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联的开局并没有表现出一支为了欧战资格拼命的豪门应有的血性，反倒像是一个宿醉未醒的中年人，步履蹒跚，眼神涣散。


    比赛刚才进行了9分钟，曼联的禁区前沿就变成了埃弗顿人的后花园。


    主队的传导流畅得甚至有些羞辱人，皮球在曼联后卫线和中场线之间那巨大的缝隙中穿梭。


    巴克利在大禁区边缘接球时，甚至还有时间调整了一下呼吸。


    周围三米竟然都是真空地带！


    替补席上的萧晨整个人都麻了。


    “这特么的……你们确定不是集体在演莫耶斯？”


    巴克利当然不会客气，抡起大腿就是一脚爆射！


    皮球带着呼啸的风声，擦着横梁飞出了底线。


    德赫亚回头看了一眼，无奈地摊开双手，冲着自家后卫大吼了两句，但那种愤怒里更多的是一种习惯性的无力。


    逃过一劫并没有让红魔醒过来，反倒是让太妃糖尝到了甜头。


    第19分钟，埃弗顿边路快马科尔曼像过清晨的马路一样突到底线传中，奈史密斯在禁区内一脚推射！


    “砰！”


    球打在了埃文斯的身上。


    “手球！这是手球！”


    几乎所有的埃弗顿球员都举起手冲向主裁判克拉滕伯格，那架势仿佛要把裁判给吃了。


    慢镜头显示球确实打在了手臂上，但克拉滕伯格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示意比赛继续。


    “上帝或许还想给莫耶斯留最后一条底裤，”解说员马丁·泰勒调侃道，“但如果曼联继续这么踢，这条底裤迟早会被扯下来。”


    仅仅过了三分钟，这种预言就险些成真。


    卢卡库在争顶中像欺负小学生一样压制了菲尔·琼斯，头球摆渡到中路。


    无人盯防的奈史密斯面对半个空门，竟然一脚打向了天空，差点将路过古迪逊公园上空的灰机打了下来。


    曼联惊险地再逃过一劫。


    然而，运气这种东西，是有额度的。


    第28分钟，该来的终于来了。


    卢卡库套边接球后在禁区边缘一脚不讲理的劲射，皮球如同出膛炮弹直奔球门。


    这一次，菲尔·琼斯不仅飞身堵抢眼，还十分敬业地抬起了手臂。


    “哔——！”


    甚至不需要鹰眼技术，那清脆的响声和改变的弹道说明了一切。


    克拉滕伯格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手指坚定地指向了点球点，并给了满脸无辜的菲尔·琼斯一张黄牌。


    “这是宿命的玩笑，”解说员翻看着手中的资料卡，“这竟然是埃弗顿在联赛历史上对阵曼联42年来获得的第一个点球！而更有意思的是，本赛季曼联四次被判点球，主裁判全都是克拉滕伯格……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克星’吧。”


    站在点球点前的是拜恩斯，这位英格兰左后卫有着一张像是流行乐队贝斯手的脸，和一双像是装了导航仪的脚——他在这个位置上的记录是恐怖的13罚13中。


    没有任何悬念。


    助跑，推射，死角。


    1-0！


    整个古迪逊公园瞬间变成了蓝色的沸腾海洋。


    那种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并非简单的庆祝，更像是一种积压已久的宣泄——对那个抛弃他们的前任主帅的最强硬回击。


    莫耶斯站在场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脸色铁青，像是一尊风化的雕塑。


    丢球后的曼联试图反击，可惜卵用没有。


    纳尼在边路踩了两个单车后的传中直接飞出了底线，鲁尼在中场的回撤拿球也因为缺乏接应而陷入重围。


    就在上半场即将结束，所有人都以为比分会定格在1-0时，埃弗顿又补了一刀。


    第42分钟，曼联前场丢球。


    埃弗顿的反击快如闪电。


    科尔曼带球长驱直入，一脚斜传撕裂了曼联那条仿佛并不存在的防线。


    米拉拉斯反越位成功，禁区右侧面对出击的德赫亚，冷静地小角度抽射！


    皮球钻入远角！


    2-0！


    “这不仅是一个进球，这简直是给曼联的棺材板上钉下了最后一颗钉子！”解说员的声音中透着一种对豪门没落的惋惜，“这不是曼联和埃弗顿之间的差距，这是莫耶斯和弗格森之间的差别……”


