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斯这话让韩焰瞬间回了神。


    他急忙走到小羊身旁蹲下，人生第一次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声音都有些找不着调：“那……那怎么办啊？”


    韩焰本来和亚当斯睡觉睡到一半，窗户外一声凄厉的惨叫直接把他们从睡梦中惊醒。


    韩焰的反应比亚当斯慢一拍，他还坐在床上发愣以为自己在做梦时，身旁人已经翻身下床迅速说了句“我去看看”，随即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


    大脑宕机的韩焰这才缓缓意识到刚才那声可能是奥罗拉发出来的。


    随着奥罗拉产期的将近，亚当斯不放心便在别墅旁给它打了个窝，这样真有什么事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发觉。


    韩焰一想到亚当斯前几天担心小羊的模样，着急忙慌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下楼时拖鞋踩掉了一只都没发现。


    等他看到自己猜想成真的场景时，心跳都快停止了。


    亚当斯检查了下小羊的情况，沉声道：“我们得帮他接生，我去准备东西，你先看一下奥罗拉。”


    “啊？”


    韩焰望着亚当斯匆忙离去的背影，蹲在原地不知所措。


    看着在地上四肢乱蹬的小羊，他伸手抚摸着它的脑袋，放轻了声音哄道：“奥罗拉不怕啊，你爸一会儿就回来了，很快就不疼了，乖啊。”


    小羊似是察觉到了熟悉的气味，顺着气味来源凑过去，湿润的鼻尖轻蹭了一下韩焰的掌心。


    韩焰的睫毛微颤，眉眼愈发软和。


    “奥罗拉乖，不会有事的。你爸爸这么疼你，肯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亚当斯提着工具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月光从韩焰的头顶倾泻而下，将他笼罩在层朦胧的银纱中，墨色瞳孔映照着星星光点，温柔得好似月下缓缓流淌而过的溪流。


    他走过去蹲下身子，一边从工具箱里翻出消毒溶液，一边询问：“韩焰，我来按着奥罗拉的四肢，你来帮它接生可以吗？”


    “什么？”


    韩焰手下一顿，猛得抬头看向亚当斯，见对方神色严肃，看不出一点玩笑的意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我怎么接生啊？我又没经验，没碰上过这种情况啊？”


    “你的手腕和胳膊比我细，更容易伸进产道，也不会让奥罗拉太痛苦。”


    “如果你觉得接受不了的话，你按着奥罗拉，我来接生。”


    亚当斯语速极快，眸色冷静，但额头沁出的一层汗却是象征着他此时并不怎么从容的内心。


    韩焰纠结地看了眼还在撒娇般蹭着自己手心的小羊，眼睛一闭，心一横。


    得，豁出去了！


    “行，那我来接生吧。我该怎么做？”


    亚当斯拉住他的胳膊，将消毒溶液淋到他的手和小臂上，消毒完毕后又掏出了副消毒手套给他戴上。


    “现在我会让奥罗拉侧卧并按住它的四肢，等下你就把手伸进产道，摸到肚子里的胎儿把它抱出来就可以了。”


    亚当斯边说着边给奥罗拉翻了个身，随后双手禁锢住了它的前后蹄。


    韩焰面对不停收缩的产道口，吞咽了口口水，皱着一张俊脸，双手朝里探去。


    小羊的叫声突然变得高昂，四肢激烈地乱蹬，腹部抽搐个不停。


    亚当斯只得加大力道按住了它。


    此时的韩焰真的很想尖叫，半个小臂近乎埋了进去，肌肤上黏腻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羊的啼叫跃动在他的鼓膜上嗡嗡作响，他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往深处摸索，很快指尖就触碰到了一个圆滚滚、软乎乎的物体。


    “亚当斯，我……我好像摸到了！”


    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似的，抖嗦个不停。


    “我之前摸过奥罗拉的肚子，里面应该只有一只。你把它抱出来就结束了。”


    韩焰咬紧牙关，双手抱住那团东西，对抗着产道内的阻力，使劲儿往外扯。


    钻心的疼痛让小羊本能地张嘴咬上了亚当斯的手臂。


    亚当斯眉头皱都没皱一下，低声安慰：“奥罗拉，马上就结束了，坚强点，没事的。”


    韩焰将浑身沾满血迹的小羊崽，从产道里完整抱出来的那一刻，双腿蓦得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的双手克制不住地颤抖，睡衣湿漉漉地贴在后背，风一吹过透着丝丝凉意。


    心脏“咚咚咚”得跳动不停，碎发凌乱地贴在额前。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啧，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狼狈过。


    亚当斯见小羊崽平安降生，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松开钳制住小羊的手，挠了挠小羊的下巴，夸了句：“奥罗拉，你很棒。”


    小羊虚弱地叫唤一声，像是在回应着这份夸奖。


    亚当斯将掉落的胎盘递到小羊嘴边，见它还有力气自主进食，就知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趁着小羊进食的间隙，他这才有功夫走到傻愣住的韩焰身边跪下，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额角。


    “谢谢你，韩焰，你做得很好。”


