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阴嫚送古籍,秦风夜读见心意

作品:《大秦:我的版图有点大

    秋雨淅淅沥沥敲着天工院后园的芭蕉叶时,秦风的书房还亮着灯。


    案头堆着大比后待批的匠人晋升文书,墨迹在羊角灯下泛着湿润的光。


    他正提笔勾画“矿选科状元当擢为探矿副使”的批语,门外传来极轻的叩门声——三急两缓,是宫中来人的暗号。


    开门时,檐下水雾裹着桂香涌进来。


    门外站着个披黛色斗篷的宫女,怀里抱着个尺余长的青玉匣子。


    她不说话,只将匣子递过来,斗篷帽子滑落半寸,露出耳垂上一枚朱雀衔珠的金坠子——那是长乐公主近侍才有的饰物。


    秦风接过,入手沉得惊人。


    玉匣无缝,只在正面阴刻着连绵的云气纹。


    他指尖沿着纹路摸索,触到某处凹陷时轻轻一按。


    “咔”一声轻响,匣盖自中线分开,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七卷帛书。


    最上一卷展开三寸,松烟墨的篆字映入眼帘:


    《考工记·辑佚》


    周室东迁,典籍散佚。


    鲁哀公三年,桓公庙灾,南宫敬叔抢出此卷,藏于夹壁。


    今据齐太史处残本、楚守藏室断简,并参以墨家《经说》传抄,辑校成帙。


    内载失传水碓机括图三式、吴越青铜淬火秘法九条、公输般攻城车遗稿十一篇。


    秦风呼吸一滞。


    他轻轻抽出这卷,下面依次是:


    《甘石星经勘误补注》,密密麻麻的朱批夹注,竟修正了二十八宿距度的三处千年讹传;


    《禹贡山川矿物考》,在“荆州厥贡砺砥”旁添了小字:“今南阳独山玉脉,实为闪玉与透辉石共生,可试制研磨具”;


    最底下压着薄薄一册《齐民要术未刊稿》,记载着代田法在关中实施的实测数据——那是五十年前秦国农官绝不敢记录的东西:“泾水东岸,亩产较常法增一斛二斗,然三年后地力衰,当轮种豆菽……”


    帛卷边缘已经起毛,显然被人反复摩挲翻阅。


    每处关键旁都有簪花小楷的批注,时而引《周髀算经》证其数,时而据《山海经》考其地。


    在“公输般转射机”那张潦草的复原图旁,批注者用极细的笔触重绘了传动齿轮,在旁边写:“观天工院‘雷霆车弩’转向机构,似与此理相通。


    然彼用铁,此用木,力损其三成。若以熟铁为齿,铜为轴,脂膏为润……”


    字迹停在这里,一滴墨渍在“润”字上泅开,像是笔者忽然想起什么,笔尖在空中停留太久。


    秦风的目光定在那滴墨渍上。


    他想起两个月前,在兰台石室偶然提及“雷霆车弩转向仍嫌滞涩”;想起十天前大比时,公主在弩机工棚前驻足最久,还向徐夫子问了齿轮咬合的间隙;想起今日午后,少府来人闲聊时说“长乐公主这半月,每日在石室待到宫门下钥”……


    雨声忽然大了。


    他放下帛卷,走到窗前。


    秋雨把远山的轮廓洗成淡墨,咸阳宫的檐角在雨雾中只剩下朦胧的影子。


    那个总穿着月白深衣、发间只簪一根玉簪的女子,此刻是在灯下校勘另一卷竹简,还是倚着兰台的栏杆,看雨打湿庭中那棵她亲手移栽的丹桂?


    玉匣底部有东西滑出来。


    是张对折的洒金笺,上面只有一行字,墨色新鲜,应是今日才写的:


    “闻君善解机括,此间或有可参详处。


    长夜劳形,望珍重。”


    没有落款。


    但“长夜劳形”四字的最后一捺,起笔时墨饱锋锐,收笔处却轻轻提起,在笺纸上留下个几乎看不见的颤抖——像是写字的人,在“劳形”二字上迟疑了一瞬。


    秦风拿着洒金笺站了很久。直到灯花“啪”地爆开,他才发觉自己竟不自觉地用手指抚过那行字。


    触感平滑,可指尖却仿佛触到写信人握笔时,虎口因长年翻阅竹简磨出的薄茧。


    他将洒金笺仔细对折,放进贴身的锦囊——那里面装着玄鸟令的仿制副牌、韩信最新送来的北疆地形勘误图,现在多了这张轻如羽的纸。


    转身回到案前,他推开晋升文书,就着灯光展开《考工记·辑佚》。


    在“水碓机括图”旁,公主批注中提到“若以水车为力源,可省人力三之有二”。


    他提笔在旁边空处写下:


    “已命水工坊试制。然渭水秋浅,水车力道不足。闻蜀郡有‘简车’,以竹筒汲水上行,或可改良为垂直传动。附草图于后。”


    他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示意图,忽然停下笔。


    这卷帛书,明日该以什么名义还回去?


    若说“谢公主赐书”,未免生分;若说“批注精到,臣受益匪浅”,又太过公事公办。


    他盯着自己画的简车图,墨迹在灯下慢慢干涸。


    最后他只是将洒金笺重新取出,在背面极小心地添了一行小字:


    “古籍明珠,蒙尘久矣。今得拂拭,光华照眼。


    水利图三日后可成,当奉呈一览。”


    写罢,他怔了怔,忽然自嘲地笑了笑——这算什么?


    说古籍蒙尘,是说书,还是说人?


    说光华照眼,是赞批注精妙,还是……


    他将洒金笺夹回帛卷,把七卷书仔细收回玉匣。


    扣上机关时,指尖在云气纹上停留了片刻。


    那纹路蜿蜒盘绕,最终汇聚在匣子正中,形成个隐约的鸟形——不是玄鸟,是朱雀。


    朱雀,南方之神,属火,对应夏季。可现在是秋天。


    秦风吹熄了灯。


    雨还在下,书房里只剩下玉匣在黑暗中泛着极淡的青光,像某种温润的、沉默的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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