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不及一人狂

作品:《女帝始终如一,因为是我教的

    “拿笔来!”


    这三个字在第四层楼阁内炸响,震得周员外郎耳膜生疼。


    他刚想呵斥这狂徒不懂规矩,却见顾长安根本没看桌上那方上好的端砚,而是直接从李若曦发间,再次抽出了那支“紫玉”。


    “若曦,研墨。”


    “是。”


    少女没有任何迟疑,甚至没有去看那位脸色铁青的周员外郎。


    此刻先生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河还要亮。她素手轻扬,墨锭在砚台里飞速旋转,很快便磨出了一池浓墨。


    顾长安并未在纸上落笔。


    他提着酒壶,猛灌了一口,混着辛辣的酒气,手中紫毫饱蘸浓墨,竟是直接挥向了楼阁正中的那根朱红立柱!


    “你说她写民生疾苦是发牢骚?说她不懂耕织?”


    “那是你们这群坐在暖阁里,吃着民脂民膏的瞎子,看不见这人间的血!”


    笔锋如刀,墨汁淋漓。


    顾长安一边写,一边高声吟诵,声音穿透了层层楼板,直抵楼外那风雪交加的长街。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前两句一出,平平无奇,周员外郎刚想冷笑。


    然而下一句,笔锋陡转,杀气腾腾!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最后那个“死”字,顾长安写得极大,最后一笔竖弯钩,墨汁飞溅,宛如一把镰刀,狠狠地钩住了在场所有权贵的心脏!


    轰!


    这哪里是诗?这是血书!是控诉!


    周员外郎看着那柱子上触目惊心的墨迹,整个人如遭雷击,蹬蹬蹬连退三步,一屁股跌坐在太师椅上,面色惨白,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他想反驳,想骂这不合韵律,想说这有辱斯文。


    但他张不开嘴。


    因为在这首诗面前,他刚才那些歌功颂德的“锦绣文章”,就像是涂脂抹粉的骷髅,显得如此虚伪、恶心、苍白无力。


    ……


    楼外,风雪更大了。


    但那首诗,却像是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曲江池畔。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人群中,那个衣衫单薄、冻得瑟瑟发抖的寒门诗鬼骆子舟,听到这句诗时,整个人猛地一颤。


    他死死地抓着胸口的衣襟,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这……这是谁写的?这是谁写的?!”


    骆子舟像是疯了一样,抓住身边人的胳膊,嘶哑地吼道。


    “这写的……是我们啊!这写的是我家乡那累死在田埂上的老父啊!”


    旁边,那个一直狂傲不羁、拿着秃笔在雪地乱画的张旭之,此刻也停下了笔。


    他仰头看着那灯火通明的紫云楼,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好大的胆子!好辣的笔锋!”


    张旭之把手里的劣酒往地上一摔,哈哈大笑,状若疯癫。


    “痛快!当浮一大白!这才是诗!这才是人写的诗!比起楼上那些无病呻吟的狗屁文章,这二十个字,重如泰山!”


    “是顾长安!是那个江南来的顾长安!”


    有人高喊出了名字。


    一时间,楼下数千名寒门学子、落魄文人,齐齐仰头。他们的眼中不再有嫉妒,只有一种找到了“嘴替”、找到了“脊梁”的狂热。


    “顾先生!再来一首!”


    “顾先生!骂死这帮狗官!”


    声浪如潮,排山倒海般涌向紫云楼,震得楼上的琉璃瓦都在颤抖。


    ……


    楼内,第五层。


    这里的题目是边塞。


    守关的是一位兵部的侍郎,正捻着胡须,欣赏着墙上一首王朗留下的《从军行》,诗中尽是“黄金甲”、“玉门关”的华丽辞藻。


    忽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顾长安牵着李若曦,踩着楼下的欢呼声,一步步走了上来。


    他看了一眼墙上王朗的诗,嗤笑一声。


    “满纸脂粉气,哪来的边塞风?”


    “你!”兵部侍郎大怒,“黄口小儿,你懂什么叫边塞?”


    顾长安没有理他。


    他松开李若曦的手,走到案前,抓起酒壶,又是一口烈酒入喉。


    “若曦,研墨!”


