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只有他拆卸机器人的声音。


    他的动作非常娴熟，此刻的模样像一名资深熟练的科学家。


    工作台的聚灯下，小机器人的肚子合金外壳终于被拆了下来，放在一旁的支架上。


    一堆乱糟糟的电线如同弹簧肠子瞬间弹涌而出……


    机械腹腔内全是精密排布的机械能量核心，司承明盛屈身在液压升降台边缘，将它的背面也跟着拆了下来。


    空气中只有小机器人金属的声音。


    乔依沫努力平复心情，揉了揉哭肿的脸颊，随即双手撑在工作台边，有些不自在地询问。


    “那个……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哭够了？”


    “……”小东西没回应。


    “帮我拿十字螺丝刀。”说着，大掌悬在她面前。


    “哦。”她乖巧地走到充满科技感的墙上，拿起一把螺丝刀递给他。


    “电笔。”拆解之后，手掌又悬了过来。


    “哦。”她立即递过铅笔大小的鎏金电笔。


    一旁的人形机器人眼巴巴地看着她跑来跑去。


    司承明盛有点儿想笑，这小东西居然敢抢机器人的活。


    “那个……司承明盛……”哼嘤声在耳边响起。


    司承明盛头也没抬：“说。”


    “今天的事情……我……我不想被国内的人知道……”


    “我会处理。”他利落地说。


    “好……”乔依沫注视着司承明盛摁住它的胳膊关节，吸了吸鼻子，企图找话题缓解气氛：“这个小机器人为什么跟其它机器人不一样？”


    司承明盛没有看她：“这是报废品，它本来是要被搅碎的，但它有自我意识跑了，所以一直躲着我。”


    为了赚点充电费用，它就在后院打扫卫生，司承明盛也没管它，等它自我毁灭。


    “报废品？”


    “它没有利用价值，哪怕有自己的思维头脑，那也是废品。”司承明盛简单冷血地说。


    乔依沫屏住呼吸，这句话好像也对入了自己，她低眸：“那我的利用价值……应该就是跟你睡觉吧？”


    “……”


    手上的工具顿了顿，蓝眸幽暗。


    片刻后，他接着拆下它的胳膊。


    司承明盛没有回应，其实他也答不上来。


    他发现自己对她的感觉很复杂，这个问题只能在以后才能告诉她准确的答复了。


    没有得到他的回话，那就是了，等到他腻了自己，她就可以离开。


    乔依沫低下头打量着身上的衣物，还是穿女警递过来的运动服，被弄得有些脏。


    还有一股下水道和黑店老板地下室里的恶臭味。


    乔依沫闻着就觉得熏脑袋，自己都快受不了这味道了……


    司承明盛居然还不嫌弃地抱她，亲她……


    见她发呆地盯着衣服，司承明盛悠悠地告诫：“华国有句话叫「事不过三」，我不喜欢同样的事犯第二遍，下不为例。”


    “这次……你打算怎么罚我？”乔依沫站在他面前，像个任凭宰割的小动物。


    第一次逃离国王之城，她被挂空挡被带去逛商场……


    “你还会跑吗？”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眸看她。


    乔依沫抿唇，绝望地摇头。


    “那就不罚你。”他继续手里的工作。


    “好。”


    见识到了司承明盛的实力，她是没力气跑了，与其这样，倒不如借用他的势力去学点东西。


    可是，他会同意吗……


    没多久，司承明盛将工具扔给了一旁的人形机器人，搂着乔依沫走开。


    “它修好了吗？”


    乔依沫被搂得浑身鸡皮疙瘩，强忍着这种抗拒感问道。


    “已经把难搞的事情都处理了，其它机器人会修好它。”


    “真的？”


    “不信我？”司承明盛拧眉。


    “信。”


    男人勾起唇角：“我会加强这只机器人的功能，但依然无法控制它，如果它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我会杀掉。”


    “它不会的。”乔依沫笃定道，“它让我第一次感受到被关心的滋味，除了姥姥，没有人这么对过我。”


    “……”此刻，他想掐死它。


    “现在可以去洗澡了吧，洗好澡再来吃饭。”司承明盛不悦地道。


    “哦。”


    于是她又回到了原先的房间，房间仍然是以浅蓝色与奶白色为主，在基础上添加了粉色。


    她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脱下衣裳，疲惫地看着镜子前的自己。


    她面容憔悴，许是被薇琳呵护的原因，她的肌肤倒是意外的好，身上也长了些肉，没有之前那么瘦了。


    乔依沫洗好澡换好衣服，丝绸款粉色草莓的居家服，高级、甜美。


    她刚洗好，人形机器人似乎是掐准了时机，见她洗好擦好头发，走进来微笑：“乔依沫小姐，老板让您去他房间吃饭。”


    乔依沫十分震惊地看着它：“哎？你会说话？而且还会说华语？”


    人形机器人点点头：“我们机器人都会说话，精通全世界语言，只是老板喜欢安静，所以我们很多时候都沉默。”


    “原来是这样。”


