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焰握着亚当斯的手顿了顿，盯着他看了半晌，眉峰微扬，像往常那样轻佻地回了句：“谢谢，这不是事实吗？”


    说完他便转头将全部注意力全部放在球上，压低身子轻声道：“看到那颗单色黄球了吗？这个角度只要撞击母球的中心就肯定能进。”


    他握住亚当斯的手微微往后带动杆子，杆头击向母球的瞬间他就知道，这一下偏了。


    母球和单色黄球本来位于一条直线上，单色黄球紧贴着卓沿，后方就是球洞。


    如此容易进洞的一个位置，韩焰却意外地失手了。


    母球擦过单色黄球的边缘，触碰到了对面卓沿，随即立刻反弹到了台球桌的正中央。


    韩焰凝视着在经历了旋转滚动，最终停住的母球，眸色暗了暗。


    “可惜了，我第一次教人打球，倒是和自个儿打球不太一样。”韩焰故作轻松地给自己找补。


    亚当斯无暇顾及球进没进，在听到“第一次”三个字后，眼底就猛得簇起了亮光。


    韩焰微不可闻地轻啧一声，背过身子捏了捏眉心。


    亚当斯学得很快，没多久就打得有模有样了。


    韩焰双手环胸靠着沙发扶手，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对方纹理分明的肌肉。


    短袖在他身上还是有点小了，随着胳膊抬起的动作，袖子管顿时绷紧，衬得肌肉愈发蓬勃精壮。


    啧，哪里都好，就是太纯了点儿。


    打完台球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俩人午饭吃得晚因此都不太饿。


    台球厅的楼上是座电玩城，还未踏入强烈的声浪便从里头传来，机械发出的特效音混合着人群的嘈杂，惹得亚当斯不由看了好几眼。


    “想玩？”


    韩焰第一次从亚当斯眼里看出了蠢蠢欲动，这个年纪的男生还处于爱玩的年纪，游戏城对于年轻男生来说确实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有点好奇，以前没有看到过。”


    老天，亚当斯真的和他活在同一个时代吗？


    不用社媒、没有朋友，仿佛与世隔绝，活得像个在深山老林里独居的老人。


    韩焰拉着亚当斯的胳膊往里走去，挑了下眉。


    “以前没看到过，今天不是看到了？走，哥哥带你开开眼界！”


    游戏币叮铃当啷地从机器吐出，韩焰端起沉甸甸的小筐放进亚当斯手里。


    “喏，尽管玩，不够了还有，我请客。”


    韩焰拍拍胸脯，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亚当斯抿了抿唇，道了声谢。


    韩焰掐住他的下巴晃了晃。


    “这有啥好谢的？咱俩谁跟谁啊？”


    亚当斯碧绿色的眸子顷刻间染上了笑意，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此时估计已经欢快地摇起来了。


    嗯，挺可爱的。


    “投篮机玩不玩？这个简单，你别告诉我你连篮球都没打过。”


    韩焰捡起地上不知被谁遗落忘了丢回机器的篮球，向上抛了抛，指尖抵住篮球，篮球便在他的指尖旋转了起来。


    “没打过，但有看过别人打。”


    亚当斯上学的时候经常看到其他男生聚在一起打篮球。


    没人邀请他，他也不是会凑上去主动加入的性格，因此长这么大竟是一次篮球都没碰过。


    韩焰顿时说不出话了，莫名觉得这样的亚当斯挺招人疼的。


    他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随手将篮球丢回机器，往亚当斯面前的投篮机投了币，拍下开始按钮的同时，垫脚揉了把对方的脑袋。


    “今天先玩投篮机找找手感，回头哥陪你打篮球。”


    亚当斯闻言怔忪片刻，缓缓抬手覆在自己的头顶，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韩焰的体温。


    “发什么愣呢？游戏都开始了。”


    韩焰扬扬下巴，往自己面前的投篮机投完币，按下开始，勾唇冲亚当斯眨了眨眼睛。


    “一会儿可别输太惨哭鼻子了，cutie。”


    随着闸门开启，几颗篮球齐齐滚落。


    韩焰抓起一颗篮球，抬高手臂，托着篮球举过头顶，手腕下压，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进了球网。


    与此同时，机器上红色的分数由零变成了二。


    韩焰睨了眼还在傻乎乎瞧着自己的亚当斯，好笑地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回神了。”


    亚当斯这才注意到自己这台机器的倒计时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抿唇抓起篮球，学着韩焰的样子投篮，篮球砸在篮筐上被弹了出来。


    “手太高了，低一点。”


    “手腕用点儿力。”


    “对，就是这样，投吧。”


    在经历了数次失败后，篮球终于贴着球框里侧落进球网。


    球网向上翻起又柔顺地垂下，轻轻晃动着。


    “Good job。”


    亚当斯谦逊道：“谢谢，是你教得好。”


