着是递橄榄枝，实则是说给纪乔听的。


    你看，再帅的人到了我这里，也得看我男朋友的脸色。


    谢清辞眉峰微蹙，显然没听懂这绕来绕去的话，只觉得这女人聒噪得很。他指尖微动，林薇薇手里的防尘袋突然松开，爱马仕包“啪”地掉在地上，沾了块明显的灰渍。


    “呀！”林薇薇尖叫着去捡，心疼得脸都白了，“这包我才背第一天！”


    她猛地抬头瞪向纪乔，眼神像淬了毒：“是不是你碰我了？纪乔你什么意思！见不得我有好东西是吧？”


    “我没碰你。”纪乔皱紧眉，“是你自己没拿稳。”


    “我看你就是嫉妒！”林薇薇越想越气，凭什么纪乔这种扔人堆里都找不着的货色，能站在这么帅的男人身边？她指着谢清辞，声音拔高了八度，“他跟你在一起简直是浪费！帅哥你听我说，纪乔在公司就是个打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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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月薪三千还天天被老板骂，你跟着她能有什么前途……”


    话没说完，手腕突然一麻，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指着人的手不由自主地收了回去。林薇薇又惊又怒，却看见谢清辞依旧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没变过。


    “这位小姐，”谢清辞终于开口，声音清冽如冰泉，“背后议人长短，非君子所为。”


    他没说重话，可那语气里的威仪却让林薇薇瞬间哑火。周围已经有人朝这边看，指指点点的目光让她脸上火辣辣的。


    纪乔心里又解气又有点慌，带着谢清辞快步走进地铁站：“快走快走，别跟她一般见识。”


    进了车厢，她才松了口气，偷偷看谢清辞的脸色：“刚才那事……谢谢你啊。”


    谢清辞淡淡瞥她一眼：“此女心胸狭隘，目光短浅，不必放在心上。”


    纪乔忍不住笑了。确实，跟林薇薇置气纯属浪费时间。她掏出手机想查下一站的出口，屏幕亮起来的瞬间，正好映出谢清辞的侧脸。地铁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流动，美得像幅会动的画。


    旁边两个小姑娘正偷偷拍照，压低声音议论：“天呐这颜值，比顶流明星还能打吧？”“他身边那女生是谁啊，看着好普通……”


    纪乔听见了，却没像以前那样觉得自卑。她抬头看了看谢清辞，突然觉得，能被这样的人护着，普通点又怎么了？


    手机突然震动，是母亲发来的微信，又是催她去相亲的。纪乔叹了口气，正想回复，谢清辞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微蹙：“又是逼迫你见陌生人？”


    “我妈就这样，总觉得我嫁不出去。”纪乔无奈地耸耸肩。


    谢清辞沉默片刻，突然道：“若不愿去，便不去。有我在，无人能强迫你。”


    地铁哐当驶过隧道，纪乔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看着谢清辞沉静的侧脸，突然觉得，有这句话，好像真的没什么好怕的了。


    纪乔把手机塞回兜里，指尖还残留着屏幕的余温。地铁隧道里的风裹着股金属味，吹得她额前碎发飘起来，她偏头看谢清辞，他正望着窗外漆黑的隧道，侧脸在站台灯光扫过时亮了又暗，像块浸在水里的冷玉。


    莫名其妙穿越，拜了个超级无敌美貌的师尊，又莫名奇妙跟师尊一起穿回来。


    这问题在她喉咙里卡了快一路。从青云宗大殿上他说要收徒时起，到此刻两人肩膀挨着肩膀挤在人群里，她总觉得这事儿像天上掉馅饼，砸得她到现在还发懵。


    “师尊，”她吸了口气，声音压得低低的，“你当初……为啥要收我为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