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男人轻声回应，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等安东尼到了，两国医生联手诊治，姥姥的病情就会更快地得到好转。


    但……深蓝眼眸黯然，渐渐涌起阴戾。


    他也不能饶过凶手。


    此时，走廊的空气掺着窗外飘来的桃花香，淡淡的香气。


    司承明盛轻拍着她的背，思考片刻，他弓身来到她耳边，嗓音压得极低：


    “宝贝，我要回去一趟。”


    乔依沫对上他的眼睛：“我也去。”


    “好。”司承明盛深深地凝视着她，点头应下，牵着她的手相携离开。


    为确保姥姥的安全，华方得知司承先生要离开，当即调派了50名警力驻守桃花县第一人民医院。


    其中，20名狙击手分别潜伏在医院顶楼、姥姥家附近、别墅的隐秘处，形成一个庞大的三角制高点。


    这样的场面壮观到极致，群众想方设法想多拍几张照片，全被警员拦下，且禁止发布到网上，违者处罚。


    这些，都不需要司承明盛费心，只需要协助就好。


    ***


    冬夜黑沉沉的，空气铺着一层薄薄的雨雾，透明而冷冽。


    桃花县周边的小山坡一片死寂，漆黑得快要不见五指，混着泥土与树的新气。


    这里的山路被白天的雨水泡得软烂，成了粘稠的黄土，堆积着小雨坑，每走一步鞋子都会沾满泥巴。


    潮湿，寒冷。


    废弃的小屋内，狼牙昏迷在泥土筑成的床上，他脸色苍白如尸，嘴唇没有任何血色。


    一旁的火堆早就灭了火苗，只剩下烈红的炭火，说不清是冷还是暖……


    追云坐在火堆旁，接通了高利贷铁头的电话。


    铁头是追云同父异母的哥哥，他的语气听起来慌张又不耐烦：“老子已经帮过你一次忙了，你不至于一直缠着我吧？”


    追云冷静得几乎麻木，淡淡阐述：“狼牙重伤昏迷，现在华方封城，我不能露面，你去买些急救的药，送到桃花县国道35号路口那里，完事了我给你卡里打七十万。”


    铁头不屑地嗤笑：“兄弟，不是不帮，是这个叫司承的我真不敢得罪了，你也不看看我那老大吓成什么样子，光是那个叫达伦的，他就已经吓得尿裤子了。”


    “帮还是不帮？”追云懒得废话。


    “帮不了，你还是趁早将狼牙扔了吧，深会堂早就死翘翘了，还好当时没听你的，不然我现在都蹲在监狱里。”


    追云勾着冷笑：“好啊，如果我落网了，把你们的脏事提供给警察，你迟早也是一样的下场。”


    大难临头，休想各自飞。


    “你！”铁头呛得语塞，他深知这家伙的黑客技术，“你就这么对你哥？”


    “帮还是不帮？”


    “……”那边传来打火机的声音，他抽了口烟，冷冷地说了句：“我想想办法。”


    追云没有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垂眸敲击着大腿上的笔记本电脑，眸光凝视着头条页面。


    有关司承明盛刺杀姥姥的视频很神奇地被压得几乎快要找不到了，找到的也只是很模糊的马赛克。


    头条新闻全是网友在说「不知真相，不做评判」的字眼。


    司承明盛与姥姥的案子已经不是一桩简单的案件，而是一个跨国专案组的大型合作，即将演变成历史的标志趋势。


    许多吃瓜网友都在用口述的方式，对欧雪发出的刺杀视频进行拆解、解读、分析，绝大多数的人认为这是Ai伪造的，也有人等待真相。


    追云面色越来越难看，胸腔一股火焰，烧得他浑身发抖。


    他心里清楚，自己和狼牙的伎俩根本入不了司承明盛的眼，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抱着九死一生的决心，押注这一局。


    在他们的心中，纪北森是信仰，深会堂是唯一的家。


    曼哈顿中央街、恶魔岛的海上牺牲了数名弟兄，凭什么他们被冠上恐怖分子的骂名？凭什么与他们作对的FBC就是英雄？


    凭什么？！


    想到深会堂在老大死后被抄，死的死，抓的抓，只剩下追云和狼牙，还有一名在柬埔寨等待接应的水风。


    追云的心里……疼得很难受。


    追云是弟弟，今年18，从小被弃养在东南亚的贫民窟，那时纪北森也只是个少年，就担任起老大的责任。


    一年前，也就是轰炸皇后山前一段时间，由于追云原籍是华国，纪北森便派他潜伏在桃花县，打探姥姥、千颜等一切行踪。


    千颜的父亲房贷车贷一次性还清，这件事是纪北森让追云泄露的，他对铁头说千颜父亲捆绑了一名欧美大佬，心狠手辣的高利贷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敲竹杠的机会，开始暗中搞鬼。