    中场休息时，更衣室的气氛沉闷得让人想窒息。


    莫耶斯已经彻底失态。


    萧晨从没想过，一名豪门主帅在破防了之后竟然可以如此的……不体面。


    听听他都说了什么？


    “你们的表现甚至不像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决，这完全就是男人和女人的较量。”


    “我知道你们中的大多数人在想什么，你们就是想看到我被解雇！”


    “……”


    球员们低着头，喝水的喝水，整理护腿板的整理护腿板，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团名为莫耶斯的空气。


    莫耶斯感觉自己憋屈得快要爆炸了。


    他一一扫视自己的“弟子”们，希望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结果很显然，他失望了……


    不过好在失望得不算很彻底。


    因为他至少还在两双眼睛里看到了嗜血的欲望。


    一双属于埃尔南德斯，这个早就已经被自己半打入冷宫的小个子前锋此刻毫不回避地和他对视，双眼中透着对战斗的渴望。


    另一双属于萧晨。


    自己钦定的曼联新7号。


    初生牛犊，跃跃欲试，恨不得把利物浦的天空给捅个窟窿！


    ……


    下半场易边再战。


    由于比分落后，曼联球员的心态明显急躁了起来。


    比赛变得支离破碎，不仅两队拼抢激烈，犯规也开始频繁出现。


    第48分钟，巴克利在边路对斯莫林战术犯规吃到黄牌。


    紧接着，香川真司一脚赌气式的远射被老门神霍华德稳稳抱在怀里。


    仅仅两分钟后，斯莫林为了阻止对方反击，也不得不对巴里犯规，申请了一张黄牌。


    就像是一场黄牌接力赛，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莫耶斯开始出牌。


    第61分钟，场边的第四官员举起了换人牌。


    25号瓦伦西亚换下17号纳尼。


    14号埃尔南德斯换下6号埃文斯。


    纳尼低着头，缓缓走向场边。


    这是他今年第一次首发，但看起来他并不珍惜这样的机会。


    莫耶斯拍了拍小豌豆的后背，然后目光在替补席剩下的球员身上扫过。


    他的视线在萧晨身上停留了大约两秒钟。


    萧晨甚至已经做好了起身的准备，身体微微前倾。


    但莫耶斯最终又把目光移开了，重新投向了那令人绝望的绿茵场。


    比赛继续，曼联的进攻依旧便秘。


    虽然小豌豆的上场增加了一个禁区内的接应点，但皮球很难传到他的脚下。


    第62分钟，又是埃弗顿的反击。


    米拉拉斯长传，卢卡库像一辆重型卡车一样碾入禁区，右脚爆射！


    如果不是德赫亚神勇地用腿将球挡出，比分早就变成了惨不忍睹的3-0。


    随后，埃尔南德斯在禁区外的一脚射门打在防守球员腿上弹出，跟进的弗莱彻远射偏得离谱，直接飞向了角旗区。


    鲁尼也急了，他在一次拼抢中直接撞翻了麦卡锡，主裁判这次手下留情，只是口头警告。


    队长的焦躁，是整支球队心态崩盘的缩影。


    第67分钟，噩梦还在继续。


    卢卡库拉边传球，不仅强壮而且灵活得离谱的巴克利再次强突禁区，小角度射门擦着立柱滚出底线。


    每一次对方的进攻，都像是鞭子一样抽在曼联球迷的心上，也抽在莫耶斯的脸上。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留给苏格兰人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场边的摄像机捕捉到了一个细节：莫耶斯不停地看着手表，然后又抬头看向那块刺眼的记分牌。


    2-0。


    这不仅仅是一个比分，这是通往地狱的倒计时。


    如果足球比赛能像电影一样配乐，那么此刻古迪逊公园球场的背景音一定是《大白鲨》里那令人窒息的低音提琴，或者是希区柯克式的惊悚弦乐。


    虽然看台上那个扮成死神的埃弗拉顿球迷已经被保安驱逐出场，但他手中的镰刀仿佛还在莫耶斯头顶挥舞，仿佛在无声地告诉这个苏格兰人：你的时间不多了。


    “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大卫……”


    他对自己说了一句，然后看向了替补席。


    没有通过助手，而是自己走到了萧晨面前，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透出了一种赌徒在梭哈前的疯狂与决绝。


    阴影笼罩下来，萧晨抬起头。


    周围的嘈杂声似乎在这一刻远去，只剩下那个苏格兰男人略带沙哑却异常坚定的声音：


    “萧，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