    “是!”少女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手下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顾长安提笔,这次没有写在柱子上,而是直接在那首王朗的诗作旁边,挥毫泼墨。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笔落,惊风雨。


    那兵部侍郎看着这二十八个字,原本准备好的呵斥,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也是行伍出身,也是上过战场的。


    看着那句“不教胡马度阴山”,老人的眼眶,忽然就红了。


    他颤抖着手,抚摸着那淋漓的墨迹,仿佛听到了金戈铁马,听到了边关的号角。


    “好……好诗啊……”


    老人声音哽咽,竟是忘了阻拦,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这就是……大唐的风骨啊!”


    ……


    第六层,第七层……


    顾长安就像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战神,牵着他的少女,一路向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每上一层,必有一首传世之作留下。


    每留下一首,楼下的欢呼声便高涨一分,楼内权贵们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到了第七层。


    守关的是一位久负盛名的大儒,也是王朗的座师。他看着气势汹汹而来的顾长安,冷哼一声,指着自己多年前的一首得意之作《咏梅》,傲然道:


    “年轻人,老夫不为难你。你若能改动这首诗一字,且意境不减,老夫便放你过去。”


    这是刁难,也是死局。


    改前人成名作,历来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顾长安看了一眼那首诗,笑了。


    “改一字?”


    他摇了摇头,醉眼朦胧。


    “这种充满了腐儒酸臭气的诗,改一字怎么够?”


    他提起笔,在那首诗的“独自开”三字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叉。


    然后,在旁边写下了三个字:“为谁开?”


    原本的“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那种孤芳自赏的清高,瞬间变成了一种对天下苍生、对无人赏识的英才的深沉叩问。


    一字之差(实则三字),境界全出!


    “这……”


    那大儒盯着那三个字,如遭雷击。他想反驳,却发现这三个字像是有魔力一般,将他那点可怜的清高撕得粉碎。


    “我……我输了……”


    大儒颓然坐倒,面如死灰。


    ……


    第八层。


    这里,已经是紫云楼的极高处。


    窗外,大雪纷飞,整个长安城尽收眼底。


    王朗正站在窗边,手里捏着酒杯,满脸不可置信。


    他听着楼下那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听着那些即便在八楼都能听到的“顾先生”三个字,那张原本温润如玉的脸庞,此刻已经扭曲得有些狰狞。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


    他引以为傲的家学,他苦心经营的名声,在这个醉酒的疯子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脚步声响起。


    顾长安牵着李若曦,走了上来。


    少年的步履有些踉跄,酒气冲天,衣衫不整。


    可在那双醉眼之中,却藏着俯瞰众生的冷漠与狂傲。


    “王兄。”


    顾长安停下脚步,看着脸色铁青的王朗,笑了笑。


    “怎么不走了?”


    “是走不动了?还是……在等我?”


    王朗深吸一口气,强撑着世家公子的体面,冷声道:


    “顾长安,你别得意得太早。诗词小道耳,治国平天下,靠的不是几句打油诗!”


    “是吗?”


    顾长安没有反驳,只是松开李若曦的手,摇摇晃晃地走到王朗面前。


    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王朗那张保养得极好的脸颊。


    动作轻佻,极尽羞辱。


    “王朗啊王朗。”


    顾长安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把刀,扎进了王朗的心窝。


    “你以为你输的是诗吗?”


    “不。”


    顾长安指了指楼下那沸腾的人群,又指了指自己胸口。


    “你输的是……气。”


    “你只看得到这楼里的锦绣,却看不到楼下的泥泞。”


    “你只听得到权贵的丝竹,却听不到百姓的哭声。”


    “所以……”


    顾长安退后一步,眼神变得无比怜悯。


    “你的文章,写得再花团锦簇,也不过是一堆……华丽的垃圾。”


    “你!”


    王朗气得浑身发抖,手中酒杯“啪”的一声被捏碎,鲜血直流。


    “让开。”


    顾长安不再看他,重新牵起李若曦的手。


    他的目光,投向了通往第九层的那最后一道楼梯。


    那里,灯火通明。


    那里,坐着这天下的主人。


    “若曦,累吗?”


    “不累!”


    少女的小脸红扑扑的,那是兴奋,也是激动。她紧紧抓着顾长安的手,眼中满是光。


    “先生,我们……要登顶了吗?”


    “嗯。”


    顾长安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衣冠,虽然依旧满身酒气,但那股子精气神,却如同出鞘的利剑,直冲斗牛。


    “走。”


    “带你去看看……这大唐最高的风景。”


    “顺便,给这满城的权贵……上一课!”


    喜欢女帝始终如一,因为是我教的请大家收藏:()女帝始终如一,因为是我教的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