    韩焰闻言顿时失了力道，瘫坐在亚当斯怀里，后背靠着他的胸膛，脑袋后仰搭在他的肩上，疲惫地扯起唇角笑了一下。


    “刚真的是吓死我了，我心脏都快爆炸了。”


    亚当斯从身后搂住他的腰，又亲了下他的脸颊。


    “辛苦了。”


    韩焰垂眼望向自己怀里抱着的小羊崽，小羊崽尚未睁眼，蜷缩成一团，瘦小的身躯轻微地起伏着。


    “它真的好小啊。”


    小羊崽跟刚出生的小婴儿差不多大，抱在怀里柔软得像是没有骨头。


    这种感觉让他在感到新奇的同时，又不得不在心中感慨生命的奇妙。


    他至今都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亲手接生了个小生命。


    小羊崽微弱的心跳隔着单薄的睡衣传来，一下又一下，他的心头顿时一片柔软。


    亚当斯抬手摸了摸小羊崽的脑袋。


    “韩焰，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我给它起吗？你确定？”


    韩焰偏头看向凝视着自己的亚当斯，对方的眸底染上了肯定的笑意。


    “嗯，它是你接生出来的，你也能算是它的父亲。”


    韩焰听到这似曾相识的话语，不禁挑眉哼笑了声。


    “这可是你说的啊，要是我起的名字不好听可别怪我。”


    亚当斯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挠了挠小羊崽的下巴。


    “不会的，你起什么都会适合它的。”


    韩焰抬头望了望天上皎洁的明月，又低头看向覆着层白色绒毛的小羊，琢磨了片刻开口：“既然它是月光下出生的，那就叫Luna吧。”


    “大名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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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a，小名Lta，小月亮怎么样？”


    韩焰扭头想要征询亚当斯的意见，结果唇角被很轻地啄了一下。


    “很好听，很适合它。”


    亚当斯让韩焰回屋里洗澡换身衣服，自己则是负责将奥罗拉和露内塔的羊窝打扫干净，铺上舒适的干草。


    他用沾了水的毛巾将两只羊擦拭干净，一齐放进了羊窝。


    韩焰洗完澡出来始终放不下心两只小羊，顶着一头还在向下淌水的湿发，出门去了羊窝查看情况。


    他站在羊窝门口，看着刚出生的露内塔窝在奥罗拉的怀里喝奶，而奥罗拉正在舔舐着它的毛发，整只羊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亚当斯听到动静回头，视线触及到他滴水的发梢微微蹙了下眉。


    “怎么不擦干头发就出来了？”


    “我这不是不放心嘛。它们现在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嗯，露内塔很健康，奥罗拉也恢复得不错。但我今晚可能会守在这儿，以防有什么意外。”


    韩焰的目光落到亚当斯胳膊上的伤口，那处的血已经凝固成了深褐色。


    对方身上的衣服也沾满了各种污渍，看起来惨不忍睹，不由在心底轻啧了一声。


    “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胳膊上的伤口也记得处理一下。这里我帮你看着。”


    亚当斯愣了愣，刚想开口拒绝就被人掐住下巴晃了晃。


    “不准拒绝。我可是露内塔它爸，我照顾自己女儿天经地义。”


    韩焰顿了顿，想起亚当斯对于中文成语都不太熟悉，不得已又补充了句：“It’s simply natural，懂了吗？”


    亚当斯点点头，见韩焰态度坚决，只好抿了下唇，转身回了别墅。


    谁料几分钟后，他又去而复返，双手的污渍已经洗净，手上拿了条干毛巾。


    他快步走到韩焰跟前，将毛巾盖到对方头顶，替对方擦拭起了头发。


    “头发要擦干，不然容易头疼。”


    韩焰的鼻尖萦绕着亚当斯衣服上传来的血腥味，不怎么难闻，心跳反而因为这股铁锈味莫名错了一拍。


    他撩起眼皮望向亚当斯专注的脸庞，眸底似乎隐隐有着某种情绪在波动。


    他捏住亚当斯的下巴，闭眼仰头吻了上去。


    “行了，你去洗澡吧，头发干得差不多了。”


    他后撤一步，扬眉轻拍了下对方的脸颊。


    送走亚当斯后，韩焰搬了个小马扎坐在羊窝门口，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手心托着下巴，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只羊依偎在一起的画面，翘了下唇角。


    他掏出手机拍了一张，随即同步上传了ig和微信朋友圈，并配文：【Bub（小羊emoji）】（小家伙）


    亚当斯很快便带着一身水汽回来，手上还拿了两个三明治，将其中一个递给韩焰。


    “我刚做的，想着你忙到现在应该饿了。”


    本来还不怎么饿，这会儿看到三明治突然就有点饿了。


    韩焰接过咬了一口，亚当斯拖了个小马扎在他身旁坐下，和他肩并着肩。


    他歪头靠在亚当斯肩上，对方身上沐浴乳的香气钻入鼻腔，挺好闻的。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指腹摩挲着亚当斯胳膊上的纱布，凑过去亲了一下对方的脸颊。


    “亚当斯，下个月我就要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