    韩焰见他如此乖巧，顿时心痒难耐，没忍住抬手揉乱了他的头发。


    嗯，手感不错，比班尼还要好上点儿。


    亚当斯任由韩焰对自己的头发胡作非为，见对方好心情地弯起了眼角，不自觉地也跟着弯了弯。


    之后亚当斯逐渐找到了手感，命中率开始节节攀升。


    韩焰一边投着篮，一边分出了点心思留意着他那边的情况。


    眼看对方的分数快要赶上来了，瞬间被激起了胜负欲。


    篮球进筐时的电子音效接连不断地响起，屏幕上的分数在疯狂跳动。


    随着最后一球落下，倒计时归零，闸门重新合起将篮球隔绝在了机器里。


    韩焰撩起头发，看了眼亚当斯的分数，比他差了点儿，但在新手里算不错的了。


    不过刚才那局两人其实都没发挥出原本的实力。


    亚当斯浪费了大半时间看着他发呆和学习投篮，而他也花费了大半时间去教亚当斯投篮和蹂躏对方的头发。


    “再来一局？”


    亚当斯的胸膛轻微起伏着，应了声“好”。


    两人由原来说好的一局，变成了三局两胜，最后一局结束时两人的额头都沁出了一层汗。


    韩焰抹了把额头，竖起了大拇指：“挺厉害啊，我好久都没这么认真过了。”


    亚当斯用手背蹭去额角的汗珠，语气真诚：“你也很厉害，比我厉害。”


    韩焰被逗笑了，拍了拍他的肩。


    “我去厕所洗把脸，东西你看着点儿啊。”


    他一推开厕所的门，就看见两个手里夹着烟的鬼佬青少年正把一个亚裔面孔的瘦小男生堵在角落。


    “我们没钱买饭了，给点儿钱呗？”


    “我没有钱……”


    男生看了眼青少年手中燃烧着的烟头，身子瑟缩了一下，用不太流利的英文回了句。


    “你在撒谎，我刚都看见了，你钱包里有很多现金。”


    其中一个鬼佬逼近男生，男生后背贴上了冰凉的瓷砖，偏长的刘海盖过眼睛遮掩住了他的神色，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收紧成拳。


    两个鬼佬对视一眼，刚打算动手，两只手便分别搭上了他们的肩膀，慵懒的声线带着澳洲口音从身后悠悠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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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就敢出来抢劫了？”


    鬼佬一回头就对上了韩焰笑眯眯的眼眸，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他挥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咒骂道：“滚开！你又算老几？这里没有你的事！”


    啧，teenager就是烦人。


    “你们老师没教过你们要懂礼貌吗？”


    “闭上你的臭嘴！去死吧，混蛋！”


    两个鬼佬抬手就要去揪韩焰的领子，韩焰稍一侧身就让他们扑了个空。


    秉持着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抓住叫嚣得最厉害的鬼佬，直接给对方来了个漂亮的过肩摔。


    这一下牵扯到了尚未完全恢复的某处，他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


    烟头掉落在地，干净的球鞋踩了上去将其碾灭。


    嗐，似乎有点儿过于欺负小孩儿了。


    韩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无聊地打了个呵欠。


    “回家找妈妈去吧，白痴。”


    两个鬼佬意识到自己碰上了硬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解决完麻烦，韩焰这才有机会打量惨兮兮地缩在小角落里的同胞，走过去问：“兄弟，你没事吧？”


    男生的个子才堪堪到他的鼻尖，一双小鹿般的圆瞳惊魂未定，磕磕绊绊地说了句：“没……没事。”


    韩焰见对方没有受伤，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走去洗手台洗了把脸。


    他关掉水龙头，一抬头就从镜子里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正盯着自己若有所思的男生。


    靠，这人怎么走路没声啊？


    “谢谢你救了我。”


    男生一脸感激，那钦佩的眼神恍若在看着什么英雄人物似的。


    “没事，路过搭把手的事。”


    “这里的teenager都很猖獗，警察也拿他们没办法。你以后要是碰到了尽量绕道走，要真被盯上了他们要什么你就给，保命要紧。”


    韩焰见男生小细胳膊小细腿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好心地提醒了几句。


    男生认真听完点点头，扬起唇角冲他笑了一下，露出了两个梨涡。


    “谢谢，我知道了。”


    “对了，我们能加个微信吗？我刚来这边没多久，对这里还不太熟悉。”


    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行啊，加呗。你叫什么？我给你备个注。”


    韩焰觉得无所谓，反正他也不觉得自己之后还会和对方有联系，不过是多了个躺在列表里互不打扰，平时点点赞的好友罢了。


    “韩珏，王玉珏。”


    呦呵，还是同姓啊。


    “挺巧啊，我也姓韩，我叫韩焰，火焰的焰。”


    韩珏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随即很快便又若无其事地在备注栏里敲下了“韩焰”二字。


    韩焰回电玩城的路上一直在琢磨着韩珏的那张脸，总觉得有点儿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儿见过。


    得，可能对方是个大众脸吧？


    韩·大众脸·珏出了洗手间，径直走进了一家餐厅。


    他推开包厢门，方才还吵吵闹闹的包厢瞬时鸦雀无声。


    “阿珏，怎么回来得这么慢？刚才韩叔打电话说打不通你电话，问我你在哪儿，我说你去了趟厕所，他让你回来后给他回个电话。”


    坐在主位旁的男生开口打破了沉默，韩珏在主位落座，腼腆地笑了笑。


    “刚走错包厢了，手机也正好没电了。”


    “我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给我爸回个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