    已是凌晨一点。


    乔依沫敲了敲主卧的门，随即走了进去。


    刚进来就看见司承明盛赤L着上半身坐在沙发上。


    他似乎也刚洗好澡，曜黑短发上晶莹的水液蜿蜒而下，胳膊上的血液流淌，力量感的胸肌布满野性。


    与生俱来的成熟与尊贵……


    手腕与锁骨处还有铁链桎梏过的红印，以及胸膛与脖子上的伤都有愈合的痕迹，像越狱的恶魔。


    法式茶几上放着医疗箱，他正在给手臂涂抹药物。


    乔依沫才想起，他前天晚上还关在地下五层，身体也没完全康复就跑来找她，就这么怕她逃？


    “薇琳的老公没有帮你涂药吗？”乔依沫轻手轻脚地靠近他，放低声音询问。


    “不用。”


    她站在他身旁，窥着体型庞大的男人：“他说……你有精神病？”


    “……”司承明盛无语，冷毅地补充道，“是偏执型精神分裂症。”


    “哦，你每次都会这样吗？”


    “你在关心我？”他忽然仰头与她对视，挽起薄唇，蓝瞳深深地黏在她身上流连。


    乔依沫连忙别过脸：“我只是问问。”


    司承明盛也不打算继续计较，就当她是在关心：“十一岁的时候就有这个病了，时不时就会发作。”


    “十一岁，你现在几岁？”


    “你连睡你男人几岁都不知道？”司承明盛好笑道，“二十八。”


    “那这个病……缠了你十七年？”


    乔依沫蹙眉，没记错的话，那幅画的时间，好像也是十六七年前的作品。


    “差不多。”


    “你以前做了什么事情受到打击了吗？神经病人好像是这样得病的……”乔依沫亲眼见过邻居妻子因为丈夫出轨导致而精神不好。


    “不知道。”司承明盛没有再看她，也不想提起过往。


    “……”


    瞧见他想涂另一边胳膊肘上面的伤口，可这边非常不方便自己擦药。


    乔依沫面不改色，纹丝不动。


    “过来帮我。”冷音响起。


    “哦。”


    乔依沫深呼吸，走了过去。


    弯下单薄的身体，一手搭在他胳膊上，一手熟练地用棉签蘸取碘伏，往他的伤口处涂了涂……


    司承明盛干脆放下手，目光探究地凝视着她给自己上药。


    她像只可爱的小猫，一股清冷纯真的气质漫在脸颊上，眼眸像婴儿般干净水灵……


    她的手有意无意地碰到他的肌肤，像带着一种独特的电流，透过血液传至心脏。


    之前还说不会上药，现在看着简直就是熟练得不行。


    “手法不错，以前做过护士？”黏在她身上的眼神收了收。


    再这么看下去会出事。


    乔依沫没留意到他异样的眸光，认真地拿起纱布绷带，绕着他强壮的胳膊包扎，用医用剪刀剪掉多出来的纱布：


    “以前经常受伤，所以也学会了自己涂药。”


    司承明盛追问：“为什么会受伤？”


    “……”


    乔依沫的手颤了下，把话说得无所谓，“被孤立霸凌啊，大家都知道我妈妈是小三，我读书的时候差点连户口都上不了，除了姥姥没人要我。”


    好在姥姥给了她很多爱，也好在自己坚强，从来没有责怪过，也没有抑郁过。


    因为，她也没时间抑郁和责怪谁……


    但童年又怎么可能因为这几句话草草了事？


    她的眼眶瞬间发红，乔依沫下意识地低下头侧着脑袋，假装很忙地翻着医疗箱。


    反正这辈子就这样了，她去哪哪倒霉。


    温暖的大手忽然捧起她的脸，将这颗小脑袋转了过来。


    “那是她们没教养。”他察觉到她的情绪，深蓝瞳孔凝着她的模样，“我要你，乔依沫。”


    融进骨髓，推不开的要。


    司承明盛的眼神坚定。


    “……”乔依沫抵触地挪开他的手，想要起身，又被他抓了过来。


    他深深地注视她：“如果我不腻，你是不是就不会再离开？”


    这话有点暧昧了，乔依沫提醒：“我只做你的玩物。”


    “那也是掌中玩物。”


    司承明盛毫不犹豫地答，“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我答应你。”


    “什么话？”她对他说过什么话吗？


    “我不再跟其他女人有关系。”司承明盛有些别扭地说，本来他就跟她们没什么。


    “……”乔依沫愣住了，许久，她问，“那冉璇呢？你的未婚妻。”


    “……”一听到「未婚妻」三个字，司承明盛不悦。


    那根本就是他瞎编出来的，怎么被她咬到现在？


    等会……


    为什么她一直咬着不放？


    是因为在乎吗？


    “乔依沫，你吃醋？”他试探问。


    “没有。”都巴不得她快点回来，这样他就没心情管她就让她走了，高兴都来不及，哪会吃醋？


    “如果她回来，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他冷笑：“就这么想走？”


    乔依沫低语咕哝：“我是为你好。”


    “过来。”


    大手猛地将她拽进怀里，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他仰头侵略着她的唇。


    黏绻悱恻的深吻，不轻不重……


    这一次，他没有像以往那般霸道狠戾，圈在她腰间的手力度也变得温柔些许……


    “如果我没有跟她发生过关系，也没接过吻，你心里是不是舒服点？”