    一切都非常顺利……


    但一切都被司承明盛破局……


    追云靠在冰冷的脏墙上，闭上眼睛，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睁眸，重新进入纪北森的内部系统，再次输入Sen0909，打开其中一个文件夹。


    他在那里写着：「老大，华国封城了，我们很快要被发现了，这次失算，我们还是没有老大聪明呢！虽然清楚这次胜利渺小，但绝不后悔，深会堂永不灭，在我们生命结束之前，还想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我们一定会完成。」


    他一字一句敲下，保存，存入Sen系统的「森林」文件夹中。


    纪北森说过，如果想对他说话，就可以在这个「森林」文件夹保存想要说的话，他就会回应。


    所以他写了很多，他都没有回应过。


    他也不在了。


    欧雪说去化妆也一直没动静，那女人他也不指望她能做什么。


    追云正要合上笔记本电脑，屏幕突然跳出一个自动载入的程序，进度条飞速滚动！


    “？？”他惊愕地睁大眼睛，想要关掉电脑，却发现失灵一般，根本不受控制。


    情急之下，他准备拔掉U盘，屏幕弹出一条黑底白字的警告窗口：「别动。」


    “？！！”


    追云又惊又喜，他猛地紧握电脑屏幕边缘，看着里面的画面自动操控，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明白，他的呼吸急促。


    很快，系统又弹出对话框，上面只有一行字：「不是屏蔽卫星了？怎么还能被发现？」


    这个问题下面有一个空白的输入框，好像在等追云回答。


    追云的心脏狂跳不止，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文字上看像老大的做派。


    他手指颤抖，几乎是紧绷的状态下回应：「屏蔽了，但我技术跟卡里安差太远，而且，那把匕首在现场，我不知道是不是狼牙的武器。」


    按下回车键的那一刻，他的手心全是冷汗。


    系统进入加载状态，屏幕上的代码飞速闪过，彷似在做某种复杂的运算。


    良久，那边只发来一个字：「笨。」


    追云的眼眶瞬间红了，视线渐渐模糊，他赶紧擦了擦，嘴角向上扬起。


    他打字：「老大是你吗？」


    但他怎么询问，都无法发送。


    系统再次进入加载自动操控，屏幕上的界面不断切换，卫星图、街道监控画面、加密防火墙，一个个专业界面全部在他面前呈现。


    包括追云攻不进去的卫星系统，也被它轻松破解。


    紧接着，远在国王之城的那台粉色笔记本电脑再次亮起，在昏暗的室内映出诡异的冷光。


    小汤圆正蜷缩在小铁床上做美梦，圆肚子上盖着沫沫的新毛巾，它对电子磁场格外敏感。


    几乎是电脑突然亮起的瞬间，它立即睁开可爱的眼睛，扑闪地看着天花板。


    豁！那个幽灵又来了！


    小汤圆凶巴巴地下床，一副要干架的姿势，哒哒哒地来到乔依沫的书桌下，像在看天上的星星一样仰头。


    就见那笔记本电脑真的又亮了起来。


    小汤圆气咻咻地低下头，从肚子里掏出小板板，在上面画了一个笔记本电脑，画了个张牙舞爪的幽灵图案，而后发送。


    这些天，乔依沫都有在发消息给它，但它还是太过单纯了，其实是司承明盛让达伦发的，乔依沫知道，最近忙，所以没给它解释。


    小汤圆搬来小板凳，拼了老命才爬上凳子，一鼓作气，圆爪爪一挥——“啪”的一声，将没有合好的笔记本电脑合上。


    屏幕果然灭了。


    周围一片安静。


    厚重的法式窗帘外是冷如冰的浩瀚大海。


    曼哈顿白天仍然下着厚厚的雪，彷如世界变成了白色童话。


    小汤圆担心电脑又出现幽灵，拿起透明胶粘住，这样就无法自动打开了。


    真是大聪明！它骄傲地拍了拍手，爬下凳子，关上门，美滋滋地回房间补觉。


    没几秒，那台被透明胶粘合起来的笔记本电脑再次亮起，又开始闪着各种冷光……


    透明胶上倒映着各种代码，传来一行文字：「小娇妻，你在偷看？」


    偌大奢华的国王之城。


    没人回复。


    ————————


    ?


    （不想剧透，反正你们没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